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踩着暗河湿滑的苔藓攀上石壁,阿月手中的火折子映亮头顶三尺宽的裂缝。油纸伞残片卡在岩缝里,伞骨末端系着的青铜铃铛正在渗血,血迹沿着青苔勾勒出牡丹纹路——与母亲遗物上的银簪花纹完全重叠。
"这是沈夫人最后停留的梳妆阁。"阿月扯住成天腰带助他翻上岩台,火光扫过腐朽的雕花窗棂,“当年银楼大火后,这处暗阁就…”
成天突然按住她手腕。阁楼残存的半面铜镜里,映出二十年前的梳妆台——沈月榕正将桃木梳插入发髻,镜面倒映着背后八宝格暗门里成守业的身影。当祖父手中的青铜铃轻晃三下,镜中母亲突然转头,将染血的银簪刺向自己咽喉。
"是痋术里的’镜影留魂’!"阿月甩出银铃击碎铜镜。碎片坠地时突然腾起磷火,火苗在潮湿的空气中组成洛阳河道图,红叉标记的位置正是此刻他们所在的暗河岩洞。
成天摸出贴身藏的铜钥匙,发现钥匙齿痕正在吸收青铜铃渗出的血珠。当血水填满第三个凹槽时,头顶突然传来石板摩擦声——塌陷的梳妆台底座下,露出个檀木匣子,匣面青铜锁纹与老茶楼地窖的镇魂符如出一辙。
“少爷当心!”
阿月拽着成天滚向墙角。匣子弹开的瞬间,涌出的银砂在空中凝成九宫阵图。阵眼处浮现出穿暗红旗袍的女人虚影,她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正将青铜剪刀刺向镇水碑拓片——碑文"沈"字的横折处,正是成天后颈胎记的位置。
成天挥起铜钱剑劈向虚影。剑身触到阵图的刹那,整座暗阁突然倾斜。腐朽的梳妆台轰然倒塌,露出墙体内暗藏的青铜梳妆匣——匣面牡丹纹锁孔里,插着半截染血的银簪。
"这是沈夫人及笄时的陪嫁。"阿月用火折子燎过锁孔,“传闻沈家用痋术养银器,每件首饰都…”
成天突然将铜钥匙插入锁孔。钥匙转动的刹那,青铜匣内涌出腥甜雾气。二十本泛黄账簿整齐码放,最上层压着张泛白照片——年轻的沈月榕站在镇水碑前,手中握着把造型奇特的青铜梳,梳齿间缠绕着五色绳。
"原来沈家才是痋脉正主。"阿月翻开账簿,指尖扫过某页朱砂批注,“令堂当年偷换族谱,竟是为了…”
阁楼地板突然炸裂。成天抱住账簿跃向梁柱,看见下方暗河里浮起九盏青铜灯。灯芯燃着幽蓝火焰,火光映出岩壁暗藏的河道图——每条支流交汇处都标记着银楼方位,最密集处正是老宅祠堂的位置。
"这是痋脉养银砂的阵法!"阿月扯开缠在手腕的五色绳,“令祖扩建银楼时,怕是沿着痋脉走向…”
成天的铜钱剑突然发出蜂鸣。剑柄"沈月榕制"的刻痕渗出银砂,砂粒在空中组成矿洞地图。当他用染血的指尖触碰红叉标记,整张地图突然自燃,火舌舔舐过的位置浮现出小楷批注——“甲子年七月初七,痋脉归位”。
暗河对岸突然传来周叔的呼喊:“少爷!货仓底下挖出东西了!”
成天攥紧账簿跃下横梁。账页翻动间,某张夹在其中的婚书突然飘落——"沈氏月榕许与成守业为妾"的字样下,印着林氏族长的花押。当他触摸到花押处的暗红印记,耳边突然响起万千青铜铃的震颤声。
阿月突然按住他太阳穴:“闭气!这是痋术里的’铃音摄魂’!”
成天在眩晕中看见青铜梳妆匣正在渗血。血水顺着牡丹纹路蔓延,逐渐组成镇水碑的轮廓。当血泊漫到脚边,他突然看清碑文真相——所谓"沈"字,实则是"林"字被朱砂覆盖后重刻的痕迹。
"当年林家夺了沈家痋脉。"阿月用银铃压住血泊,“白小七背后的青铜锁纹,恐怕就是…”
货仓方向突然传来爆炸声。成天怀中的账簿突然自燃,火光照亮最后一页的隐秘记载——“沈月榕携痋脉图谱出逃,成守业命人追至老码头”。当火焰烧到"老码头"三字时,整面岩壁突然坍塌,露出后面真正的古河道碑。
碑面干干净净,唯有右下角刻着个带血的"沈"字。成天用桃木梳刮去青苔,发现碑体材质竟是银砂浇筑,砂粒间缠绕着发黑的五色绳——与白小七油纸伞上的绳结完全相同。
“少爷看碑顶!”
阿月的惊呼声中,成天抬头望见碑顶凹陷处卡着半截银簪。当他用铜钱剑挑出银簪,整块镇水碑突然龟裂,碑文碎块在空中组成矿洞地图。最新浮现的红叉标记旁,写着小字批注——“痋脉主祭,弱冠归位”。
货仓二次爆炸的气浪掀翻残碑。成天在烟尘中摸到块冰凉铁牌,牌面"洛阳河工"的铭文下,刻着成守业与林掌柜并立的浮雕。当他将铁牌按向碎裂的碑文,银砂突然凝成钥匙形状,直指老宅祠堂方向。
"这是河工令!"周叔浑身湿透地从暗河爬上来,“当年扩建银楼的工人,都戴着这种…”
成天突然将铁牌掷向岩壁。碰撞声中,暗藏的青铜门缓缓开启,门内涌出的银砂裹着张泛黄契约——“成林两家共掌痋脉,甲子轮转”。契约右下角的血指印旁,粘着片银砂牡丹纹的襁褓布。
阿月突然割破指尖,将血珠弹向契约。血渍晕染的位置,浮现出被朱砂掩盖的补充条款——“若血脉断绝,痋脉尽归沈氏”。
"原来如此…"成天攥紧染血的铜钱剑,“祖父续命银镯上的生辰,都是…”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打断话语。众人抬头望去,老码头方向腾起的烟柱中,隐约可见九道黑烟交织成痋虫轮廓。当成天摸出怀里的青铜铃残片,发现铃舌正在吸收银砂,逐渐显出"沈月榕印"四个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