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血钥噬心

铜钥匙的蛇形投影在太平间白墙上扭曲游动，晏潮声突然攥紧掌心。钥匙边缘渗出的血丝正沿着墙缝渗入地下，在瓷砖拼接处凝成条暗红色细线，如同活蛇般钻向东南角的排水口。
"它在标记路径。"桑陌将油布伞尖刺入排水口，“万晟集团在长江边的新楼盘今早打地基，工人说挖到了汉代沉船。”
排水管深处传来金属刮擦声，像是钥匙在锁芯里反复转动。晏潮声的罗庚盘突然倒扣在地，铜制指针穿透盘面直插水泥地，裂开的盘底渗出黑水，在地面蚀出个拳头大的窟窿——洞底隐约可见青铜蛇鳞纹。
两人顺着下水道爬行至江滩时，正赶上退潮。泥滩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根乌木桩，每根木桩顶端都钉着枚生锈的船钉，钉帽上刻着"万昌号"繁体字。桑陌用伞骨挑开青苔：“民国时期的货船，船钉都是倒着打的，这是镇水鬼的手法。”
晏潮声的掌心疤痕突然发烫。他蹲身扒开潮湿的泥沙，露出半截嵌在江岸礁石里的青铜锁。锁眼形状与钥匙完全吻合，锁身缠着九股浸透黑血的麻绳，绳结处卡着片残缺的鱼鳞——鳞片边缘泛着诡异的金色。
“是鲛人鳞。“桑陌将鳞片对着日光端详，”《南荒异物志》说这种鳞片能镇江河精怪，但必须用…”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重物坠江的巨响。两人循声望去，万晟集团的打桩机正将三十米长的钢桩砸向江心。每砸一次，江面就浮起大片翻白的江鱼，鱼鳃处都挂着缕墨绿色的水草。
晏潮声突然抓住桑陌手腕：“看钢桩的落点！”
浑浊的江水中，七根钢桩呈北斗状排列。钢桩顶端的反光贴组成个倒置的蛇头图案，正对岸上正在施工的"万晟江景壹号"售楼处。售楼处外墙装饰着九条盘龙浮雕，龙眼镶嵌的玻璃球在阳光下折射出血色光芒。
"七星镇水局。"晏潮声的罗庚盘在掌心颤动，“但方位倒错，阴气逆行，这是要引煞冲龙脉。”
桑陌的油布伞突然自行转动，伞面星宿图在江风中猎猎作响。她拽着晏潮声扑向礁石后方，几乎同时，三根钢桩从打桩机脱射而出，擦着两人头顶扎进泥滩。钢桩入土处冒出腥臭黑烟，泥浆里翻出半具腐尸，尸身缠满刻着符咒的铁链。
"是锚尸！"晏潮声用树枝挑开铁链，“用横死之人的怨气加重镇物，民国时期跑船人的邪术。”
腐尸的胸腔突然爆开，窜出条两米长的铁头鱼。鱼嘴咬着的青铜匣"咔嗒"弹开，滚出三枚雕花银元。桑陌用伞骨按住银元：“光绪年的鹰洋，背面刻着’水府借路’——这是买命钱！”
江面忽然掀起三米高的浪头。浪花中浮出九盏白灯笼，灯笼纸上用朱砂画着扭曲的人脸。打桩机的钢索毫无征兆地断裂，三十吨重的桩头砸向售楼处，将盘龙浮雕撞得粉碎。玻璃球里的血水喷溅在沙盘模型上，江景楼盘的微缩建筑竟开始自行移动，在沙盘上拼出个"囚"字。
晏潮声的掌心血纹突然游向沙盘。当他将钥匙按在沙盘边缘时，整个模型轰然炸裂，露出底部暗藏的青铜板。板上阴刻着江城水系图，七条暗红色的支流交汇处标着个骷髅头标志——正是二十年前母亲失踪的老码头。
"周慕云在重演’九蟒衔尸局’。"晏潮声用罗庚盘刮擦青铜板，“但这次他用现代建筑做阵眼，借房地产开发改…”
刺耳的警笛声打断了他的话。五辆消防车呼啸着冲上江堤，高压水枪对准冒烟的售楼处。混在围观人群里的包工头突然栽倒在地，双手掐着自己脖子，指缝里渗出墨绿色黏液。
桑陌挤进人群时，包工头的工装裤突然鼓起。她抽出青铜钉划开布料，十几条透明的小蛇从破口处钻出，落地即化成黑水。男人脖颈处浮现出圈暗红色勒痕，形状与青铜板上的铁链纹路完全一致。
"是锚尸索命。"晏潮声翻开男人眼皮，“瞳孔里有船锚倒影，他接触过镇物核心。”
消防水柱突然转向人群。混着黑沙的江水劈头盖脸浇下，几个看热闹的市民突然僵直倒地，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出鱼鳞状硬痂。桑陌撑开油布伞挡住水花：“水里有尸毒！快退到高处！”
混乱中，晏潮声瞥见个穿藏青色雨衣的人影闪进售楼处废墟。掌心疤痕传来灼痛，他拽着桑陌突破警戒线，在满是碎玻璃的走廊里追踪血纹指引。安全通道的防火门后传来铁链拖拽声，门板缝隙渗出带着鱼腥味的黑雾。
推开门刹那，九条铁链从天花板垂下，末端拴着具风干的尸体。尸身套着民国船工服，腰间别着铜烟袋，最诡异的是双脚穿着现代运动鞋——鞋底沾着万晟集团工地的红土。
"借尸还魂。"桑陌用银针刺入尸体天灵盖，“有人用古尸当载体运输现代镇物，混淆阴阳…”
铁链突然绷直，干尸的眼窝里冒出两簇幽蓝鬼火。晏潮声的罗庚盘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道弧线，正正卡进尸体大张的嘴里。铜盘与牙齿碰撞出火星，盘面裂纹竟开始自行修复，渗出银白色液体。
"是水银！"桑陌将晏潮声扑向墙角。罗庚盘在尸口中爆开，水银蒸汽瞬间充满房间，在墙面凝成幅会流动的星图。干尸的指节突然活动，在星图上勾出串象形文字。
晏潮声抹去镜片上的水银珠：“是河图洛书的变体，指向江底沉船的位置。”
桑陌突然用伞尖刺穿干尸心脏位置，挑出枚带倒刺的青铜钩：“这是撑船人的探水钩，但钩柄刻着现代编号——万晟集团的建筑材料批号。”
窗外传来渡轮汽笛的长鸣。两人透过破碎的落地窗望去，江心漩涡处浮起艘锈迹斑斑的铁船，甲板上堆着印有万晟logo的建材箱。十几个穿橙色救生衣的工人正往江里倾倒黑桶，桶身用红漆画着扭曲的蛇形图案。
"他们在喂养镇物。"晏潮声的掌心血纹已蔓延至手腕，“必须毁掉沉船里的主阵眼。”
桑陌拆下伞骨递给晏潮声三枚青铜钉：“我引开巡逻艇，你从水下过去。记住，看到船头挂铜镜的位置…”
话音未落，整艘沉船突然剧烈震颤。甲板上的工人齐刷刷跳江，入水时竟变成九条铁链缠身的腐尸，拖着建材箱沉入江底。漩涡中心升起根青铜柱，柱身缠着条石刻巨蟒，蟒口叼着的正是晏潮声手中那枚铜钥匙。
江风裹着腥咸的水汽扑面而来，晏潮声咬住青铜钉跃入浑浊的江水。水下的能见度不足半米，但掌心血纹如同活物般指引方向。当他触碰到青铜柱时，石蟒的眼珠突然转动，柱体表面浮出密密麻麻的铭文——全是失踪人员的姓名，最新刻上去的赫然是"晏如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