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充满紧张气息的下午,老连长和市公安总局的人在严威的病房里待了超过一个小时,沉重的话题和担忧的表情构成了那段时间的主题。随着他们离开,病房的气氛有了明显的转变。
不久后,严威以前在东区那家小型机械加工厂的工友和同事们纷纷来到病房。他们手里拿着鲜花和水果,笑容和谈笑的声音瞬间温暖了整个病房。其中,带头的阿钟夫妇格外引人注目。
阿钟哥一进门就滔滔不绝地夸赞严威:“严威真是个大英雄啊,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能忍辱负重,从不计较得失。”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敬佩和内疚。接着,他当众向严威道歉,声音中带着一丝自责:“之前我是一时糊涂,错怪了你,真心希望你能原谅我。”
严威望着阿钟哥,脸上露出宽容的微笑。他轻声回应:“阿钟哥,这些都是小事,早就过去了。”说着,他又夸奖阿钟嫂:“阿钟嫂真是个贤妻良母。”笑声和轻松的聊天声在病房中回荡。
大伙儿欢快地聊天了半个小时后,便纷纷告别,带着对未来联系的期待离开了病房。
他们走后,小露在水果篮里无意中发现了一个鼓鼓的信封。她好奇地打开信封,露出惊讶的表情——里面居然是一大沓红彤彤的百元大钞,数了一下,整整六千块!小露不禁感到困惑,这是怎么回事?
严威看到小露的表情,恍然大悟。他回忆起那是他上次探望脚受伤的阿钟哥时给阿钟嫂的钱,现在他们将这笔钱完整地还了回来。
阿钟哥,一个直来直往、嫉恶如仇的人,是那种认为犯了错就得立刻改正,欠了钱就得马上还的人。他的人生准则简单而坚定。
在医院的那一天,严威和小露忙得不可开交。他们先后送走了两批来访的人,紧接着迎来了第三批。当天晚上七点多,严威大学时代的同学好友啊秧、段辉、老六也来到了医院。
严威在医院的病房里,向他的好友们简明扼要地叙述了过去一年里的种种经历。虽然他讲述时的语气很平淡,但那些惊心动魄的事迹足以震撼在座的每一个人。“哇塞!”老六忍不住感慨,“我怎么感觉就好像看了一部很经典的警匪动作电影一样。”
与此同时,平时看似无聊的啊秧居然拿起纸笔认真做起了笔记。他边记边忍不住感叹:“巷战白猴三虎、大闹黑蝎堂、绝地救千金、册封东区十三郎,最后梦断西海岸……我的天啊,严队,你这一年的经历简直超乎我的想象!”他的话引得大家都忍不住笑起来,病房内的气氛因此而轻松了不少。
段辉双手环胸,目光深沉,他慢慢地说道:“这故事要是从啊秧那里听来,我绝对当它是天方夜谭,但从严威嘴里出来,就完全不同了。毕竟认识他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那种脚踏实地,实事求是的人。虽然听起来这故事挺离奇的,但情节逻辑上却是相当合理。我就算想不信,似乎也不行。”他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肯定。
严威深深吸了口气,眼神变得遥远而深邃,“别说是你们这些听众难以置信,就连我自己,作为这一切的亲历者,回想起来都觉得像是一场梦幻。”他的声音略带沧桑,“部队生活对我来说,就像是一场磨练,它深刻地影响了我的未来。退役后,我时常感觉自己像是变了个人。虽然偶尔会像过去那样感到迷茫和彷徨,但我知道,我必须坚强地继续走下去。不仅是为了过去的岁月,为了未来的梦想,更是为了所有关心我的人,以及我最爱的那个她。”他说着,目光柔和地转向了一旁的小露。
此时的小露正和段辉的女友小美坐在一角,两人有说有笑地削着苹果。听到严威那浪漫动情的话语,她们不禁哈哈大笑,起哄起来。小露的脸蛋因此变得羞红,她低着头,不敢直视周围的人,只是默默地继续削着手中的苹果,心里却是甜蜜而温暖。
啊秧兴奋地说:“严队,你终于看开了!宁娜知道了肯定也会很安慰!”话音刚落,周围立即响起了不满的嘀咕。
老六立刻压低声音斥责啊秧:“你这是在干嘛?提这种事情!?”啊秧意识到失言,连忙用手捂住嘴巴,一脸后悔。
严威微笑着说:“没关系,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想我也释怀了。如果宁娜还在,她肯定也希望我们都快乐。”
在轻松的聚会上,众人对严威的话表示赞同,急忙附和,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
于小美,眼睛闪着好奇的光芒,转向小露,笑着问:“严威师兄,你的女朋友小露真漂亮,皮肤这么好,是90后吧?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啊?”
小露显得有些局促不安,脸上露出迷茫的神情,她吞吞吐吐地回答:“这个……”
严威看出了小露的不自在,笑着打圆场,轻松地说:“哈,说起来那真是个长故事,等闲下来的时候,我一定详细给大家分享。”
小美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笑着说:“好期待啊!”
啊秧突然插嘴,他夸张地笑着:“我敢打赌,肯定比段辉和我在图书馆不期而遇、读同一本书的故事精彩多了!哈哈!”
小美轻轻地踢了啊秧一下,含笑斥责:“你这家伙,真是的。”
老六接着加入谈话:“你看,这一年里我们至少约了严队十次,有六次他拒绝了,两次答应了却最后爽约,还有一次来了不到四十分钟就匆匆离开。”
啊秧补充道:“对啊,还有那次只坐了二十分钟,连饭都没吃就走了。算下来我们和严队见面的时间还不到一个小时。”
段辉深有感触地说:“一开始我们都不理解,觉得什么事情能比朋友聚会还重要?但现在了解了真相,我们都释然了。”他拍了拍严威的肩膀,表示理解。
老六也伸手搭上了严威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敬意:“原来你一直都在执行危险的任务啊,真是不容易。”
啊秧轻轻地把手搭在严威的另一边肩上,语气温和而充满理解:“不去打扰你,是我们在保护你。”
严威的眼眶泛红,他感动得几乎要落泪:“你们……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
段辉打断他的话:“别说了,咱们做兄弟的,心里都明白!”话音刚落,大家自然而然地拥抱在一起,气氛温馨而感人。
突然,啊秧激动地喊出来:“我有灵感了!”
老六好奇地瞥了他一眼,半开玩笑半好奇地问:“啊秧,你又在搞什么鬼?”
啊秧激动地回应:“什么鬼?刚才老六你不是说,听严队的经历就像在看一部警匪电影
吗?我们可以……”
“对啊,然后呢?”老六和其他人都被他的话吸引,好奇地问。
啊秧眼中闪烁着创作的火花:“这不就是个好题材吗!我可以写一部长篇小说,分成四卷,一百三十多节。再加上一些情感纠葛和代际之间复杂的因果关系。我保证,一发表就会爆红!”他开始构思:“嗯……从严队退役的那一天开始写怎么样?”
段辉不屑地回应:“省省吧,你写的东西谁看过啊。”
啊秧不甘示弱:“不信?好,我就写一部给你们看!”
在一旁剥橘子的小美笑着对小露说:“你没见过他们吧?他们在学校时就喜欢这样闹腾。”
小露看着严威和他的朋友们,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们像孩子一样欢乐。没有了任务的压力,没有了恐惧的威胁,一切都显得如此自在和愉快。她默默地希望,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下去……无忧无虑地,永远……
在同一时间,四十多公里外的市区另一家医院的另一间病房里,气氛却截然不同。
市第一武警医院的气氛紧张而压抑。楼下的大门、楼上的天台,到处都是特勤警务人员的身影,24小时监控严密,仿佛连一只蚊子都飞不进这围绕的铁壁。
在医院的顶层,第七楼的每个楼道口都由武装特警把守着,他们的目光如鹰一般锐利。这种森严的布置,全都是为了看守这一层唯一的重症犯人,昆少隆。
71X病房里传来一声声凄凉的哭泣。昆少隆,曾经东区教父,如今却成了病床上的老人,他的左手接着吊瓶,右脚则被冰冷的铁链锁在床边。他的心中,曾经的烟雨浮华、纸醉金迷,如今都成了遥远的记忆,留下的只有绝望和落魄。
昆梦岚经过特别许可,得以探望昆少隆一个小时。但她进入病房后,却趴在父亲的床边哭泣了将近半个小时。
“爸,你有心脏病,为什么从来不告诉我?”梦岚的声音充满了凄凉和责备。
昆少隆满脸憔悴,声音微弱:“岚岚,爸的病痛,是爸的责任。你早知道晚知道,结果都一样。爸对不起你,一直忙于集团事务,忽略了作为父亲的责任。”
“爸......”
“是爸爸不够好,总想着保护你,结果却让你感到被囚禁。管家和仆人围绕着你,我以为这样可以保护你,但其实却束缚了你。”
“爸,我错了……”梦岚的声音带着哭腔。
昆少隆摇头,声音渐渐坚定:“不,岚岚,这不是你的错。人的心是无法禁锢的。我不能再约束你,你也该学会坚强,独立地面对未来。”
“不,我……我做不到。”梦岚声音凄凉,眼泪如断线的珠子滚落。
昆少隆,一位经验丰富的江湖老手,目光深邃地看着他的女儿梦岚,语气坚定又充满关爱:“你一定能做到,你天生就有强大的自理能力,爸爸对你充满信心。作为成年人,你不再是受宠溺的千金大小姐,不必期待别人顺从你。你的身手出众,普通小混混不足为惧。但爸爸真正担忧的是,你能否自觉地选择正确的道路,不要像我一样走上无法回头的黑暗之路。你还年轻,有无限的可能。记住,除了亲人,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梦岚眼中闪烁着迷茫和焦虑:“爸,你说的这些对我来说太难了,我都不知道该从何做起,我心里很乱。”
昆少隆语气坚定:“要学会冷静思考,没有什么是解决不了的。你足智多谋,连昆府那样森严的守卫都能逃出,还有什么做不到的?”
梦岚轻声说:“但我没能从汉兴会逃脱啊。”
“即便如此,你也智慧地应对了,表现出了你的能力。你是我昆少隆的女儿,别低估了自己。”昆少隆鼓励着。
这时,病房外的特警敲了敲门,提醒时间即将结束。梦岚焦急地哭泣着:“不,爸爸,我真的不行。”
昆少隆微笑着:“信心来自内心,相信自己。”他示意梦岚靠近,压低声音问:“你还有那五张银行卡吗?”梦岚点点头。他继续说:“我的账户可能已经被冻结,但你那张瑞士银行的卡是警方无法触及的。用这笔钱,你可以自给自足。你的加拿大签证已准备好,赶紧用这张卡离开,不要回头。”
“梦岚,爸爸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未来靠你自己。加油,孩子。”
随着再次的敲门声,特警宣布探访时间结束。梦岚痛苦地哭喊:“爸爸,我不能没有你!”但最终被特警拉走。
独自一人的昆少隆静静地躺下,心中已将一切交托于命运。他闭上眼睛,任思绪渐渐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