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只觉得奇特又好笑。
这边,我父亲已经和王癞子敲定了日期和时辰,就定在了鬼节当晚!
送亲当夜,因为是鬼节的关系,家家户户都早早闭了门户,一个个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连往常爱在路边喝酒耍酒疯的醉汉都不见人影。
所有人都知道,七月半,鬼门开,生人避,死人出。
我和我父亲早早就关了纸扎铺子的大门,一直等到时间差不多才出门。
一出铺子,一股不知道打哪来的阴冷的风嗖地吹进脊背,在这样安静空旷到有些诡异的街道上,我看到我父亲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
很快,我们两个便来到了和王癞子约定好的地方。
这是村子角落的一间废弃旧屋。
一进屋子,就着屋子里的一盏老式煤油灯,我第一眼看到了装着女尸的那口扎眼的红色棺材。
棺材的盖子已经被人打开,我走过去,一眼便看到里面躺着的容貌绝美的女尸,只看一眼,就彷佛移不开眼睛一般,定定地盯着她瞧了起来。
女尸皮肤雪白莹润,五官精巧细腻,气质最是吸引人,是远近乡里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出尘感。
她闭着眼睛的神态十分自然,就彷佛只是睡着了一样,好像动静大一点,下一秒她就能睁开眼睛醒过来。
这一刻,我第一次觉得王癞子真的没有吹牛,这女尸的确上佳,足够惊艳活人。
“佑宁,手脚快点,你负责女尸,其他的我来做。”
这时,我父亲的声音冷不丁响起,我愣愣地转过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盯着女尸发呆了半天,此时就连我父亲都忍不住催了一句。
“哦,好。”我连忙应声。
不知道她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她看起来年纪并不大……
心里想着这些,我手上动作不停,将所学的本事逐一施展,不一会儿的功夫,女尸脸上便上了一层淡淡的,十分适宜的妆容。
看着这张妆后更加肖似活人的绝美脸庞,我满意地收起了器物,只是,最后看她一眼时,还是有些她随时能醒来一般的恍惚感一闪而过。
在我做这些的时候,我父亲已经进行了一系列程序了,无外乎就是一些辟邪的东西绕着棺材绑了一圈。
这些我都会做,我父亲从来没有避讳过教我这些,我想将来我也是要继承这一切的吧。
“佑宁,这边差不多了,你就不用跟着去了。”
我听到这话,心里不由得担心,道:“父亲,你一个人怎么行?我跟着去,要是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啊。”
我知道我父亲是担心这一去凶险未知,怕我出什么事,但作为儿子,我也同样担心他的安危。
听我这么说,我父亲看了一眼红得滴血的棺材,犹豫再三,终于在临行前还是让我带上装着法器的箱子跟他一同前去。
这具红色棺材不大不小,需要四个人抬,祭祀品也需要几个个人照看,王癞子一早就找好了人负责。
而我和我父亲只要紧紧跟着走就行。
一行几人在凉飕飕的夜里,摸着黑,一头扎进了死气沉沉的黑夜中。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看到前面出现了一片荒僻的山谷,正当我往山谷之中看的时候,一群黑影结着队,竟然奇异地从那山谷的深黑处突兀地出现,接着,竟直直朝我们这个方向走来!
说是走,那速度和诡异的姿势用飘更加合适!
“父亲,那里不对劲!”
我有些紧张地压低声音提醒。
顺着我的视线,我父亲也立刻发现了那群黑影,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大家听我说,等下看到什么,听到什么,千万别发出声音,都给我屏气站着别动!”
我听到我父亲低喝一声交代众人,就见他说话的同时手里夹着几张符纸,施了些手段在符纸上,然后飞快地贴到了每个人额头上。
这符纸我知道,它可以掩盖住生人气息,只要人不发出动静,有这符纸在,那些东西发现不了我们的存在。
就在我们额头都贴上符纸的下一秒,一阵阴风袭来,黑影飘到了我们身前。
紧接着便是十分血腥恐怖的一幕,这群黑影像是某种野兽一样扑向祭祀的羊牲,在一阵瘆人的叫声中,吸干了他们的血肉。
几乎是瞬间,空气里泛起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我紧紧闭着嘴才没有将胃里翻滚的晚饭给吐出来。
我能感觉到挨着站的人没有一个不是心惊胆寒的。
这群黑影嗅了嗅空气里的气味,似乎并未发现我们,转过方向就要飘走。
“噗……”
这时,不知道谁没忍住放了一个屁。
我心里大惊,再忍一忍我们就躲过一劫了!
我急忙看去,却只来得及听到一声惨叫。
黑影成群地扑了过去,另一边的抬棺人刘二顷刻间化作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这棺材中的女尸,没有这么简单!
周围的抬棺人皆是一惊,额头冷汗直落,却是一丁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我抿了抿嘴,看着父亲,欲言又止。父亲直视着我,眸子中如同海洋一般深邃。
“棺材落地,人命不保,这是命啊!”父亲长叹一声。
周边并未有人反驳,或许都已经相信了父亲的说辞。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刘二...”说话的是村中的屠夫刘勇,与刘二是邻居,凶猛硬朗的脸庞此时却能够品味出几分恐惧。
“刘二此时定有几分哀怨,大家伙儿先把刘二就地埋了,待三码之日过后,再进行超度。”父亲眉间有些皱起。
众人听闻过后,猜疑一般的看了一眼父亲,将倾斜棺材轻轻放落至满是淤泥的地下。
一人一把铁楸,不一会儿便在地上挖出一个可以容纳尸体的小洞。
事已至此,父亲沉着眼,重重的叹出一口气。
我呆愣的看着地上的刘二,这人半天前本还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现在却已然成为了一具死尸。
刘二的尸体被紧紧包裹在随身携带的塑料纸之中,很快,土块便将刘二的躯体给掩盖住,不留一丝的缝隙。
我感受到后背的推力,转过头一看居然是父亲。
“父亲。”我低声叫了一句。
父亲点头,神色严肃:“此事千万不能声张。”
我垂下了眼眸。
从小刚在父亲的身边,道上大大小小的规矩早已经耳熟于心,不必再多言。
只是此事的确过去蹊跷。
“今天出门遇煞这趟,估摸着是已经走不成了。如今这天儿也黑了,大家伙儿先上那破庙之中睡一晚上。”
话音刚落,大家慢悠悠的从地上坐起,前往父亲所说的庙宇。
我正想跟过去,被父亲一把拉住。
父亲的表情我看不清楚,只知道父亲嘱咐:“这个一定要检查好了,不能够有任何的疏漏。”
这还能有什么疏漏?
我一开始没有领会到父亲的意思,带父待亲用眼睛瞪了我一下之后,我才心领神会。
我走过去一看。
只见原本林二尸体所放的地方,已经站满了或大或小的黑影。
我借着这天边还有一丝的亮光,这才看到了黑影大致的痕迹,心中一跳。
很多时候我都不想要这个阴阳眼。
他能够看到的东西太多了。
多到有些让人窒息。
看到这个结果,我便没有在原地停留,小步跑上去跟上了父亲,他们的队伍一路来到了药,与之中父亲都是低着头沉思的样子。
不用想,我便知道父亲在想些什么。
一定是有关于黑影的事情。
“你们先好生在这里呆着,我先出去一趟。”父亲对坐着的人群说道。
小雨淅淅沥沥的,父亲转身大概是想要出去外面。
我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冷风灌进衣领,有些阴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