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一笑
疯小熙
2023-12-14 16:50
??月色微凉，夜色微凉。空中氤氲着薄雾，后院未放的桂花却早便有飘香的痕迹。隐隐听见潺潺流水声，似是倒映着那一轮冰月。白衣美人凭栏而立，远望黑色苍穹。衣袂纷飞，乌丝飘散，黑瞳中闪烁的是不宜察觉的耀光，一闪即逝，被风吹起而旋空凌舞的红枫似乎也不想打扰这幅画，悄然无声地落地。
“钰柍。”锦栖突然直起身，对柍玉笛低低的唤了一声，“不要吓到别人。”
柍玉笛没有发出金绿色的光。钰柍微笑着出现在锦栖的身旁：“我在。主人有何吩咐？”
锦栖的双眸依旧看着远处，轻声道：“没什么。”
钰柍略带笑意地看着锦栖：“殷宸副主如何了？”
锦栖笑道：“醒了，又睡了。我有件事，要你帮忙。”
钰柍见锦栖说到正题，也正色道：“你说即可。我尽力而为。”
锦栖想到房里还睡着殷宸，压低声音道：“去阴华山上，在总书房寻找殷宸的资料，可以让师父帮你，就说是我委托的。”
钰柍吓一大跳：“总书房除了尊主，没有人能进去。”
锦栖微微一笑：“我是十四徒中最小的师妹，却也是淳溪师门中一直隐藏的副掌门。”
钰柍狐疑地看了看锦栖：“这些你都没有和我说过。你既然是副掌门，那也就能实行你作为副掌门的权利，还用得着用这么繁琐的方法寻找神器？”
锦栖缓缓道：“我虽是副掌门，但我的实力其实在殷宸之下。”
钰柍撩了撩长发，担忧道：“尊主会不高兴吗？”
锦栖沉默了许久，才道：“不会的。如果师父要怪罪，就怪我好了。钰柍，以你的功力能到阴华山吗？”
钰柍摸了摸脑袋，低声道：“呃，这个我也不确定。”
锦栖叹一口气：“好吧。等我有时间我自己去找。”
钰柍微微一愣，低头道：“对不起，没能帮到主人的忙。”锦栖笑了笑，摸了摸钰柍的发顶，道：“没事。你做的很好了。我还有点事要办，你跟着我吗？”
钰柍眼睛一亮：“好。”
锦栖从泫灵戒指里面召唤出赤水剑：“御剑，还是？”
钰柍闻言，将头发上的锦缎抽下来：“就用这个，我来驾驶。我还没试过。”
锦栖嘴角抽搐：“会不会摔死？”
钰柍想了想，笑道：“这个还真的没想过。”
锦栖无奈：“我会不会功力全废，丹田尽毁？”
钰柍单纯地一笑：“或许会吧……”
锦栖瞥了她一眼，道：“还是御剑吧。”
钰柍狡點一笑。
“钰柍，你进入柍玉笛里面罢，方便一点。”
钰柍犹豫了一下，点点头，回到了柍玉笛里面。
锦栖脸上的笑容换成佞邪的冷笑，既然不知道摄魂珠的具体位置，就来闯一闯，要是遇到出游的墨家之人，还可以杀个痛快。想罢，便只身一人，踏轻功而起，转瞬间没了人影。
夜幕甚浓，秋风袭人。锦栖不知道到了哪里，但是凭感觉，是在邯郸的西面。西面便是城门，这时候是宵禁了，城外早已无人影，阑珊灯火已熄，街上没有行人。只有皓月当空，辰星闪烁。这种感觉，锦栖最喜欢。在这个时候，她能做她想做的事。
不知不觉已出了城门，守城兵不知道锦栖出城。锦栖回头看了看，在天晓之前必须回来。将柍玉笛收入泫灵戒指，走更远。从来就适应孤单的锦栖，现在一人在夜晚傲游感觉真是好。见她唇角微扬，发丝在夜风中拂起，襟飘带舞，脖间的翡翠项链在夜晚散发很微弱的光芒。
荒郊野外自然是比城内空旷，无论站在哪里都能很好地看到如玉盘般的圆月。听不见城内的喧闹，看不见栖息的小鸟，让锦栖感觉像到了一个清净的好地方。适宜修炼的地方，在这里也算是其中之一。锦栖哀叹一声，可惜了，下次再来这里修炼，现在没有这个闲情逸致。
此时，阴华山上。
淳溪珀点上油灯，在案上阅读书卷，双眼微敛，烫金的白袍和照亮夜空的明月向映衬，美轮美奂。墨发如瀑布一般洒落在案上。淳溪珀微微阖眼，放下书卷。明日便与锦栖他们一起寻找摄魂珠吧，好久没有真正的陪锦栖一会了。信任殷宸，但是不能放心锦栖，如果锦栖有事，自己又该如何？思绪愈想愈乱，淳溪珀念起清心咒，这才重又拿起书卷，专心阅读。
邯郸桦树林。
锦栖如此走着，丝毫不见倦意。过了桦树林，便是断羽涯，过了断羽涯，便是思铃泉，思铃泉在传闻里面，是个傀儡之地，若有不修炼之人进入思铃泉，必将被傀儡击败，粉身碎骨。不过对于修炼的人来说，却是修炼《聚气诀》的好地方，清净闲雅，泉水深不见底，元气布满四周……锦栖想着想着，就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这么好的地方，不能少的了本小姐啊！
月光下，桦树的枝叶在摇曳，张牙舞爪的狼一样，在夜空下显现出令人可怖的影子。对于这些，锦栖早就有了抵抗力。到断羽涯了。俯瞰悬崖下面，云雾缭绕，如深不见底的黑森林，悬崖壁上是风雨斑驳的痕迹，从悬崖下面吹出的冷风，让人不寒而栗。
锦栖刚准备御剑，忽而想起，赤水剑元气不足一半，连忙召唤出赤水剑，输入元气。
“哎，这个时候掉链子。”锦栖叹了一口气，将水性元气输入到赤水剑里面。见元气满了，才放心地拿起剑，御剑而起。
断羽涯从这头到对面有七里左右，对于锦栖来说，几分钟的事儿。锦栖御剑而飞凭虚御空，凌风飞舞的青丝在风中漂浮。更深露重，逢中秋，便是秋已过半。风瑟瑟，雾蒙蒙，倒是给锦栖增加了仙女在空中飞行的感觉。
几分钟的时间，便到了悬崖的另一头。锦栖纵身一跃，将赤水剑放置于背后的剑鞘中。锦栖的翦水眸打量着四周，除了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景物。风呼啸着擦肩而过，吹起锦栖的长发和白衣。锦栖白衣如雪，在夜色中独具一格。锦栖不喜欢妖媚的红色，或许是被淳溪珀影响的吧，喜欢朴素而又不失华丽的白色。?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不卓金钗而容貌美若西时之施。锦栖如同生动的画，刻画了卓然天成的桀骜不驯之气，白衣素裙不用墨色渲染，印下了仿佛白雪一般的美貌。
在阴华山上，同门的是兄弟姐妹们们都把她和殷宸说做是“天生的一对才子佳人”，锦栖丝毫不在意。殷宸对于她来说，只是兄弟而已。
赤水剑忽然颤抖，散发出暗白的光，锦栖连忙制止。赤水剑过一会又不动了，锦栖转过头，看向身后。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东西，不过锦栖没有放下警惕，一边留意周围，一边往前走。
锦栖眼眸中透出冷意，不动声色地将赤水剑隐藏，继续前行。再不远，就差不多到思玲泉了。锦栖聚气，忽然拔剑，转身刺向前方。
黑暗中传来一丝冷笑：“呵。”
锦栖双眼里是彻骨的寒冷：“墨家所谓的天才侍卫，也来此撒野？”
前方不是虚无的空气，取而代之的是杀气。锦栖将元气提至第三层：“可知道，触怒了我，下场是怎样的？”
黑袍的男人对着她嗤之以鼻：“原来的墨家二小姐，沦落到这种地步。真是可笑啊。”
锦栖冷眼看他：“与你有关系么？”
那男人笑了笑：“当然有。你的父亲很想你呢。”锦栖听到“父亲”这个词，微微一愣。
锦栖愣神之际，黑袍男人飞快地抢过锦栖背后的赤水剑，邪笑着将锦栖退下了永无止境的断羽涯：“墨大人会想你？做你的梦！”
锦栖才发觉中了他的计，却是来不及了，身体在极速地下降，耳边呼啸的风嘲笑折她的脆弱。锦栖微微一笑，或许九死一生了，可恨自己还是放不下那些，才会被这男人骗，丧命也罢。
黑袍男人立在悬崖边，看着她落到深渊。
锦栖的泫灵戒指忽然散发出绿色的光，照亮了悬崖上下，绿得吓人，耀眼如阳光，月亮都及不上。
柍玉笛忽然自己出来，浮在锦栖的头顶，绿光由柍玉笛散发的，如此耀眼，锦栖也睁不开眼睛。悬崖边的黑袍男人惊恐地看着悬崖下。
柍玉笛里忽然出现了一条全身绿鳞的龙，浑身上下绿光闪闪，身躯不大，却比所有东西都耀眼。青龙盘旋在锦栖头顶，黑宝石一般的眼瞳看着锦栖，化身为身着青蓝衣衫，黑发高高束起的俊美的男人。
他身体修长，青蓝色的衣服在风中扬起，脚踏棕黑木屐，右手接住了柍玉笛。稳稳地接住了锦栖，升到悬崖上。
黑袍男人诧异地指着他：“你……你是什么妖怪？”
他冷笑道：“妖怪？区区蝼蚁，居然诋毁本尊？”
黑袍男人不屑地冷哼一声：“你以为你逃得了我的掌心？哼，救了这女人，你会死的很惨。”
他俊美的眼眸释放出寒气：“不得好死？伤害吾主，夸夸其言。”
黑袍男人刚准备开口反驳，忽然觉得头顶一阵剧痛，黑袍男人嘴角溢出血：“杀人……不眨眼的……恶……”还没说完，便咽气了。
青龙双手揽住锦栖：“我来晚了。吾主勿怪。”
锦栖微微一笑：“不晚，再晚两秒，就真的晚了。”
青龙没有了刚才那样对待黑袍男人的冷情，将锦栖紧紧搂在怀里：“对不起。让主遇难。”
锦栖摇摇头，轻声叹：“没事。不过刚才那人是墨家的。”
“墨家又如何？如此对待吾主便是死的下场。”青龙薄唇含冷笑，看向锦栖却是微笑。
锦栖微微皱眉：“放我下来了吧。”
青龙没有照做，倔强道：“不要。”
锦栖无奈：“放我下来。”
“不要。”
“……”
青龙修长的双臂依然抱着她：“吾主。我好想你。”
锦栖无语：“至于抱那么长时间？”
青龙的发丝落在锦栖的脸上，让锦栖觉得微痒。
“至于。吾主，你都一年没有放我出来了。”
锦栖假咳一声：“你不是还会自己出来？”
青龙无辜一笑：“因为你遇难，所以才冲破十六层封印来救你了。”
锦栖扶额：“所以，封印被你毁了。”
青龙笑道：“那以后就不要封印了。”
锦栖瞥了他一眼：“放我下来。”
“不要。”
“……”
青龙见她没法子，笑了笑，将柍玉笛收入锦栖的泫灵戒指。
“吾主，我带你回去。”
说完，只见衣袍飞扬，青龙抱着锦栖，离开了这里。
锦栖见他如此做，道：“你这个姿势会让人误会。”
青龙低下头，笑道：“那我放了。”
锦栖无奈：“算了。”
青龙笑着在她的额头上碰了一下，锦栖大叫道：“青龙！你轻薄我？”
青龙狡點一笑：“没有。看到你额头上有片树叶。”
“……快点回去！”锦栖斜睨他一眼。真是好借口啊！
青龙不再玩笑，俊美的眼眸恢复了正经。
“我觉得，你还真的长漂亮了。”
锦栖忽然说出这一句话，让青龙注意力瞬间分散，慌忙进了城门。还未坚持到客栈门口，就落地了。
青龙笑道：“主人，刚才很危险的。”
锦栖道：“有吗？以你的功力，这也算危险？”
青龙无奈道：“我的实力还没有完全解封，这只是一半。”
“那钰柍还说你的功力不及她的一半？”锦栖问。
青龙叹道：“她骗你的。我怎么可能还没有她的一半厉害？”
锦栖咬牙切齿地说道：“居然骗我。我以为你没有一两年是出不来了。”
青龙没有说话。
“青龙，放我下来。”
锦栖又说了这句话。青龙依然抱着她：“你先说说，客栈都关门了，你怎么进去？”
“……”
青龙见锦栖无话可说，便道：“我送你上去。”
说完就一个腾跃，悬空在锦栖房门口。锦栖刚准备打开门，才发现青龙还是抱着自己。不满地说道：“青龙，抱这么久了，还没有抱够？”
青龙微笑道：“怎么可能抱够？”
“但是我困了。要抱明天抱。”锦栖模模糊糊地说道。
“好。”青龙将锦栖放在床上，道：“那就明天抱。晚安。”
锦栖早就熟睡了。青龙无奈一笑，在锦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如雪花般，转瞬间化为虚无。
青龙帮锦栖盖好被子，细心地掖好，再看了锦栖一眼：“吾主。青龙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青龙笑了笑，不过是自言自语罢了。他如果这的能一直陪在她身边，他也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她的一句允许的话语，可是她从来没有在意过他。
放弃了神兽的尊严，只为守护她幼时的记忆。
想太多往往都是让自己的心情更加烦乱。
青龙化为青光，回到了柍玉笛中。
锦栖熟睡着。她听不到青龙刚才说了什么，隐约觉得心中有一处浮起一丝暖意。
明月被夜色遮住了，人们去见周公了，余下柍玉笛中的青龙，迟迟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