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井底朱砂

老槐树的影子斜插进窗棂时，辰阳正用鞋底碾着满地茶籽。晨雾裹着茶油香渗进榨油坊的每道裂缝，霉变的木梁突然发出脆响，惊得蹲在房梁上的林小鹿差点摔下来。
"这榨槽不对劲。"二十岁的地师用罗盘敲了敲脚下青铜槽，牛仔短裤上还沾着昨夜井底的朱砂，“三百年前的油坊用青铜做榨槽？”
老猫蹲在墙角抽第三支软白沙，发黄的汗衫领口露出半截青铜铭牌。四十岁的土夫子头子突然用缺指的手抓起把茶籽："当年辰老鬼说这玩意能榨出返魂油。"茶籽从指缝簌簌掉落，在地上滚成个诡异的笑脸。
辰阳的系统界面突然弹出茶籽的X光透视图——每颗内部都蜷缩着婴儿骸骨。他踢了脚吱呀作响的木门，惊起檐角铜铃串乱响：“返魂油要配人皮鼓，猫爷怎么不说这榨油坊还藏着面鼓？”
刀疤刘的匕首突然抵住辰阳后腰："小崽子知道挺多啊？"这满脸横肉的汉子后颈纹身结着血痂，昨夜被茶枝吸干的左臂用布条吊着，“你爹没教你…”
“咔嗒！”
林小鹿的罗盘卡进榨槽凹槽，青铜构件突然开始翻转。霉斑斑的墙壁里传出齿轮转动声，整面南墙向两侧裂开，露出后面布满青苔的石阶。晨雾顺着台阶往下淌，像条灰白的舌头。
"十八年前那场大火…"老猫突然开口，烟头在潮湿空气里明灭，"烧死了三十二个榨油工。"他缺指的手摩挲着青铜铭牌，“尸体抬出来时，手里都攥着茶籽。”
阿彩的银铃铛声从屋顶传来，苗女今天换了件靛蓝百褶裙，裙摆银饰却沾着新鲜泥浆："辰少爷好手段。"她手腕上的蛊虫盒渗出黑雾，“这暗门连老猫找了五年都没发现。”
辰阳盯着系统地图上闪烁的红点——整个榨油坊的地下结构正在重组，某个蜂巢状的空间里布满红点。重生前的记忆突然刺痛太阳穴，他想起父亲书房那本《辰氏问心局》里夹着的榨油坊图纸，页脚批注着"十八连环坞"。
"要下就快点！"刀疤刘踹翻堆茶饼，露出下面被虫蛀空的棺材板，“午时三刻阴尸晒月，你们想跟粽子跳舞？”
林小鹿突然把五帝钱撒向暗门，铜钱撞在石阶上叮当作响："乾位死门，坎位惊门，这是请君入瓮的格局。"她捡起枚粘着蜘蛛网的铜钱，“还是说…有人提前改了风水局？”
老猫的洛阳铲突然劈向阿彩，苗女翻身躲过时银铃铛掉进暗门："五年前苗寨那七口棺材…"四十岁的土夫子眼珠发红，“是你做的局吧？”
辰阳的系统突然响起刺耳警报，暗门深处传来类似鼓声的闷响。他弯腰捡铃铛时，看见石阶缝隙渗出黑色油脂，在晨光里泛着七彩光晕——正是《辰氏问心局》里记载的"尸虹"。
"要吵架滚出去吵！"刀疤刘揪住辰阳衣领往暗门里推，“你小子打头阵！”
阴冷空气扑面而来，辰阳踉跄着扶住湿滑的墙壁。系统夜视模式自动开启，青灰色的视野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悬棺，每具棺材都用茶枝捆在钟乳石上，棺盖都开着条缝。
"这是…悬葬？"林小鹿的声音在后方发颤，“湘西只有赶尸道用悬葬…”
"嘘！"老猫突然捂住她嘴。
辰阳听见头顶传来指甲挠棺木的声音，系统标记出左侧第三具悬棺——那棺木的朱漆上布满抓痕，棺盖缝隙夹着片发霉的布料，花纹与阿彩的百褶裙一模一样。
“啪！”
阿彩突然甩出银丝缠住辰阳脚踝："辰少爷看够了吗？"苗女的笑声在溶洞里回响，“二十年前你爹在这养尸，用的可是我们苗寨的姑娘。”
系统突然弹出父亲的手写笔记：「丙寅年七月初七，取未嫁女七名，置悬棺炼香」。辰阳摸到墙壁上的刻痕，指腹传来的凹凸感与笔记字迹完全吻合。
"小心！"林小鹿的捆尸绳套住辰阳脖子往后拽。
悬棺群突然集体震颤，茶枝断裂声如同爆豆。辰阳仰头看见无数具女尸从棺中坐起，腐烂的嫁衣下露出青黑色皮肤，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钉着枚翡翠簪子。
老猫的洛阳铲劈开坠落的棺材板："炼香尸！闭气！"四十岁的盗墓贼声音首次透出惊慌，“她们靠人气辨位！”
辰阳憋气躲到钟乳石后，系统显示溶洞空气里飘满金色粉尘。重生前的记忆突然清晰——父亲书桌的琉璃瓶里就装着这种金粉，标签写着"返魂香"。
刀疤刘突然发出闷哼，这壮汉的匕首插在具女尸眼眶里，尸体却依然抓着他的伤臂啃咬。林小鹿甩出罗盘砸中女尸后脑，翡翠簪子应声而落：“簪子！拔簪子！”
辰阳就地翻滚抄起棺材板，系统自动标记出所有簪子位置。腐臭的嫁衣擦过脸颊时，他看见女尸空洞的眼窝里爬出茶色蛆虫，每只虫背上都有个"辰"字。
"接着！"阿彩突然抛来把银刀，刀柄刻着吞月狼图腾，“用这个斩姻缘线！”
辰阳反手劈向扑来的女尸，银刀划过嫁衣的瞬间，金线绣的鸳鸯突然渗出黑血。系统提示音炸响：【检测到辰氏姻缘咒】，眼前浮现出父亲年轻时为女尸戴簪的虚影。
"你爹给每具尸体都结了阴亲…"老猫的洛阳铲卡在女尸牙缝里，“用我们兄弟的生辰八字！”
林小鹿突然尖叫着撞进辰阳怀里，她背后的女尸正撕扯牛仔短裤上的五帝钱：“这些簪子在吸我的血！”
辰阳抱住地师滚进棺材，银刀划破掌心按在棺底符咒上。鲜血渗入朱砂的瞬间，整个溶洞突然响起锁链拖动声，所有女尸齐刷刷转向西北角。
系统地图突然更新，蜂巢结构的中心位置裂开个方形缺口。辰阳看见父亲虚影站在缺口边缘，正在往香炉里添茶籽，炉后隐约可见青铜材质的榨油机。
"去那边！"辰阳拽着林小鹿跳出棺材，“这些尸体在守护…”
刀疤刘的惨叫打断他的话。壮汉被三具女尸按在钟乳石上，伤臂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猫爷…救…”
老猫却突然扑向西北缺口，缺指的手直接插进机关锁眼。四十年的土夫子头子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整条胳膊青筋暴起，硬生生扳动了重达百斤的断龙石。
"他早该死了！"阿彩的银丝绞断女尸脖颈，“五年前就该死在…”
地动山摇的轰鸣中，辰阳看见缺口下方升起青铜祭坛。九盏尸灯自动点燃，照亮坛中央的青铜榨油机，以及机身上那行熟悉的刻字——“辰氏问心局·贰”。
林小鹿突然指着榨油机尖叫：“那里面…那里面是…”
辰阳的系统界面疯狂闪烁，榨油机的透视图中，数十具婴儿骸骨正摆成北斗阵。父亲的手记残页悬浮在虚空中，某行朱砂批注正在渗血：【七杀炼魂，九阴为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