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言情
2023-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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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间,几年光阴悄然流逝。天边,雪燕成群结队地掠过,仿佛在阴华山的孤寂上空跳起了优雅的舞蹈。这里人迹罕至,略带几分萧索的美。淳溪,这个曾经风云人物的大门派,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人。淳溪珀,一个俊逸非凡的男子,虽只带领十四名徒弟,却个个都是非凡之才。
“锦栖——”
“喂!大白天的喊什么,吓人也不带这样的。”锦栖抱怨着,轻轻一撞,便从他手中夺走了那根柍玉笛,握在手中,似珍宝般呵护。
她的青丝如瀑,柳眉轻挑,睫毛似扇子般翘长,双眸清澈如水,映照着温柔的波光。一袭白衣,宛如天界仙子降临人间,只是那股刚毅之气,让她在众多女子中独树一帜。
“锦栖……哎,我的玉笛你为何拿走!”殷宸见状,急忙追问。
殷宸的容颜已脱去了少年时的稚气,剑眉飞扬,乌黑的眼眸中带着几分桀骜不驯,白衣更显他身形的挺拔。虽貌似温润,但他的冷漠却能让人敬而远之,唯独对锦栖,他的冷漠仿佛融化成了春水。
“说起来,没想到你竟还珍藏着我当年送你的柍玉笛。”她轻轻一瞥,继续凝视着手中的玉笛。
“哼,那自然。这柍玉笛是你送我的十二岁生日礼物,怎会不珍惜?”他见锦栖这般神情,不由得冷哼一声。
她心中暗想,难道他真以为这柍玉笛对她不再重要?!??? 曾记得,十二岁的他,宛如街边遗落的野花,路人匆匆,无一人驻足。就在一瞬间,富贵荣华化为尘烟,这一切变故,他亲眼目睹。先是父亲,昔日朝廷高官,转眼间颠沛流离;继而母亲,江南才女,悄无声息地陨落…… “落魄”二字,已不足以形容他的遭遇。
??? “师父,这个可怜的少年是何人?”十一岁的锦栖,眼中带着孩童的天真,拉着师父淳溪珀的衣角,好奇地问。
淳溪珀目光落在他身上,眉头微皱后,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对锦栖说:“怎么,你想收留他吗?”
锦栖眼角勾起一抹狡黠之笑,旋即又隐于平静之下。
“师父果然了解我。我确实有此意,您可同意?”
淳溪珀望向殷宸,又回视锦栖,缓缓松开她的手,步向殷宸。
? “当然可以。从今日起,他即为我的弟子。”他向殷宸伸出援手。
“师父真是太好了!”锦栖眼中闪过一丝顽皮。
殷宸,面无表情地凝视着淳溪珀的手,眼神在转瞬间掠过锦栖的身影。
糟糕!锦栖心中暗叫,这孩子竟如此敏感!
???“你是谁,我为何要听你的?”殷宸的声音带着戒备。
淳溪珀依旧保持着微笑。
殷宸愤怒又无奈。
“你真的不愿加入我们吗?错过此机,便无再来。”
“好吧,我加入。”殷宸不情不愿地拍掉淳溪珀的手,拂去身上的尘土,跟随他们离开了这片废墟。
那天后,殷宸便与锦栖等人共同生活。正逢殷宸入师门的第三天,恰好也是他十二岁的生辰。
生辰之际,淳溪珀精心筹备了一场只属于他们三人的生日宴,由于其他弟子与殷宸并不熟悉,便未受邀参加。
“殷宸,今天是你的生辰,要开心些。”淳溪珀轻抚着殷宸的头发,温柔地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殷宸点头微笑。此时,他瞥见对面的锦栖正在搞怪逗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她这是在尽力让他开心吗?
他努力抑制笑意,坐在藤木椅上。然而突然之间,椅子发出“彭”地一声巨响,中心破了一个大洞,殷宸瞬间坐到了地上。
“噗哈哈哈~”看着殷宸这副窘态,锦栖忍不住大笑起来。
淳溪珀也被逗乐了,但随即恢复了严肃,“咳咳,殷宸,快起来。”
殷宸从地上爬起,刚站稳,便听到“啪”地一声,一块青桂糕飞来直接砸在他脸上,让他整个脸都变得滑稽可爱。
“哈哈哈……师父,我笑得肚子都痛了!”锦栖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指着殷宸的脸对淳溪珀说。
殷宸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脸上沾满了糕点碎屑,睫毛上也挂着点点星光。正当他想用袖子擦拭时,被人拦住。
“殷宸,你知道师父有洁癖的。”有人提醒他。
殷宸这才意识到,淳溪珀的洁癖简直到了极致,如果他刚才真的用袖子擦了,师父肯定会立刻要他脱下衣服……
“锦栖,你这是怎么回事,把我弄成这样?”殷宸假装生气,用手指戳着自己满是屑子的脸,表情夸张地询问。
淳溪珀走过来,俯身对殷宸笑道:“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们这样做不过是想逗你开心。别放在心上。”
什么嘛!有这样戏弄人的吗?殷宸只觉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深刻的伤害。
锦栖见他这般模样,轻柔地从袖中取出一块绣花丝帕,轻轻拉着殷宸至自己身旁,嘴角挂着温柔的笑意,为他轻拭脸上的糕点碎屑,笑着说:“殷宸,别气了,别气了,我帮你清理干净。对不起啦,让你变成这样,真像头小猪。”
殷宸听她前半句话还感到些许慰藉,但后半句……猪样?他心中暗暗嘀咕,这比喻也太捉弄人了!
他又看向锦栖,见她仍笑眯眯地为他清理,那丝帕上已沾满了碎屑。
殷宸突然觉得,这个调皮的锦栖,其实也挺可爱的……
锦栖直起身,看着殷宸脸上恢复了往日的清爽,笑着离开了座位。
淳溪珀看着两人这样亲昵的互动,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
殷宸见淳溪珀那般开心的样子,心中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预感……似乎又有什么新的计谋正酝酿……
他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吧?
“殷宸,这糕点虽然外观普通,但这是锦栖亲手为你制作的,你就将就着尝尝吧。”淳溪珀将糕点推到殷宸面前,眼神中满是暗示。
? “你们……不会又在整我吧?”殷宸吸取了之前的教训,心中充满了疑虑。
锦栖见他那犹豫的模样,知道他在担心糕点中又有什么玩笑,忍不住“噗嗤”一笑,半眯着眼睛,调侃道:“你这小子,真是太敏感了。放心吧,这次没什么陷阱。”
殷宸听她这么说,也只能硬着头皮尝了一口。
“怎么样?殷宸,我做的好不好吃?”锦栖迫不及待地凑过来,充满期待地问道。
“这糕点……”殷宸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惊讶,不解地凝视着锦栖。
“怎么了?你这是什么表情?快说啊,看着我做什么?”锦栖被殷宸的举止弄得有些迷糊,她走近凝视着那蛋糕,仿佛在寻找着什么端倪。
殷宸刚欲开口,却突感一股甜腥味在口中弥漫,令他不禁皱起眉头。
他正想捂住嘴巴,却已经来不及,只听“噗”的一声,鲜血溅落在地上,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殷宸的身体猛地一软,倒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锦栖看到这一幕,不由得惊慌失措,“师父,怎么回事?殷宸为什么会突然吐血?”她焦急地拉着淳溪珀的衣袖,声音中充满了担忧。
淳溪珀走到殷宸身旁,凝视了他良久,然后转向锦栖,沉声说道:“别急,他应该是中了忆骨毒,不过不会有生命危险。”
“忆骨毒?那是什么?”锦栖的眉头紧锁,她轻触了一下殷宸的手,感受到他依旧温热的手掌。
“现在先把他抬回房间,他应该会在半个时辰内醒来。”淳溪珀轻轻地把殷宸抱起,身影一晃,便将他送回了房间。
此时,殷宸似乎已被忆骨毒的作用所困扰。在梦魇的牵引下,他被拉入了一个永恒而黑暗的深渊。
他的记忆如汹涌的河流般涌向他,带着那些深埋心底的痛苦:他记得那一天,他的父母含冤而死;他记得家园被焚毁的惨状;他记得罪魁祸首将他抛向墙角的那一刻,那是他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
梦魇如黑暗之手,狠狠地折磨着他。在那模糊而痛苦的梦境中,殷宸看到了他的父母,他们双双走来,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头,脸上浮现出一抹温暖而遥远的笑容。
殷宸心知这只是梦,却怎么也挣脱不了梦的束缚。他的眼皮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胶水粘住,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睁开双眼。
他的心情就像是寒冰覆盖的荒原上的一株孤独的小草,在刺骨的寒风中颤抖着,感受着无尽的无助与恐惧。
锦栖坐在床边,一次又一次地轻轻擦拭着殷宸额头上的冷汗。床上的他显得极为不安,眉头紧锁,嘴唇失去了血色。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殷宸仍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锦栖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定在殷宸的身上,而他却感受不到她那焦急而关切的眼神。
“真是个让人操心的家伙。”锦栖轻声嘟囔着。
似乎下定了决心,她从腰间取出一件宝物:一支用上等汉白玉雕刻的玉笛,笛尾悬挂着一串华丽的怀水玉佩,玉笛在灯光下显得分外精致。
她将玉笛轻轻凑至唇边,开始吹奏一曲。这曲调名为《凌烟魄》,是她在无聊时随意创作的。不料这曲子竟有着驱散梦魇的神奇功效,只是吹奏这曲子的代价颇为沉重。轻则沉睡数日,重则半年病榻。但锦栖坚信自己的体魄远胜常人,毫不犹豫地开始吹奏。
笛声如泉水般环绕在殷宸周身,带着淡绿色的光晕轻轻晕开。
吹奏至半途,锦栖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她忽然想起师父曾警告过她,未满十四岁不宜吹奏这曲子。
如果此刻停止吹奏,殷宸和她自己都可能遭受强烈的反噬。
但此时的锦栖已顾不得太多,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决定豁出去。
随着笛声的响起,那挂在笛尾的玉佩开始微微发光,青光随着音波在殷宸周围流转,仿佛在驱
锦栖深知,自己灌注的力量过于强大,可能会把殷宸身上的忆骨毒转移到自己身上,这样两人都将面临梦魇的反噬。
当她缓缓降低曲调时,她的脸色终于显得稍微好转。围绕在殷宸身上的青光逐渐融合成一层,随着音乐的变化,那道光芒突然刺入了他的眉心。殷宸身体微微一震,随即有两缕黑烟冒出,那是忆骨毒的征兆。危险的是,一缕黑烟直冲锦栖而来。
锦栖吓了一跳,但她知道此刻不能乱了节奏。她决定,就算忆骨毒转到自己身上,也要保护殷宸。
就在这时,她感觉腰间被一只手轻轻托住。
一回头,她看到了淳溪珀的身影。
“锦栖,我不是告诉过你,十四岁之前不可吹奏这曲子吗?这样做的后果,我都不敢想象。”淳溪珀的眼神中充满担忧。若非他及时出手,忆骨毒此刻或许已经侵入了锦栖的体内,那后果不堪设想。
锦栖坚定地保持专注,她知道此刻分心就是生死攸关的大错。
随着曲子的终结,那缕黑烟突然颤抖了一下,最终消散无踪。
“师父,你怎么来了?”锦栖的脸色仍旧苍白,她似乎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支撑着自己的身体。
“锦栖,绝不能有下一次!”淳溪珀紧握着锦栖的手,他的掌心冰凉。
“好。”
话音刚落,锦栖便软倒在殷宸的床头。
淳溪珀立刻尝试唤醒她,他知道,如果让她就这样沉睡下去,她可能一整天都醒不过来。
但对于锦栖来说,此刻她根本顾不上这些,沉沉地陷入了深深的睡眠。
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感到如此疲惫。
《凌烟魄》吹奏完毕,她感觉自己的力量仿佛被无形的手悄悄吸走,身体沉重如铅。她终于明白了师父为何总是禁止她吹奏这曲子。如果不是因为殷宸,她绝不会涉足这样的风波。
锦栖累得就躺在了殷宸的床沿,对周围的一切似乎全然不再关心。这次的消耗实在太大,她需要好好地休息一番。
她知道这次的行为必定让师父深感失望,自己连师父的叮嘱也置若罔闻。
淳溪珀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门,他并不打算去帮助她。因为他知道殷宸会有办法唤醒她。
第二天清晨。
殷宸慢慢醒来,环顾四周,有些迷茫。他清楚地记得自己之前正在吃糕点,然后……然后似乎是吐了一口血。怎么会突然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刚想起身,却感觉腿边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竟然是锦栖。她脸色惨白,几乎没有血色,与镜中自己的面色红润形成鲜明对比。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殷宸仔细观察着锦栖。他以前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个调皮的丫头,竟然有着如此精致的容貌。朱唇微启,青丝如瀑,脸庞精致,右眼下的泪痣增添了几分妩媚。即使面色苍白,她仍像一个“病中的美人”。
他不敢动弹,生怕惊醒了她。但平时总是起得最早的锦栖,今日怎会仍在沉睡,还躺在他的脚边?一定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殷宸匆忙穿上衣服,直奔淳溪珀的书房而去。
“你来了。”淳溪珀没抬头,继续专心地阅读手中的书卷。
“徒弟殷宸,拜见师父。师父早安。”
殷宸目光迫切,一踏入淳溪珀的书房,便直截了当地问:“师父,昨日发生了何事?为何锦栖会伏在我床边?我记得自己昨日吐血,今日怎会毫发无损?”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迫切渴望知道昨天发生的一切。
淳溪珀放下手中的书卷,目光凝重,问道:“锦栖有醒转的迹象吗?”
殷宸急切回答:“没有,师父。”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渴望得到答案的期待。
淳溪珀指了指身边的位置,“你来,坐在这里。”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神秘。
殷宸不解,问道:“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来,吸取我的记忆,便知真相。”淳溪珀淡淡地说。
殷宸感到震惊,却不敢违背师命。他轻轻将手指放在淳溪珀的眉心,专注地寻找昨日的记忆。
他的目光突然凝固,找到了所需的记忆。昨日的种种画面在他眼前一一展开:他看到锦栖助他排除忆骨毒的情景,看到她为救自己而差点被毒素缠绕,看到她脸色苍白,倒在自己床边沉睡的情形……
殷宸松开手,不敢置信地看着淳溪珀,急忙抓住他的袖子:“师父,为何不阻止她?您明知这后果……”
淳溪珀缓缓说道:“我确实没有阻止她。若我阻止,你今日见到的便是锦栖的遗体。她为了救你,首次吹奏柍玉笛,甚至不惜生命演奏《凌烟魄》。让她好好休息吧。”说完,他转身回到案前,继续翻阅书卷。
殷宸无法继续质问,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间。锦栖仍然沉睡,无论他如何呼唤,都无法唤醒她。
在与淳溪珀的对话中,殷宸已经了解到那曲子的代价。若是他人吹奏,恐怕立刻便是性命不保。
但锦栖,她却为了他……
在梦境的边缘,锦栖隐约感觉到一道目光紧紧地锁定在自己身上。习惯了独自一人的她,总是对被人注视感到不舒服。突然,她如被电击般激灵地抬起头,向背后望去。
“呃……锦栖,你这是怎么了?”殷宸一时愣住,旋即恢复了神智。
锦栖揉着眼睛,声音沙哑地问:“我睡了多久了?”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大概四个时辰左右……”殷宸回答道,他并不完全确定,只能根据淳溪珀的记忆大致估计。
锦栖轻轻撇了撇嘴,觉得时间似乎太晚了。
忽然她想到了什么,急忙问:“殷宸,你身体感觉如何?”
殷宸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没事。
锦栖的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看起来已经慢慢恢复了些许血色。她刚想走出房门,却被身后的殷宸紧紧拉住。
她回头不解地看着他,这才发现殷宸竟然泪流满面。
锦栖顿时手足无措:“别哭啊,怎么这么娇气呢?男子汉大丈夫,怎可轻易流泪。”
殷宸却哭得更厉害了,衣襟都被泪水打湿了。
锦栖有些哭笑不得:“你比我大一岁,哭成这样,不怕丢人吗?”
殷宸突然紧紧抓住她的手,眼中闪烁着泪光:“以后,千万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然后他放开了她的手,眼神中带着淡淡的笑意。
“哦,你是指那件事啊!师父让你看他的记忆是吧?”锦栖知道瞒不过他,只好坦白。
“是的。没想到你还挺有情义的。”殷宸笑着说。
“这个笛子,我就送给你吧。可以用来防身,就当作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了,虽然不算太贵重。”锦栖递给他那根柍玉笛。
殷宸接过笛子,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谁说不够意思?我非常喜欢!”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