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尾戒在尸斑密布的手指上泛着幽光,成天攥着洛阳铲的掌心沁出冷汗。棺材里的抓挠声突然停止,那只手的中指诡异地弯曲成直角——这是成家男子特有的暗号,当年在黔西墓里三叔曾用这个手势提醒他们避让暗弩。
"三叔?"成天喉咙发紧。铜钱剑突然从腰间飞起,剑穗上的五帝钱叮当乱响。阿箬的残魂比先前更淡薄,苗疆女子的银镯却愈发耀眼:“别碰!那是痋人傀!”
话音未落,棺材里突然爆出婴儿啼哭。成天被震得耳膜生疼,手电筒滚落在地,光束正好照见棺盖内侧的暗纹——上百个火焰胎记呈北斗状排列,每个胎记下都刻着生辰。当他摸到自己后颈时,最末端的胎记突然渗出金粉。
"快封棺!"阿箬的虚影撞向棺盖。成天抄起洛阳铲插入缝隙,铲尖触到棺内物体的刹那,铲柄篆文突然发烫。借着微光,他看见铲头正抵着具腐烂的尸身,尸体右手小指戴着翡翠尾戒,左手却握着把刻"天"字的洛阳铲。
成天如坠冰窟。这分明是二十年前父亲下葬时的陪葬品,此刻却出现在三十年前失踪的三叔手中。棺内尸身突然睁眼,浑浊的眼球转动着对准他,嘴角咧开露出满口金牙——三叔镶金牙是在他失踪两年后!
铜钱剑突然横劈而下,阿箬的残魂裹着银光斩断尸身手臂。断臂落地即化黑水,渗入满地纸钱中。成天趁机掀开棺盖,腐臭味扑面而来——棺内铺着的鸳鸯被下,赫然压着本皮质账簿。
"腾天阁的暗账…“成天指尖发颤。账簿封皮烫着成家暗纹,内页用朱砂写着密密麻麻的苗文。当他翻到中间某页时,夹着的照片滑落——黑白照上,穿暗红旗袍的女人抱着襁褓站在腾天阁门前,匾额题字竟是"成氏痋堂”!
阿箬的惊呼在耳畔炸响:"这是痋母真容!"银镯光晕突然暴涨,照亮账簿某行小字:癸酉年七月十五,痋人成。后面的字被血渍覆盖,成天用铲尖刮开血痂,露出"天"字最后一横。
地洞突然剧烈震颤,镶嵌在洞壁的人形琥珀纷纷开裂。成天抬头看见祖父成振业的琥珀正在融化,老人僵硬的嘴角突然扯出笑容,手中青铜铃叮当作响——与任非发病时摇晃的铜铃分毫不差。
"账簿第三十六页!"阿箬的残魂开始消散。成天匆忙翻页,泛黄的纸页上画着诡异的图案:九口薄棺环绕朱漆棺椁,每口棺材都延伸出红线连接中央的青铜鼎。当他辨认出鼎身饕餮纹中的成家暗记时,耳边突然响起任非的怪笑。
“好侄儿,该磕头认祖了!”
成天猛然转身,任非的虫躯正从洞顶倒垂而下。尸蟞王振翅掀起腥风,虫腹纹路与账簿上的痋术图谱完全契合。成天挥铲劈砍,铲刃却穿透虚影斩在洞壁上,溅起的火星照亮某处暗格。
阿箬的银镯突然飞向暗格:"左三右四,快!"成天会意,按苗疆破阵诀叩击石壁。暗格弹开的瞬间,腐臭的黑水喷涌而出,水中浮着枚青铜钥匙——钥匙齿纹与父亲那柄洛阳铲的缺口完全吻合。
钥匙插入账簿封皮的瞬间,整本地洞响起齿轮咬合的轰鸣。朱漆棺材突然立起,棺盖内侧的百子千孙图开始蠕动,每个孩童后颈的火焰胎记都在渗血。成天摸着自己后颈灼痛的胎记,突然明白那些根本不是图案。
"是活人拓印…"阿箬声音发抖,“成家九代男丁的后颈皮。”
铜钱剑突然发出悲鸣,剑身浮现血色纹路。成天看见阿箬的残魂正在被某种力量撕扯,苗疆女子最后喊道:"账簿夹层!"随即化作青烟钻回剑柄。
成天撕开封底夹层,羊皮卷滚落展开。卷首八个血字触目惊心:成氏痋人豢养秘录。当他看到"以嫡长子精血饲痋母"的记载时,手机突然在裤兜里震动——任非的短信:抬头看看。
洞顶不知何时垂下无数红线,每根红线都穿着青铜铃铛。铃舌碰撞声与当年盗墓时听到的尸蟞振翅声重叠,成天感觉后颈胎记开始发烫。手电筒光束扫过洞顶,照见红线末端系着的物件——全是成家男子贴身的翡翠长命锁!
最中央那枚锁片突然坠落,成天接住时摸到背面刻字:成天周岁吉庆。锁芯处暗格弹开,露出半截干枯的指骨,指节上戴着成家祖传的翡翠扳指——本该戴在成振业棺材里的陪葬品。
"原来我才是药引…"成天攥紧洛阳铲。账簿记载的豢养周期正好十年,今年恰是第三个周期。洞壁开裂处涌出腥臭黏液,那些融化的人形琥珀里爬出密密麻麻的金蝉幼虫,每只虫背上都有火焰纹。
任非的虫躯突然从黏液里钻出,尸蟞王振翅扑向成天面门。成天挥铲格挡,铲刃斩断虫翼的瞬间,尸蟞腹部的纹路突然投射到洞壁——竟是完整的黔西龙脉图!图中标注的红点,正是他们当年盗墓的位置。
"当年你们挖开的,是痋母天灵盖。"任非的虫嘴咧到耳根,声音带着金属摩擦声,“成振业早把你八字刻在养尸地里,就等今日…”
铜钱剑突然自行动作,剑尖挑破任非虫躯。飞溅的黏液里裹着张黄符,成天认出是腾天阁账本里的镇店符。阿箬的残魂借着最后气力喊道:“钥匙…插进棺材…”
成天扑向朱漆棺材,青铜钥匙插入棺椁侧面的瞬间,棺底突然翻转。他随着棺材里的鸳鸯被坠入下层地窟,腐臭味里混着熟悉的沉香味——与腾天阁地下室的味道一模一样。
落地时成天摸到块冰凉的石碑,手电筒照亮碑文:成氏痋堂第四代掌痋人成振业之位。碑后摆着口黑陶缸,缸内浸泡着数十个翡翠长命锁,锁片碰撞声与精神病院任非摇晃铁链的声音如出一辙。
缸底突然浮出张人脸,成天抄起洛阳铲就要劈,却发现那是二十年前的自己。水中的倒影诡异地开口:"爹给你换过血。"声音赫然是父亲成明德的沙哑嗓音。
铜钱剑突然发出蜂鸣,剑柄处钻出阿箬几近透明的残魂:"看缸底!"成天用铲尖搅动黑水,捞起个油纸包。层层拆开后,里面是张发黄的出生证明——母亲签名处按着血手印,印痕边缘呈火焰状。
地窟穹顶突然落下红雨,成天抬头看见洞顶镶嵌着成家祠堂的牌位。最末位的"成天"二字正在融化,血水顺着牌位往下淌。当他摸到自己后颈胎记时,整个地窟响起成振业的冷笑:“时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