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白骨吟

冉风尘的金红血液在水中晕开，那些锁链竟像活蛇般扭动起来。心儿肩头的贯穿伤冒出细密的气泡，她反手扣住冉风尘手腕的千机纹，用淌血的指尖在他掌心画了个卍字符。
"天地玄宗…"少女的咒文被水波搅碎，却让暴走的九尾虚影迟滞了半秒。就是这瞬息之间，江染的软剑已缠住冉风尘脖颈：“给老娘醒醒！”
苏离突然从尸堆里拔出根腿骨，敲出段《十八摸》的调子："这位客官，您点的醒魂曲——"诡异的音波震得水底泥沙翻涌，三百具诵咒的尸骸竟齐刷刷捂住耳朵。
冉风尘眼中的赤金光芒倏然褪去，九尾虚影缩回体内时带起旋涡。他揽住快要窒息的心儿浮出水面，湿漉漉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金红血珠：“下次能不能换首阳间的曲子？”
"您当点戏呢？"苏离扒着浮棺喘气，"这可是北魏乐府失传的…"话没说完就被江染按回水里——水下白骨拼成的八岐大蛇图案正泛着血光，那些铁链锁着的尸骸开始集体融化。
腐肉混着骨渣的水流突然加速旋转，众人被卷入暗河支流。冉风尘的狐尾卷住岩壁凸起，却见心儿腕间的铜铃残片发出刺目红光：“是血咒共鸣！”
"抓紧！"江染甩出软剑钉入岩缝，“前面有光！”
湍流将众人冲进溶洞的刹那，苏离的洛阳铲卡在了钟乳石间。他眼睁睁看着背包里的黑驴蹄子顺流而下，惨叫堪比杀猪：“我的五十年陈酿辟邪蹄——”
"闭嘴！"江染一鞭子抽碎袭来的蝙蝠群，“这洞里有东西在呼吸。”
心儿燃起最后半截犀角烛，幽蓝火光照亮洞壁上密密麻麻的抓痕。那些深浅不一的沟壑组成诡异的图腾，细看竟是无数个扭曲的"狐"字。冉风尘突然按住心口单膝跪地，脖颈的九尾纹路泛着青黑。
"是镇兽师的怨气。"心儿撕开浸血的衣襟，“帮我按住他！”
江染的软剑还未出手，冉风尘突然反手掐住心儿脖颈将她按在岩壁上。九尾虚影在他身后凝成实体，赤金竖瞳里翻涌着滔天煞气：“小丫头，你以为凭这些把戏就能困住本座？”
"你果然醒了。"心儿被扼得面色发紫，指尖却稳稳点在他眉心，“临！”
冉风尘浑身剧震，九尾虚影发出尖厉嘶吼。苏离趁机将朱砂粉撒向他后颈，却被狐尾扫得撞上洞壁：“你们镇兽师抓妖都靠同归于尽？”
江染的峨眉刺突然发出龙吟，翡翠雕琢的貔貅纹路爬满刃身。她旋身刺向冉风尘后心时，整座溶洞突然地动山摇，无数碎石砸向众人头顶。
"都住手！"真正的冉风尘嘶吼着夺回身体控制权，九尾虚影不甘心地缩回体内。他抹了把鼻血看向心儿：“还有多久到月圆？”
"三天。"心儿擦着脖颈淤青，“若找不到玄武甲…唔！”
话未说完，溶洞深处传来铁器刮擦声。苏离的手电筒光束里，十二具青铜棺正顺着暗河漂流而来。每具棺材盖上都钉着七寸长的东瀛符咒，棺身缠满刻满梵文的锁链。
"是镇魂棺！"江染的软剑突然开始嗡鸣，“我们江家的…”
她话音戛然而止。最前方的青铜棺突然炸裂，飞溅的碎片中窜出道黑影，那东西有着人形轮廓却长着八条蜘蛛般的节肢，腐烂的面容依稀能看出东瀛武士的特征。
"八岐眷属！"心儿甩出五枚铜钱钉住怪物利爪，“它吃过镇兽师！”
怪物胸腔突然裂开，喷出腥臭的墨绿色毒液。冉风尘揽住心儿疾退，狐尾扫过岩壁激起碎石如雨。江染的峨眉刺在怪物背上刮出串火星：“这玩意是铁打的？”
"让我来！"苏离从包里掏出个瓷瓶，“独家秘制雄黄酒——”
泼出的液体却让怪物更加狂暴，八条节肢疯狂挥舞。心儿突然夺过瓷瓶闻了闻：“这是女儿红！”
"哎哟拿错了！"苏离边躲边翻找，“那雄黄酒可能落在…”
怪物突然张口吐出黏稠的蛛网，冉风尘的狐尾瞬间被缠住。千钧一发之际，江染甩出软剑勾住洞顶钟乳石：“荡过去！”
众人抓着软剑跃过怪物头顶时，心儿腕间的铜铃残片突然射出一道红光，正中被蛛网困住的冉风尘。九尾虚影在红光中发出惨叫，竟硬生生撕开蛛网。
"你做了什么？"冉风尘跌进暗河时呛了口水。
"暂时切断你和九尾的共鸣。"心儿扯断染血的发带缠住他手腕，“但撑不过三个时辰。”
后方传来青铜棺接连炸裂的声响，更多怪物嘶吼着追来。江染突然指向溶洞岔路：“那边有江氏家徽！”
手电筒光束照亮岩壁上的莲花纹，花心处嵌着枚翡翠扳指。冉风尘的狐尾卷下扳指瞬间，整面岩壁轰然开启，热浪裹挟着硫磺味扑面而来。
"是火山溶洞！"苏离的羊皮袄下摆已经着火，“谁家祖坟修在岩浆边上？”
熔岩河畔立着九尊蛇首人身的青铜像，每尊铜像手中都握着截断剑。心儿突然按住狂跳的铜铃残片：“这些剑上有镇兽师的血！”
江染抚摸着铜像底座上的菊花纹："东瀛人用镇魂剑布阵…"她突然拔下金钗刺入铜像眼窝，“果然有暗格！”
机括转动声中，熔岩河面升起三十六根石柱。每根柱顶都刻着卦象图案，冉风尘的狐尾刚触及最近的石柱，整条熔岩河突然沸腾。
"坎卦为水，走震位！"心儿拽着苏离跃上第三根石柱，“跟着我的影子！”
众人腾挪至河心时，熔岩中突然窜出条火龙。冉风尘推开心儿硬扛下这一击，后背瞬间皮开肉绽。金红血液滴入熔岩的刹那，九尊铜像突然集体转向他们。
"糟了！"江染的软剑绞碎袭来的火箭，“你的血激活了杀阵！”
九尊铜像手中的断剑开始凝聚红光，熔岩中浮现出巨大的八岐大蛇虚影。心儿突然咬破舌尖喷出血雾：“以吾精血，奉请玄武！”
血雾在空中凝成龟蛇交缠的图腾，熔岩河瞬间冻结。众人踏着冰面冲向对岸时，身后传来冰层碎裂的巨响。苏离的洛阳铲突然指向穹顶：“上面有壁画！”
夜明珠镶嵌的穹顶绘着幅诡异的祭祀图：九尾狐被钉在青铜树上，八岐大蛇缠绕着树根。树下跪着个戴江氏家徽的女子，手中捧着颗跳动的心脏。
"是换魂术！"江染突然头痛欲裂，千机纹爬上太阳穴，“我想起来了！江家女子世代…”
话未说完，冻结的熔岩轰然炸裂。八岐大蛇虚影卷住江染腰身拽向岩浆，冉风尘的狐尾与心儿的镇魂索同时出手。三方角力中，苏离突然掏出个黑乎乎的东西砸向蛇影：
“请神兽吃烧鸡！”
油纸包着的叫花鸡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八岐大蛇虚影竟真的松劲去接。江染趁机脱困，甩出软剑削下块蛇鳞：“死厨子还真管用！”
众人撞进甬道的瞬间，闸门轰然闭合。心儿燃起最后张符纸，火光中映出满室青铜人俑——这些俑人脖颈都系着红绳，绳上穿着刻生辰八字的桃木牌。
"是替身俑。"冉风尘指尖拂过俑人脸上的裂痕，“东瀛阴阳师的替死鬼。”
苏离突然抱住个捧卷俑：“这竹简上写着…昭和十九年江氏献祭记录？”
江染夺过竹简的手在发抖：“不可能…昭和十九年我祖父明明在…”
竹简突然自燃，青烟中浮现出个穿和服的老者：“江小姐，令尊没告诉你吗？当年那三十个镇兽师的心脏，可都埋在这间墓室里。”
"装神弄鬼！"心儿的铜铃残片射向老者虚影，却在穿透烟雾的瞬间引发剧烈爆炸。气浪掀飞众人时，冉风尘的狐尾在墙上扫出个暗格。
暗格里躺着具水晶棺，棺中少女与江染长得一模一样。苏离的洛阳铲哐当落地：“这殉葬品…该不会是江小姐的双胞胎？”
"是换命傀！"心儿扯开少女的衣领，“心口有锁魂钉！”
江染突然发出非人的嘶吼，千机纹如藤蔓般爬满全身。她手中的软剑自动飞向水晶棺，却在触及棺盖时被冉风尘的狐尾击飞：“别碰！棺椁涂了尸毒！”
九尾虚影突然冲破压制，赤金狐火席卷整间墓室。心儿喷出心血画阵，却在结印时被江染撞开：“你们都骗我！”
混乱中苏离撞倒了所有人俑，桃木牌上的红绳自动缠住江染四肢。冉风尘趁机将狐尾刺入水晶棺，挑出枚刻着江染生辰的青铜钥匙：“这才是阵眼！”
钥匙插入棺椁瞬间，墓室地面开始塌陷。众人坠入下层墓室时，看见穹顶绘着完整的镇墓六兽图。青龙衔着白虎尾，朱雀爪下踩着玄武壳，九尾狐与八岐大蛇在太极图上厮杀。
"这才是真正的封印之地…"心儿咳着血指向壁画，“九尾的眼眸里有东西！”
冉风尘的狐尾扫落壁画浮灰，露出藏在狐眼中的青铜匣。打开瞬间，九道狐火冲天而起，在墓室顶部拼出星图。苏离突然指着星图大喊：“这他妈不是北斗七星！”
"是勾陈六星。"冉风尘抚摸着匣中残缺的龟甲，“玄武甲的一部分。”
突然，整座古墓开始崩塌。江染腕间的千机纹突然引路般发亮，带着众人冲向逃生密道。奔跑中心儿按住冉风尘渗血的伤口：“撑住！出去就能…”
密道尽头的光明处，站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他转身时露出与水晶棺少女相同的面容，手中的倭刀映出江染惨白的脸：
“染染，该回家完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