在那悠悠流淌的河面之上,漂浮着片片鎏金碎片。这些碎片仿若被施了妖法,散发着妖异的磷光,于粼粼波光间闪烁跳跃,似鬼火般神秘莫测。沈之禾身姿轻盈,足尖轻点那河面上散落的碎玉残骸,犹如一只灵动的飞燕,瞬间跃上了一旁的乌篷船。
天奇目光灼灼,凝视着沈之禾。只见她身着鸦青色狩衣,衣袂随风轻扬,下摆处翻涌的鎏金莲纹仿若有了生命,肆意舞动。此刻,天奇剑穗上缠绕的月魄丝,竟似受了某种神秘力量的感召,陡然间灼得他掌心滚烫,那热度好似要将他的手掌灼伤。
“大人莫不是被这周遭的妖气迷了眼?”沈之禾莲步轻移,指尖如蝶翼般轻柔地拂过船头悬挂的灯笼。就在这一瞬间,原本橙黄的烛火,像是被寒冬的冰雪瞬间侵袭,眨眼间凝成了冰蓝色。那幽冷的蓝光,映照着她姣好的面容,更添几分神秘韵味。她眸光流转,瞥见船头挂着的同心结,嘴角微微上扬,“这同心结倒是织得精巧。”言罢,她故意轻轻拽了拽缠在两人手腕间的银丝。这一拽,天奇猝不及防,一个踉跄间,竟撞翻了一旁的茶炉。刹那间,迦南香那独特的馥郁香气,与茶香相互交融,袅袅升腾,氤氲在整个船舱,为这原本紧张的氛围添了一丝旖旎。
龙悦在识海之中,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小郎君耳尖红得能滴血了。”那调侃的话语,在沈之禾心间回荡,惹得她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
“沈姑娘请看。”天奇猛地收敛了方才的羞涩与慌乱,神色瞬间变得肃穆而凝重。只见他身后的星宿图光芒一闪,裹挟着一块玉俑碎片缓缓浮现在半空。那青玉质地温润,其上蚀刻着归墟阵图的残片。仔细端详,那残片与天奇贴身佩戴的长命锁纹路重叠之处,赫然呈现出北斗七星的凹痕,仿若星辰嵌入玉中,神秘而深邃。
沈之禾见状,瞳孔骤然一缩,眼神中满是震惊与凝重。二十年前,青州曾遭遇一场可怕的水患。彼时,年幼的她亲眼目睹过相同的阵图在汹涌洪水中缓缓浮现。记忆深处,那个抱着浮木在洪水里苦苦漂流的男童,他颈间所佩戴的长命锁,与眼前天奇贴身戴着的,竟有着九分相似。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的心跳陡然加快。
“少卿大人可听说过归墟引魂阵?”沈之禾强压下内心的波澜,将玉片轻轻按进天奇掌心。随着玉片入手,鎏金咒文仿若一条条灵动的小蛇,顺着天奇的血脉迅速游走。她神色凝重,缓缓开口,“此阵以七位至阴女子为阵眼,辅以至阳之血为引,一旦开启,便可打开阴阳倒悬之门。此门之后,便是无尽未知与凶险,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恰在此时,河心处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婴啼。那啼声仿若利刃,划破了原本宁静的河面,让众人脊背发凉。紧接着,数十盏河灯如幽灵般从下游缓缓漂来。每一盏莲灯之中,都蜷缩着一具玉化的婴尸。那些婴尸姿态诡异,皮肤呈现出玉石般的质感,泛着冰冷的光泽。沈之禾见状,柳眉紧蹙,手中骨刀轻轻一挑,挑开了一盏河灯的灯芯。只见灯芯里滚落出一颗血淋淋的鲛珠,那鲛珠殷红似血,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是渔村送来的河灯。”一名衙役吓得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跪在船头,声音颤抖地说道,“昨夜,下游三十里处的渔村,所有刚满月的女婴……全都变成了这种玉俑。一夜之间,整个渔村陷入死寂,仿若被诅咒的地狱。”
沈之禾神色冷峻,将那颗鲛珠高高抛向空中。就在鲛珠炸开的瞬间,光芒四溢,众人眼前骤然浮现出一幅血色幻象。只见在一座阴森的祭坛之上,黑袍人身影若隐若现。他双手高高举起婴孩,将其缓缓浸入混着月魄丝的朱砂水之中。那朱砂水殷红如血,散发出刺鼻的气味。龙悦的灵识在这幻象之中剧烈震颤,因为她清楚地看到,那些黑袍人腰间悬挂的,分明是刻着天奇生辰八字的青铜铃。每一枚青铜铃都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似乎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过往。
“去渔村。”天奇剑眉倒竖,眼中满是怒火与决然。他手中剑锋一扫,划过平静的水面,激起层层水花。背后的星宿图光芒大盛,瞬间裹住了整艘乌篷船。他转头看向沈之禾,目光坚定而炽热,“沈姑娘可愿与我同乘这顺风舟,一同探寻真相?”
沈之禾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的浅笑。她莲步轻移,抬手勾住天奇腰间玉带。指尖在不经意间,似有若无地擦过他丹田之处。“大人这御风术,倒是与玄门正宗颇有不同。”她声音轻柔,却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此时,船如离弦之箭般破浪前行,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船舷。沈之禾借着船身的颠簸,微微前倾,将唇贴近天奇耳畔,轻声说道,“比如这混着龙气的灵力……”她的声音仿若羽毛,轻轻拂过天奇耳畔,惹得他心神一颤。
天奇揽在沈之禾腰间的手猛然收紧,好似要将她融入自己身体。少女呼出的热气,如春日暖阳,染红了他半边脖颈。而船头悬挂的青铜铃,仿若被这暧昧的氛围激怒,突然无风自鸣。那清脆的铃声在水面回荡,透着一丝诡异。龙悦在识海之中,见状惊呼:“是锁魂铃!这铃铛一响,怕是不祥之兆,定有危机降临。”
沈之禾反应极快,瞬间旋身,手中骨刀如一道黑色闪电般甩出。刀锋裹挟着凌厉的气势,狠狠撞上铃铛。就在这碰撞的刹那,渔村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巨响。那巨响仿若天崩地裂,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浓雾在巨响中渐渐散尽,众人抬眼望去,只见整个村落竟悬浮在半空。每一间茅屋之上,都缠绕着血色月魄丝。那些月魄丝在风中肆意飞舞,如同一根根红色的触手,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好似要将整个村落拖入无尽深渊。
“恭迎阴阳师大人。”一个沙哑的嗓音仿若从九幽地狱传来,在半空悠悠回荡。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黑袍人踩着由尸骨垒砌而成的台阶,缓缓而下。那尸骨台阶散发着腐臭气息,每走一步,都有碎骨簌簌掉落。黑袍人一步步走近,当他缓缓掀开兜帽的瞬间,天奇瞳孔猛地一缩,眼中满是不可置信。那张布满鳞片的脸,竟与他幼时救过自己的老船夫一模一样。岁月在这张脸上留下了残酷的痕迹,可那熟悉的轮廓,却让天奇瞬间陷入回忆的漩涡。
沈之禾突然闷哼出声,原本鲜艳的狩衣下,鎏金莲纹竟开始渗出血丝。那血丝如蜿蜒的小蛇,顺着纹路缓缓流淌。龙悦的灵识在剧痛中嘶吼:“是噬魂阵!他用的是你的本命咒!这噬魂阵极为歹毒,一旦发动,你的魂魄将被逐渐吞噬。”
“看来故人重逢总是格外热闹。”黑袍人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那笑容仿若恶魔的低语。他抬手一挥,瞬间掀起滔天巨浪。那巨浪如同一头凶猛的巨兽,朝着众人扑来。沈之禾在浪涛中定睛望去,只见浪尖上站着七个玉俑新娘。她们身姿僵硬,面容惨白,当先那位额间莲花印与沈之禾的印记交相辉映。那玉俑新娘朱唇轻启,竟吐出一串龙族古语,声音空灵而诡异,仿若来自另一个世界。
天奇见状,神色凝重。他突然将背后的星宿图按入心口,刹那间,至阳之血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化作漫天剑雨。在沈之禾惊愕的目光中,他周身缓缓浮现出与归墟阵图完全契合的北斗七星纹。那七星纹光芒闪烁,透着神秘的力量。“沈姑娘,这次换我教你——破阵要攻天枢位。这天枢位乃阵眼关键所在,一旦攻破,阵法自破。”
沈之禾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她迅速调动体内灵力,将鎏金咒文缠上了天奇染血的剑锋。阴阳两股灵力在剑锋之上交融汇聚,瞬间爆发出耀眼光芒。光芒所到之处,空气仿若被撕裂,发出“滋滋”声响。就在这灵力交融的刹那,渔村上空那巨大的归墟阵图,竟如脆弱的玻璃般轰然碎裂。无数符文飘散在空中,发出阵阵哀鸣。
黑袍人见此情形,脸色骤变。在坠入漩涡之前,他朝着天奇露出一个诡异至极的笑,那笑容仿若带着无尽深意,“少主,我们归墟再见。”言罢,便被漩涡无情吞噬,消失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