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残魂噬心啖旧诺

青铜镜宫的坍塌声裹挟着冰碴子坠落，心儿被冉风尘残存的狐尾卷着跌入下层墓道。青砖缝隙渗出的黑水漫过脚踝，她踉跄着扶住墙壁时，发现掌心沾着粘稠的青铜锈——这分明是三百年前就该干涸的镇兽血。
"别碰！"江染的峨眉刺突然钉在墙面，离她指尖仅差半寸。暗红纹路顺着砖缝蔓延，眨眼间勾勒出九尾噬月的壁画，“这些血画会吃记忆。”
苏离举着火折子凑近壁画，火光映得他脖颈的青铜纹路忽明忽暗："我说怎么眼熟，银川王陵的殉葬墙上也有这种…"话音未落突然捂住嘴，指缝渗出黑血。
"让你乱摸殉葬品。"江染甩出三枚银针封住他穴位，“知道为什么叫’噬心画’吗？看够三十六个呼吸，画中怨气就会顺着眼睛钻进心脉。”
心儿的镇魂铃突然剧烈震颤，她转身看见冉风尘倚在墓道转角。男人半透明的身体浸在月光里，九条断尾虚影正在缓慢重生：“小丫头，你师父没教过…”
"师父说过镇兽师不能与宿主对视。"心儿甩出墨斗线缠住他手腕，“但您现在的状态，恐怕连三成妖力都使不出来吧？”
冉风尘轻嗤一声，虚影却诚实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墨斗线绷直的瞬间，墓道深处传来铁链拖曳声。苏离突然抽搐着跪倒在地，皮肤下的青铜纹路正朝着心脏位置蔓延。
"是血缘咒反噬！"江染扯开他衣襟，锁骨下方赫然浮现出半枚青铜虎符印记，“你爹在操控傀儡群！”
话音未落，整条墓道突然翻转。众人摔进腥臭的血池，粘稠液体中浮沉着青铜碎片。冉风尘的虚影突然凝实，狐尾卷起心儿跃上池中石台：“看池底！”
暗红血水退去的刹那，池底现出由镇兽钉组成的北斗七星阵。每根钉尖都刺着半截狐尾，断裂处流淌着金红相间的液体。心儿背后的千机纹突然发烫，她看见自己倒影中飘荡着三条赤红狐尾。
"果然…"冉风尘指尖抚过池中倒影，"阿雪把半数魂魄封在镇兽钉里，另外半数…"他忽然抓住心儿手腕，“在你吃掉九尾残魂的时候，就种下了共生咒。”
苏离扑腾着游过来："你们打情骂俏能不能分场合？这血池在升温！"他甩上来的青铜碎片冒着热气，边缘已经发红。
江染突然甩出飞虎爪勾住穹顶："是炼兽鼎！"她腰间的饕餮玉牌泛起青光，“三百年前镇兽师用来…”
"用来把活人炼成镇墓兽的邪器。"冉风尘的狐尾突然暴长，卷住即将被沸血吞没的苏离，“当年阿雪就是被推进这种鼎里，当着我的面…”
血池突然沸腾，九根青铜锁链破水而出。心儿甩出五帝钱击打锁链关节，铜钱却瞬间熔成金水：“是九连环机关！”
"用墨斗线缠住东南角的镇兽钉！"冉风尘的声音带着重音，仿佛有两人在同时说话。心儿这才发现他左眼已经变成妖异的竖瞳，三条新生的狐尾正在不受控制地扭动。
江染的毒镖射断两根锁链："大小姐教你们个乖——"她突然扯下玉牌按在血池表面，"饕餮吞万物！"青光暴涨的瞬间，沸腾的血水竟被吸成漩涡。
苏离趁机抛出铁锹卡住机关齿轮："这玩意是活的！"铁锹柄突然扭曲成蛇形，青铜鳞片顺着手臂攀爬，“冉哥！九尾能吞机关兽吗？”
"吞不了。"冉风尘的狐尾绞碎袭来的锁链，"但能拆了重装。"他指尖燃起狐火，在苏离手臂上烙出封印阵。即将闭合的蛇口突然僵住，化作青铜碎屑坠入血池。
心儿突然闷哼跪地，背后的千机纹正与池底北斗阵共鸣。三条赤红狐尾穿透她的羊皮袄，将扑来的青铜锁链尽数搅碎：“冉风尘！你的残魂在影响我！”
"是阿雪的残魂。"男人突然露出痛苦神色，虚化的身体浮现出女子嫁衣的纹路，“她在借你的身体重生…”
血池底部突然裂开，坠落的青铜碎片组成八卦阵图。江染拽着苏离跃向生门：“炼兽鼎要现世了！”
整座墓室突然颠倒，沸腾的血水化作蒸汽升腾。心儿看见三百年前的幻象——嫁衣少女被铁链锁在鼎中，九条狐尾正在被血色火焰吞噬。冉风尘想要冲进火海，却被师傅的镇魂钉贯穿胸口。
"阿雪的分魂术…"心儿突然明悟，"她把半数魂魄封在你体内，半数封在镇兽钉里…"千机纹突然刺破皮肤，三条狐尾暴涨数丈，“现在要通过我完成融合！”
冉风尘的虚影突然实体化，九尾尽数没入心儿体内："三百年的局，该破了。"他伸手抚过少女眉心，嫁衣纹路顺着指尖蔓延，“阿雪当年分魂两处，就是要等镇兽师与宿主同时…”
话未说完，整座墓室突然陷入漆黑。江染点燃的火折子照亮墙壁，众人看见密密麻麻的殉葬坑里，所有尸骨都呈现狐狸跪拜的姿势。苏离突然指着角落：“那是不是你爹？”
青铜棺椁上靠着具戴鬼面的尸体，露出的手腕上赫然是苏家祖传的星象刺青。江染的峨眉刺挑开面具，底下却是张与苏离八分相似的脸：“看来苏老爷子三百年前就来过这里。”
"别碰！"心儿的狐尾突然扫飞棺椁盖板。浓稠黑雾涌出的瞬间，九盏青铜灯凭空亮起，照亮棺内层层叠叠的嫁衣。最上层的赤金凤冠下，压着半块染血的虎符。
冉风尘突然捂住心口，嫁衣纹路已经爬满脖颈：“阿雪的…本体…”
"小心夺舍！"江染的毒镖射向凤冠，却被狐尾凌空截住。心儿的瞳孔正在变成赤金色，千机纹化作锁链缠住冉风尘：“你早知道会这样？”
"这是唯一剥离九尾的方法。"冉风尘任由锁链贯穿虚影，"但阿雪的分魂术需要…"他突然咳出金红交织的血，“需要镇兽师心甘情愿成为容器。”
苏离的铁锹突然劈向嫁衣："装神弄鬼！"布料撕裂的刹那，三百具女尸同时睁眼。江染的玉牌青光暴涨：“是活葬尸阵！”
整座殉葬坑开始蠕动，尸骨拼接成九尾狐的形状。心儿背后的狐尾不受控制地刺入尸狐眼眶，千机纹正在吞噬怨气：“冉风尘！把你的残魂收回去！”
"收不回了。"男人身影越发透明，嫁衣纹路已经覆盖全身，"从你吞下九尾残魂那刻起…"他突然伸手按在尸狐额头，“阿雪，够了！”
尸狐突然发出少女的悲鸣，三百具女尸同时炸裂。飞溅的骨片中，赤金凤冠自动戴到心儿头上。江染拽着苏离跳进突然出现的暗道：“他们要融合了！”
"休想！"冉风尘的虚影突然凝成实体，九尾尽数没入嫁衣。心儿看见三百年前雪山上，阿雪将虎符刺入自己心口，鲜血染红了整座青铜阵。
千机纹突然撕裂嫁衣，三条狐尾卷住冉风尘：“你休想…“心儿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再抛下我！”
整座古墓轰然坍塌时，苏离看见血池中升起青铜巨鼎。两道纠缠的身影坠入鼎中，炸开的青光映出漫天星图——正是师傅临终前让他牢记的，九尾噬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