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裹着银楼坍塌的烟尘,成天攥着染血的桃木梳跪在青石板上。阿月扯下褪色的窗帘裹住渗血的胳膊,五色绳垂落的铃铛正对着洛阳老城区地下排水口:“你娘用二十年阳寿换的生机,别浪费在发愣上。”
排水口铸铁格栅凝着暗红水垢,成天用铜钱剑挑开第三块松动的地砖。砖下青苔覆盖的凹槽里,蜷缩着只巴掌大的青铜蟾蜍,蟾口衔着的铜钱刻着"开元通宝"——正是洛阳镇水金蟾的制式。
"这是痋脉的引路符。"阿月用银链缠住蟾蜍后腿,"当年漕帮在洛阳城埋了八十一尊镇水兽,你祖父改造成痋脉阵眼。"她突然拽紧银链,蟾蜍腹腔弹开暗格,滚出三颗裹着蜡衣的痋虫卵。
成天用桃木梳齿戳破蜡衣,虫卵爆开的磷火映出排水道内壁。青砖缝隙渗出的液体正组成洛阳水脉图,九个闪烁红点的位置恰好对应母亲旗袍暗纹的牡丹花心。当他的血珠滴在第三朵牡丹位置时,远处突然传来石板挪动的闷响。
穿过弥漫霉味的拱形水道,成天踢到半截腐朽的船桨。阿月突然按住他肩膀,银链铃铛在潮湿的空气中发出蜂鸣。前方三丈处的砖墙上,二十年前张贴的"镇水符"正在剥落,符纸背面的血手印渗出黑色黏液。
"闭气!"阿月甩出五色绳缠住成天手腕。符纸突然自燃,火焰中浮现出穿对襟衫的男人虚影——正是茶楼账房先生老周,他失踪那日穿的千层底布鞋还沾着朱砂。
虚影手中的算盘突然炸开,九十九颗算珠暴雨般射来。成天挥剑斩断最近的檀木珠,珠心迸出的银砂在空中组成茶楼平面图。当铜钱剑刺中地下室位置的标记时,整面砖墙轰然倒塌,露出条向下的石阶。
石阶表面布满青黑色水锈,成天摸到扶手上的凹痕——与老宅祠堂供桌下的密道刻纹如出一辙。阿月用银箔纸拓印台阶缝隙,纸面显现出密密麻麻的虫卵纹:“这些是痋虫的迁徙路线,你祖父用活人当载体…”
话未说完,脚下突然传来瓷器碰撞的脆响。成天低头看见台阶夹缝里卡着半只青花碗,碗底印着"成记茶楼"的款识。当他用剑尖挑起瓷片,地下室突然响起熟悉的梆子声——正是茶楼打烊时伙计们唱的《夜巡调》。
"天儿看头顶!"阿月突然扯住他后领。成天抬头看见横梁垂落二十根红绳,每根都系着茶楼专用的长嘴铜壶。当他的血珠溅到最近的壶嘴时,壶身突然渗出黑水,水流在空中凝成账本页面。
成天认出母亲的字迹在账目间时隐时现。当他用桃木梳划过"乙亥年霜降"的条目,黑水突然聚成钥匙形状,与怀中铜钥匙产生共鸣。地下室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林掌柜沙哑的冷笑:“沈月榕偷换命格时,可没教你怎么破九宫锁吧?”
阿月甩出银链绞住最近的红绳:"西南角第三块方砖!"成天挥剑劈开青砖,露出嵌在水泥里的青铜匣。匣面饕餮纹的瞳孔位置,镶着颗刻生辰八字的银珠——正是他出生那日的时辰。
当铜钥匙插入锁孔,匣内突然喷出腥臭的黄烟。成天用旗袍残片捂住口鼻,看见匣底铺着九片染血的龙鳞甲,甲片缝隙粘着茶楼专用的油纸伞碎片。最底层的油纸包裹里,整整齐齐码着二十枚长命锁,锁芯位置都嵌着成家特有的翡翠压胜钱。
"这是换命锁的母锁。"阿月用银链勾起最旧的那枚,"你祖父给每个阵眼守护者都配了子锁…"她突然将锁链甩向横梁,因为地下室深处突然涌出成群的痋虫,虫壳泛着茶汤的褐红色。
成天挥剑斩断虫群,铜钱剑身突然映出母亲的身影。镜中沈月榕正在往茶楼地窖的陶罐里放东西,后颈铜钱烙印泛着青光。当她转身时,成天看清罐口符纸的图案——正是银楼契约背面的九龙倒转符。
"用龙鳞甲!"阿月甩出五色绳缠住虫王,"甲片要按洛阳水脉走向摆!"成天将沾血的鳞甲按在地上,甲片突然自动排列成八卦阵型。当最后一片鳞甲归位时,地下室突然刮起阴风,墙皮剥落处显出幅完整的镇水图。
图中老茶楼位置钉着九枚青铜钉,钉头缠着褪色的红绸。成天用桃木梳划过绸面,暗纹突然渗出黑血,血渍组成母亲留下的记号——正是铜钥匙柄端的花押。当他将钥匙按向图中井口位置,整面砖墙突然翻转,露出条向上的暗道。
暗道石阶布满黏腻的苔藓,成天摸到扶手上的刀痕。阿月突然拽住他手腕:"等等!这是漕帮处置叛徒的’刀梯路’,踏错一步…"话音未落,头顶突然坠下具腐尸,穿着的对襟衫上绣着"成记"二字。
成天认出是失踪多年的茶楼伙计阿贵。腐尸手中的铜壶突然炸裂,壶嘴射出九枚银针。阿月甩动银链织成网幕,针尖碰撞声在暗道里激起回音:“针上淬了痋毒!”
当最后枚银针落地,腐尸突然暴起扑来。成天挥剑斩断其左臂,断臂中突然钻出条双头痋虫。虫身浮现出茶楼账房的虚影,林掌柜正将某个物件塞进供桌下的暗格。
"是族谱!"成天用铜钱剑刺穿虫身,"老周说过账房暗格里…"腐尸突然自爆,飞溅的脓血在墙上蚀出条暗道。阿月扯下旗袍内衬裹住伤口:“快走!痋毒发作前必须找到…”
穿过弥漫尸臭的甬道,成天踢开尽头腐朽的木门。月光从残缺的瓦当缝隙漏进来,照在积满灰尘的雕花供桌上——这正是老茶楼失踪多年的祖宗牌位龛,二十个灵位倒扣在蛛网中。
成天扶正最中间的灵位,看清"成守业"三个字时,牌位底部突然弹开暗格。泛黄的族谱封面沾染着褐色血迹,当他翻开记载自己生辰那页,夹层里掉出半张戏票——日期正是母亲失踪那晚,剧目是《目连救母》。
票根背面用眉笔写着潦草的字迹:"子时三刻,九龙壁。"阿月凑近嗅了嗅墨迹:“这是沈姨常用的桂花头油味。”
突然响起的梆子声惊起檐角蝙蝠。成天转头看见供桌下的陶罐正在晃动,罐口符纸的"林"字渗出黑血。当他用铜钱剑挑开罐盖,涌出的银砂突然在空中组成戏台平面图,红点标记的位置正是母亲当年常坐的二楼雅座。
"去戏楼!"阿月甩出银链缠住横梁,"这些痋虫在引路…"她突然闷哼一声,腕间银镯突然发烫。成天看见她小臂浮现出细密的虫卵纹,正是刚才沾染的痋毒开始扩散。
成天扯下供桌黄幔裹住阿月手腕:"撑住!"他挥剑劈开戏台图上的红点标记,墙面突然裂开道缝隙。夜风裹着洛阳河的湿气涌进来,远处九龙壁的轮廓在月光下泛着青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