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雪峰狐影照旧盟

神女峰的夜风裹着冰碴子往脖领里钻，苏离抖得像个筛糠的鹌鹑，洛阳铲敲在青铜门环上发出闷响："这他娘是给巨人造的门？"他踮脚去够门环上锈蚀的饕餮纹，“三百年前的人吃什么长大的？”
"吃你这种话痨。"冉风尘的狐尾卷住苏离后腰甩到身后，月光下他脖颈的封印阵泛着青紫幽光，“门环上涂了尸蜡，想变人俑就尽管摸。”
心儿忽然按住腰间震颤的青铜铃。积雪簌簌落下，她腕间新生的九尾胎记泛起灼热："门后有东西在哭…"话音未落，三丈高的青铜门轰然洞开，腥风卷着冰晶扑面而来。九盏青铜灯台次第燃起，映出满地碎骨拼成的星图。
江染的红绣鞋碾碎块腿骨："呦，这不是我们江家祠堂的北斗破军阵嘛。"她指尖抚过门内浮雕，"不过把七具尸骸改成九具，看来…"突然缩手后退，浮雕上的镇墓兽眼珠骨碌转过来。
"别碰！"心儿甩出墨斗线缠住江染手腕，"这些是活祭的魂灯。"她扯断线头时带出血珠，落地竟化作九尾虚影扑向灯台。原本幽蓝的火焰陡然转红，照得整座前殿如同血池。
苏离的铁锹哐当掉在地上："冉哥！你尾巴…"众人回头，只见冉风尘身后九条狐尾虚实交错，每条尾尖都拴着青铜锁链。锁链尽头隐没在殿顶黑暗处，随着火焰变色发出金铁交鸣。
"这是困龙锁。"冉风尘扯动锁链冷笑，"拿九条龙脉炼化的法器，江家真舍得下本钱。"他突然挥爪劈向灯柱，火星四溅中传来女子凄厉的尖叫。苏离抱头鼠窜：“这灯柱成精了？”
地面突然塌陷，众人跌进环形墓室。八十一盏人鱼灯照得四壁通透，中央冰棺里躺着与心儿容貌相似的女子。江染的红指甲掐进掌心："三百年前的镇兽师江沅…"她突然甩出峨眉刺，“姑姑别来无恙？”
冰棺应声而裂，棺中女子竟睁眼擒住峨眉刺。心儿腕间胎记突然灼痛，怀里的青铜铃炸成碎片："师傅！"她看着与冰棺女子七分相似的容颜，“您怎么会…”
"阿沅的傀儡罢了。"冉风尘的狐尾缠住心儿腰肢疾退，"三百年前她剖心镇九尾，魂灵早被江家炼成守墓傀。"他脖颈封印阵突然崩开道裂痕，九尾虚影暴起扑向冰棺，“江沅！你还要困我多久！”
冰棺女子抬手结印，八十一盏人鱼灯齐齐爆燃。苏离的羊皮袄窜起火苗："烫烫烫！这他娘是鲛人油！"他满地打滚撞翻灯柱，流淌的灯油竟化作锁链缠住九尾虚影。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心儿咬破指尖凌空画符，血珠凝成的符咒却被江染的红绸击碎："好师妹，你的镇兽纹早被姑姑换了芯子。"她甩出七枚透骨钉封住冉风尘退路，“不如让师姐帮你解脱？”
冉风尘徒手接住透骨钉，黑血顺着掌心纹路游走："江家的透骨噬心钉？"他突然展颜一笑，妖冶金瞳看得江染心神恍惚，“你父亲没说过，九尾最擅吞毒？”
江染疾退已迟，冉风尘的狐尾扫过她腰间锦囊。装着雄黄的牛皮袋炸开，黄雾中传来苏离的惨叫："老子的雄黄酒！"他抄起铁锹乱挥，打碎的灯柱里滚出颗琉璃珠。
"定魂珠！"心儿飞身去接，却被冰棺女子抢先握住。三百年前的江沅残影浮现："阿染，你父亲用九尾残魂续命时可曾心软？"她指尖轻点，琉璃珠映出江老爷卧病在床的景象。
江染突然发狂："闭嘴！"她甩出暴雨梨花针，却被冉风尘的狐火熔成铁水。冰棺女子叹息着消散，琉璃珠滚落脚边映出心儿的脸——她背后赫然浮动着九尾虚影。
"原来如此…"冉风尘扯断两根困龙锁，"江沅把半条魂魄封进你胎记，怪不得能撑三百年。"他突然掐住心儿脖颈，“小丫头，你师傅拿你当容器呢。”
苏离的铁锹横在两人之间："冉哥你疯啦！"铲面映出冉风尘逐渐妖化的面容，“心儿你快念镇魂咒！”
"没用的。"江染抚摸着冰棺碎片，"当他扯断第九根困龙锁…"话音未落，整座雪峰剧烈震颤。穹顶裂开道缝隙，月光如瀑倾泻在冉风尘身上。他身后九尾完全实体化，赤红狐火将苏离的鬓发烧焦。
心儿突然扯开衣襟，心口浮现与江沅如出一辙的封印阵："三百年前你自愿被剖心！"她迎着狐火上前，“因为江沅根本不是镇兽师——你才是！”
冉风尘的利爪悬在她咽喉：“你说什么？”
"看琉璃珠！"心儿指向滚到棺椁旁的珠子。光影交错间，三百年前的真相浮现：穿道袍的冉风尘将匕首刺入心口，九尾魂魄一分为二。江沅哭着将半枚魂魄封入女婴体内，而那女婴腕间赫然是千机纹。
"所以我才是九尾宿主…"冉风尘的妖瞳剧烈震颤，“江沅骗我…她骗了我三百年…”
雪峰突然崩塌，众人随冰棺坠向深渊。江染在空中甩出飞虎爪："好师妹，江家需要完整的九尾！"她拽住心儿手腕，“把胎记给我！”
"给你大爷！"苏离的铁锹拍中江染后脑，自己却被狐尾卷住。冉风尘的九尾在暴风雪中舒展："原来我才是容器…"他忽然将心儿抛向冰壁，“小丫头，替我杀了江沅！”
"不要！"心儿抓住困龙锁荡向冰棺，怀里的半块玉佩与棺中残玉合二为一。三百年前的封印阵骤然显现，将暴走的九尾生生扯回冉风尘体内。江沅的残影最后抚摸心儿的脸颊：“阿染的父亲…用我的心头血续命…”
雪崩吞没未尽的话语。当众人从冰缝爬出时，朝阳正染红神女峰。冉风尘的封印阵完好如初，只是眼角多了道血痕。苏离拧着湿透的裤脚："下次玩雪崩提前说…"他掏出冻成冰坨的烧饼，“早膳都成凶器了。”
心儿望着掌心彻底成型的九尾胎记，突然拽过冉风尘的衣领：“你早知道对不对？三百年前是你自愿…”
"闭嘴！"冉风尘甩开她的手，转身时积雪在狐火中蒸腾，"前面就是昆仑墟，江染说的龙脉核心…"他忽然闷哼跪地，后背浮现八道爪痕，“还有八处封印…”
江染的冷笑从冰塔后传来："姑姑没告诉你们？九尾每冲破一次封印，宿主就会想起部分前世…"她甩出沾血的婚书，“比如你与江沅的婚约？”
苏离的烧饼掉进雪坑：“冉哥你玩这么大？”
冉风尘的狐尾劈碎冰塔，纷飞的冰晶中，三百年前的喜字剪纸缓缓飘落。他接住残破的红纸，恍惚看见烛火摇曳的洞房——穿着嫁衣的江沅将匕首刺入他心口时，眼泪落在封印阵上结成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