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牡丹花水

尚筱舞被李子然牵引着进入一所宅院，四处打量着。她在都城生活了十五年，虽非典型的闺中少女，对玄武国也颇为熟悉，但这个庞大的庭院，她怎么以前从未发现？

尚筱舞的前世经历颇为坎坷。她分析，这主要是因为原本的尚筱舞从小就对时事不甚关心。在偏远的乡村里，人们可以安心地耕种和生活，无需关心外界。但尚家的情况就不同，他们需要关注时事，却又不懂得如何自保。

问题的核心在于尚筱舞的祖父，尚逸轩。他不仅是一位神医，还天生具有一个良相的素质。良相的特点是什么？他们总是向皇上说实话。然而，实话往往难以被皇室接受。即使皇上错了，也不能直白地指出。

尚逸轩就是这样一个直言不讳的人，结果导致整个尚家成了皇帝的眼中钉。在尚筱舞的努力下，尚逸轩这一世几乎没有进宫，也没有和皇帝结下深仇大恨。

前世的尚筱舞被两个女子绑架，去救玄宸，差点丧命。她的祖父尚逸轩察觉到端倪，进宫向皇帝讨说法，结果整个家族都受到了牵连。玄武王一直寻找机会除掉尚逸轩，最终他们全家都未能幸免。

因此，这一世的尚筱舞从小就开始观察这个世界。她知道，有传言称玄武国中有隐居的阴阳家，他们能操控五行，洞察古今，一直是各国觊觎的对象。

随着她的步伐，尚筱舞越发确信——这个李子然，就是阴阳家的一员！

尚筱舞心中暗暗思忖，如果地图上突然消失了这么一大块地方，玄武王岂不会怀疑有人在暗中圈地？玄武王绝非简单之辈，他当年不动一兵一卒，便巧妙地解决了善使毒药的爷爷，这可是个诡计多端的老狐狸！

她跟随着李子然，一路穿过了精致的水榭长廊，小桥流水，还有遍布的假山。尚筱舞心里不断默念着——这一切都是假象，假的，都是假的！

她望着李子然的背影，不禁对他产生了些许同情。这男子一生致力于揭露假象，可他从小生活在一个真真假假难以辨认的环境中，无疑埋下了心理的隐患，真是值得同情的问题儿童。

尚筱舞咽了口水，心想这么大的一座庄园，她回去恐怕也吃不上那盼望已久的红烧小排了，心中不禁嘤嘤嘤。

然而，她仍然默默地跟在李子然后面。并不是因为她挣脱不开，而是因为牡丹花水恰恰是解开她在异世之谜的关键。十五年来，她费尽心思寻找牡丹花水的线索，却寸步难行。这线索是那个穿越过来时遇见的帅哥留给她的唯一线索，他竟然没有说明白，不知这里没有搜索引擎，搜索多困难啊！

“哎呦！”尚筱舞想得太过入神，不小心撞上了李子然的后腰，撞得他捂着腰吃痛：“你走路不长眼睛啊！丑人多作怪，说的就是你吧！”

“你说谁丑！？”尚筱舞气愤地回应，一脚踩在李子然的脚上，让他呲牙咧嘴。

“得得得，到了到了……”李子然连忙示意到达目的地。

他们的面前，是一座干净利落的四合院。阳光透过天井洒落，照在四角的青瓷荷花缸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宁静平和的气息。

“我注意你已久。”

在太师椅上悠闲摇扇的公子，正慢慢地端起一盏不知何时出现的热茶。尚筱舞的嘴角微微一抽，“你关注我？难道，你对我暗生情愫？”

李子然听此，不禁喷出一口茶水。在阳光的映照下，茶水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芒。

“咳咳，”他从怀中优雅地掏出一块青丝手帕，优雅地擦拭着嘴角，“你可真会想。”

尚筱舞皱眉，“雀舌。”

“对，你想得确实太多了。”

“不，我是说你喝的茶，叫雀舌。”

尚筱舞朝空茶杯轻轻一扬。

“呵呵，”李子然略显玩味地笑了笑，挥了挥手，“尚小姐鼻子真灵，竟能通过茶香闻出这金牌雀舌。不愧是……”

尚筱舞微微皱眉打断了他的话：“李子然，直接点，你刚才提到的牡丹花水，到底是怎么回事？”

“牡丹花水……我知道你寻找许久……喂！”

尚筱舞急切地冲上前，紧紧抓住李子然的衣襟不放手，“说！你究竟知道些什么？无论多少钱我都愿意出，只要你告诉我那究竟是何物！”

“喂喂！稍安勿躁，你毕竟是贵族小姐，怎能如此失态！”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哎，冷静一点，冷静……”李子然轻松掰开她的手，起身将她引导至太师椅上，两人位置一换，气场瞬间逆转。

李子然双手扶着太师椅的扶手，将尚筱舞环绕在自己与椅子之间，他那平日玩世不恭的面容瞬间变得严肃，英俊之中带着几分不可言喻的神秘：“牡丹花水绝非凡物，它蕴藏着九州未被察觉的巨大力量，仅有极少数人知晓。世人或许连其名都未曾听闻……我一直想问你，你是如何得知其存在的？”

尚筱舞眼珠一转，手上紧握着衣摆，含糊其辞地回答：“我……我只是听别人说的，据说那个东西很厉害……” 她知道不能对李子然实话实说，这个人显然是个洞察入微的考究派，说出自己那些连她自己都感觉不切实际的话，李子然准会怀疑她的神智。

“你听谁说的？” 李子然紧追不舍，步步逼近。

尚筱舞心里一阵紧张，向后退缩：“我……我忘记了……只是一个路人而已……”

“是么！” 李子然突然站起，打开折扇，神色严肃：“牡丹花水，乃是九州阴阳家世代相传的神秘物品，传说有着翻天覆地的力量，但若运用不当，也可能成为灾难。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尚筱舞起身，行了一礼：“既然李子兄没有其他事，那我就不打扰了。”

“尚筱舞，你的机关算尽，或许难逃祸难。命运早已注定，无论你如何挣扎，都是徒劳……” 李子然语气沉重。

“哦？命运已定？” 尚筱舞停下脚步，回头冷笑，“那你说说看，我的命运会如何？”

李子然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空有牡丹倾城色，无人来看空妖惹。机关算尽终心冷，物是人非恶鬼还。”

尚筱舞冷笑两声，转身准备离开：“没功夫和你废话，我还要赶着回家吃饭呢……”

突然，李子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臂，眼神深刻地盯着她的脸：“你知不知道一个人，名叫祁冠宇？”

仅仅一个名字，就像是惊雷在尚筱舞的脑海中炸响，不是绚烂的烟花，而是那种震耳欲聋的雷鸣，使她感觉自己差点被劈成外焦里嫩。

尚筱舞的脸色瞬间僵硬，她的唇微微颤抖，她努力想抹去记忆中曾与前世尚筱舞有过纠葛的那个绝情男主角的影子，但演技不足以掩饰她的情绪，她索性面带微笑，对李子然说：“知道又怎样？”

李子然一愣，随后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幽幽地说道，那话语仿佛从遥远的地方飘来，钻入尚筱舞的耳际：“给你一个忠告，别试图摆脱宿命。你和他，注定纠缠，生生世世，谁也逃不开谁……”

尚筱舞心中一股怒火涌起，她猛地甩开了李子然的手。

“李子然，你如果预知你将来是被噎死，难道就不吃饭了吗？依我看，你卜卦卜糊涂了。真正的阴阳家从不对自己卜卦，因为他们知道，命运时刻在变化，卜卦毫无意义。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我不信不与他接触就会发生纠缠！”

意图离去的尚筱舞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冷冷地瞪了男子一眼，轻蔑地说：“我才不在乎命格和宿命！就算是精心算计也落得个冷眼旁观，就算是物是人非也落得个形同鬼魅，那又如何？我告诉你，我不怕。我会去做我认为对的事，那些害怕宿命而逃避的，才是懦夫。我不是懦夫。”

说完这番话，尚筱舞迈开脚步，坚定地走了出去，她瘦小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庭之外。

身后的男子轻轻合上竹扇，轻敲在手上，嘴角挂着一抹笑意，低声自语：“你们已经相遇了，不是吗？尚筱舞，你逃不掉宿命的……命运之轨道已经靠近，你们很快就会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