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蛇瞳湿地

晨雾在湿地公园的芦苇荡里凝成霜，晏潮声的登山靴陷进湖岸软泥。三天前那场暴雨把湖心岛冲塌了半边，露出岛基处锈蚀的钢筋，像极了蛇母溃散的瞳孔。
"第十七个。"桑陌用树枝拨开浮萍，捞起块挂着水藻的工牌。塑封证件上的年轻人面色青白，正是失踪的勘测队员，“这些尸体沉底不超过十二小时，皮肤却呈现溺水七天的肿胀。”
晏潮声的断龙钉突然震颤。他蹲身查看芦苇根部的淤泥，钉尖挑出片指甲盖大小的青铜片——正是蛇母封印钥匙的残片。残片边缘还沾着新鲜的血痂，像是被人暴力撬断的痕迹。
严明踩着警戒线跨过来，战术靴碾碎了几只螺壳："省厅派了蛙人，说湖底有金属反应。"他掀开物证袋露出半截青铜钥匙，“和你们上回在开发区找到的…”
话未说完，湖面突然泛起涟漪。十几条银白色小鱼翻着肚皮浮上水面，鱼眼位置爆裂成血洞。桑陌迅速扯住严明后领："退后！"话音刚落，整片湖水瞬间沸腾，血色水雾腾起三米高。
晏潮声拽着两人滚进观景亭。血雨浇在亭檐发出腐蚀声，木制围栏眨眼间爬满蜂窝状孔洞。他摸出罗盘，磁针疯狂旋转后指向东南方：“湖底有活祭坛！”
严明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手背立刻灼烧出蛇鳞状红痕："这他妈是什么鬼东西？"他刚要掏枪，发现枪套里灌满猩红液体，枪身竟已锈蚀成废铁。
桑陌的银针突然扎进他腕脉："别动！"针尾渗出墨绿色汁液，"血雨里掺着蛇母的蜕皮毒，再沾半滴你的肝就会烂成蜂窝煤。"她边说边撕开勘测队员的工装裤，小腿上赫然纹着反北斗七星图。
晏潮声的断龙钉在地上划出卦象："七日前申时暴雨，正应’泽水困’卦。"钉尖点中湖心岛位置，“蛇母虽灭，有人想借她的残阵养新傀。”
远处传来引擎轰鸣。两辆挖掘机正破开芦苇荡驶向湖心岛，驾驶室里的工人双目赤红，操作杆上缠着浸血的红绳。严明摸出对讲机刚要呼叫支援，却发现所有频道都在重复同一句话：“子时三刻，老宅见。”
"是钱三福的声音！"晏潮声的断龙钉突然指向挖掘机履带——那里卡着半块青砖，砖面阴刻着"镇水"二字，正是老宅古墓的封墓砖。
桑陌的五铢钱抛向半空："坎宫移位，兑金生煞！"铜钱落地组成残缺的卦象，她脸色骤变，“有人在用活人填北斗七劫阵的阵眼！”
话音未落，湖心岛突然塌陷。两台挖掘机连人带机械坠入深坑，翻涌的泥浆里浮出成串气泡。晏潮声的登山绳刚甩出去，就看见坑底伸出十几双惨白的手——那些手掌心都烙着蛇瞳纹路，正疯狂抓挠坑壁。
严明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坑底，照亮半张熟悉的臉："小陈？"他认出那是自己派来蹲守的警员。此刻那年轻人的脖颈诡异地扭向背后，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闭眼！"桑陌的黑绸伞突然展开。伞面映出坑底全貌——根本不是塌方，而是个直径三十米的圆形祭坛。七根青铜柱环绕中央血池，柱身缠着褪色的红绸，每块绸布都写着生辰八字。
晏潮声的断龙钉插入祭坛边缘："这是民国时期的求雨祭坛，但被改成了养尸地。"他摸出量天尺丈量青铜柱间距，“七根铜柱对应北斗，血池里泡着的…”
严明的怒吼打断他："那是我的人！"他甩开桑陌的银针就要往下跳，却被晏潮声的登山绳缠住腰身。血池突然翻涌，浮出七具倒立的尸体。这些尸体脚踝系着青铜铃铛，头朝下插入血水，后脑勺裂开的窟窿里钻出活蛇。
桑陌的伞骨刺入地面："是蛇蜕傀儡术！活人灌入蛇卵，待毒蛇破颅而出时…“她突然收声，因为血池中央缓缓升起具水晶棺。棺中躺着穿白大褂的女人，胸口别着的工作证写着"沪西钢铁公司技术顾问林素云”。
晏潮声的瞳孔骤然收缩。量天尺映出水晶棺底的铭文——竟是祖父笔记里提过的"移魂续命阵"。他猛然想起六十年前那场事故：钢铁厂爆炸前夜，七个童工被秘密送进锅炉房。
严明的手电筒光束突然熄灭。黑暗中响起铁链拖地声，血池周围亮起七盏油灯。每盏灯芯都是截人类指骨，燃烧时散发出腐肉焦糊味。桑陌迅速甩出五铢钱打灭三盏，却见剩余四盏的火光突然暴涨，在空中交织成北斗形状。
"别动灯！"晏潮声的量天尺挡住严明的配枪，"七星灯连着七条人命，灭一盏死一人！"他指尖抚过水晶棺上的水渍，突然摸到片黏腻的鳞片——正是钱三福在老宅井底找到的蛇母遗蜕。
血池开始顺时针旋转。七具倒尸随着漩涡转动，蛇尾拍打水面的节奏逐渐与众人心跳同步。严明突然跪倒在地，双手掐住自己脖子：“有什么东西…在往我喉咙里钻…”
桑陌的银针封住他天突穴："是蛇母残念！"她扯开严明衣领，锁骨位置浮现出蛇瞳纹路，“这个祭坛在筛选新的宿主！”
晏潮声的量天尺突然自动飞向水晶棺。尺尖刺入棺盖缝隙的刹那，整个祭坛剧烈震颤。血水退潮般缩回地底，露出池底密密麻麻的青铜齿轮。这些齿轮咬合处卡着人骨碎片，中央凸起的平台上摆着七个陶瓮，瓮口封着浸血的红布。
"是鲁班锁的机关阵！"桑陌的黑绸伞扫开浮尘，露出齿轮上的殄文，“要同时转动七处机关才能开棺…”
话未说完，坑顶突然砸下碎石。钱三福佝偻的身影出现在边缘，他脖颈处缠着条活蛇，蛇头正对着众人嘶鸣。严明挣扎着举起配枪，却发现子弹早已锈死在膛中。
"时辰到了。"钱三福的嗓音混着蛇类的嘶嘶声。他扯开衣襟，胸口皮肤下凸起蛇形轮廓，“林顾问等这具身体等了六十年…”
晏潮声的断龙钉突然发出龙吟。他看清钱三福手中的青铜钥匙——正是开启水晶棺的最后一把钥匙。量天尺感应到钥匙气息，尺身浮现出祖父被锁链禁锢的残影。
"当年你祖父不肯做阵眼，害得林顾问的移魂术功亏一篑。"钱三福的瞳孔彻底变成蛇类的竖瞳，“现在用镇蛟人的血来补…”
桑陌的伞骨突然刺入地面。二十八根伞骨组成八卦阵，暂时困住钱三福的脚步。晏潮声趁机冲向水晶棺，量天尺重重敲在棺盖的北斗星位上。青铜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七个陶瓮同时炸裂，瓮中窜出裹着尸油的毒蛇。
严明突然暴起扑向钱三福。他锁骨处的蛇瞳纹路蔓延到整张脸，双手死死掐住对方脖颈："把…小陈…还给我…"两人扭打着坠入血池，溅起的血水在空中凝成蛇形。
晏潮声的量天尺终于撬开棺盖。棺中女尸突然睁眼，瞳孔是浑浊的灰白色。她僵硬的手指抓住量天尺，腕骨发出机关转动的咔嗒声。整座祭坛开始下沉，青铜柱接二连三倒塌，砸起阵阵腥风血雨。
"快走！"桑陌拽着晏潮声跃上最后那根青铜柱。柱身刻满反写的镇魂咒，此刻正随着祭坛崩塌而倾斜。两人借力跳上坑壁凸起的青砖时，听见脚下传来严明最后的嘶吼，混着钱三福癫狂的笑声沉入地底。
晨光再次刺破乌云时，湿地公园已成废墟。湖心岛位置塌陷成深坑，浑浊的泥浆里浮着几缕红绸。晏潮声握紧量天尺，发现尺身的蛇形刻痕又多了一道，正缓缓爬向心脏位置。
桑陌蹲在湖边清洗银针，针尖挑出块沾血的青铜片："钱三福到死都以为自己在帮林素云续命。"她展开染血的红绸，露出背面暗纹——竟是现代医院的LOGO，“这些生辰八字对应的是去年医疗事故的死者。”
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晏潮声望着湖面新浮起的勘测队制服，突然想起严明坠坑前那个扭曲的笑容——仿佛早知自己会沦为祭品。他摸出震动不停的手机，新闻推送正在报道某私立医院违规处置医疗垃圾的丑闻。
桑陌的黑绸伞突然指向东南方。顺着伞骨望去，新建的肿瘤医院楼顶竖着七根避雷针，排布方式与湖心祭坛的青铜柱如出一辙。晨雾中，有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站在天台边缘，手中握着的青铜钥匙在阳光下泛着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