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岛震颤的余波在水面荡出蛛网状裂纹,晏潮声握着量阴尺的手指被震得发麻。玻璃幕墙上的血色符咒正在渗入江水,与青蚨群组成了流动的阴阳鱼图案。他盯着尺面上父亲残念最后指向的位置——正是万晟集团大楼顶层的旋转餐厅。
"那是江城最高点。"桑陌的油布伞尖挑开漂浮的青铜链,"镇水司秘录记载,观星台必须建在百丈高处。"她忽然收伞指向对岸,“看符咒流向!”
血色符咒在江面聚成九股细流,如同血管般向万晟大楼延伸。晏潮声的登山靴碾碎滩涂上的贝壳,发现每片碎壳内壁都刻着微型符咒:“这些贝壳是人为布置的阵基。”
苏玄鳞的道袍下摆突然无风自动,骨簪在掌心划出血线:"有人在操纵生桩方位。"她将血珠甩入江中,血水竟逆流而上,“万晟集团把整栋楼做成了风水罗盘!”
三人登上冲锋舟时,江底突然浮起成片的青蚨壳。每片虫壳背面都粘着施工队成员的工牌,被月光照得泛起磷光。晏潮声捞起块虫壳,发现工牌编号与青铜柱上的刻字完全对应。
"他们在用亡魂校准方位。"桑陌的油布伞突然倒转,伞骨铜铃发出急促声响,“当心暗流!”
冲锋舟突然打横,船底传来金属刮擦声。晏潮声探身查看,防水手电照亮了成排青铜齿轮——这些嵌在江底的机械装置正随着符咒流转缓缓转动,齿轮缝隙间卡着碎骨。
"是镇水司的浑天仪!"苏玄鳞的拂尘扫过水面,"这些齿轮本该用来测算潮汐…"她突然甩出符纸击中某个齿轮,爆出的火星照亮了齿轮内侧的万晟LOGO。
晏潮声的量阴尺突然发出蜂鸣,尺端指向江心漩涡。青光穿透十米深的水层,照见具被铁链锁在河床的铜像——那铜像面容竟与周慕云有七分相似,双手托举的玉盘里盛满青蚨卵。
"是生桩的本体!"桑陌的银簪在船帮刻下卦象,"当年他们用周慕云的血脉做饵…"簪尖突然折断,“难怪万晟要收购她的生物公司!”
万晟大楼突然传来汽笛般的嗡鸣,玻璃幕墙上的符咒开始顺时针旋转。晏潮声的胎记如同烙铁般灼痛,量阴尺自动指向顶层:“那里有父亲的…”
冲锋舟被暗流推向对岸时,江底铜像的眼眶突然淌出黑水。成群的青蚨从瞳孔涌出,虫翼上的施工队人脸发出哭嚎。苏玄鳞扯开道袍前襟,露出锁骨处的蛇形烙印:“玄鳞卫听令!”
烙印突然渗出青光,江面浮起数十具缠着镇水符的尸体。这些二十年前的玄鳞卫残骸自动排列成阵,腐烂的手指结出法印。青蚨群撞在尸阵上爆出血雾,每蓬血雾都化作卦象印在幕墙。
"他们在改写风水局!"晏潮声发现血色符咒正变成施工图纸的纹路,“快阻止…”
冲锋舟撞上防汛堤的瞬间,桑陌的油布伞突然展开成滑翔翼。三人借着撞击的冲力腾空而起,伞面星图与幕墙符咒产生共鸣,在玻璃表面灼出焦痕。
"走消防通道!"晏潮声踹开安全门的瞬间,量阴尺突然指向地砖缝隙。桑陌用伞尖撬开地砖,露出下方流淌着黑水的铜管:“是镇水司的’地脉引’!”
铜管内传来指甲抓挠声,晏潮声贴着管壁细听,脸色骤变:"里面有活物!"话音刚落,管口突然喷出大团纠缠的黑发,发丝间裹着枚翡翠耳坠——与周慕云常戴的那对一模一样。
苏玄鳞的骨簪钉住黑发:"是生桩的怨气化形!"她咬破指尖在簪尾画符,“跟着耳坠走!”
翡翠耳坠沿着铜管滚向地下三层,停在标着"设备间"的铁门前。晏潮声的手电光扫过门锁,发现锁眼被青铜浇死,门板刻着反写的镇水司铭文。
"用胎记!"桑陌的伞尖划过晏潮声后颈。蛇形胎记接触青铜铭文的刹那,门内传出齿轮转动的闷响。锈蚀的门轴自行转动,涌出的阴风里带着浓郁的沉香味。
设备间中央立着青铜浑天仪,仪体表面镶嵌着江城微缩模型。晏潮声的量阴尺刚靠近,模型中的万晟大楼突然升起红光。苏玄鳞的拂尘扫过红光,照见个穿藏青唐装的老者正在调整仪器。
"是万晟的董事长陈九龄!"桑陌的银簪刺入模型中的江心岛,“他在操纵全城风水…”
晏潮声突然按住模型中的防洪堤:"这些红点在移动!"三百个光点正在向各老小区聚集,每个光点都对应着青铜柱上的名字。当光点汇成青蚨图案时,浑天仪突然投射出星图,在天花板映出父亲的身影。
"潮声…看量阴尺背面…"辰阳的残念指向浑天仪核心。晏潮声翻转量阴尺,发现尺背刻着微缩的江城地图,某个坐标点正在高频闪烁。
苏玄鳞的骨簪突然插入坐标位置:"是镇水司祭坛!"她扯动簪尾红绳,“陈九龄在复现当年的…”
设备间铁门轰然倒塌,六个穿黑色保安制服的男人持械闯入。为首者后颈纹着蛇形刺青,手中的电击棍泛着青光:“陈总请三位到顶层观礼。”
桑陌的油布伞突然收拢成棍:"是玄鳞卫叛徒!"伞棍横扫击中来人手腕,电击棍落地时炸出青蚨形状的火花。晏潮声趁机将量阴尺插入浑天仪,仪体迸发的青光中浮现出九七年七月十五日的场景。
画面中的辰阳正在用量阴尺丈量江心岛,周慕云捧着翡翠匣跟在身后。当尺子指向某个坐标时,陈九龄突然带人出现,将三十三个施工队员推进提前挖好的桩坑。
"原来是你!"晏潮声挥尺劈向幻影中的陈九龄。量阴尺穿过虚影击中浑天仪,江城模型中的万晟大楼突然倾斜,顶层射出探照灯般的光束。
六个保安同时后撤结阵,蛇形纹身渗出黑雾。苏玄鳞的道袍突然鼓胀,锁骨烙印幻化出青色蛇影:“玄鳞卫第七代传人在此!”
黑雾触到青影瞬间消散,保安们痛苦地捂住后颈。桑陌趁机甩出红绳缠住众人脚踝:"他们的纹身是控制枢钮!"银簪挑破为首者的蛇纹,涌出的黑水里游动着银鳞鱼苗。
"去顶层!"晏潮声率先冲进消防梯。攀爬间听到下方传来重物坠地声,桑陌的油布伞正卡住安全门:“他们体内有生桩的…”
旋转餐厅的玻璃墙外,血色符咒已凝聚成实体。陈九龄站在改良过的浑天仪前,手中把玩着周慕云的翡翠耳坠:"辰警官比令尊聪明些。"他按下仪器的蛇形按钮,“可惜还是晚了三刻钟。”
整栋大楼突然倾斜十五度,浑天仪投射的星图与真实天象重合。晏潮声的量阴尺剧烈震颤,尺端指向陈九龄的檀中穴:“你心脏里有东西!”
"是镇水司的’青蚨心’。"陈九龄扯开唐装,胸口浮现虫翼状血管,"当年三十三条人命换的…"他突然咳嗽着吐出银鳞鱼,“只要今夜子时…啊!”
桑陌的油布伞突然穿透浑天仪,伞尖抵住陈九龄咽喉:"青蚨债该还了。"伞面星图映出他背后虚空,那里浮现着三十三张惨白的施工队员面孔。
苏玄鳞的骨簪插入地面:"逆转阵法需要活祭!"她扯断道袍系带抛向空中,布料展开成镇水司的祭坛图,“用青蚨心做阵眼!”
晏潮声的量阴尺突然脱手飞出,与浑天仪核心的玉蝉残片嵌合。青光暴涨中浮现父亲最后的影像——辰阳正将量阴尺刺入自己心脏,鲜血在祭坛画出封魔符。
"原来是这样…"晏潮声握紧量阴尺冲向陈九龄。后者胸口的虫翼血管突然爆裂,涌出的银鳞鱼组成护盾。桑陌的油布伞在此刻展开,伞骨铜铃震碎鱼群。
量阴尺刺入青蚨心的瞬间,整座江城的地下水管同时爆响。陈九龄发出非人的嘶吼,皮肤下鼓起数百个虫卵状凸起。苏玄鳞甩出全部骨簪钉住他的四肢:“快封阵眼!”
晏潮声将量阴尺全力下压,尺身刻纹亮起北斗七星。当第七颗星亮起时,万晟大楼的玻璃幕墙轰然炸裂,血色符咒逆流回江心岛。三十三张施工队员的面孔裹着青光涌入陈九龄体内,将他撕扯成碎片。
浑天仪核心的玉蝉突然碎裂,晏潮声的胎记渗出鲜血。桑陌扶住踉跄的他:“阵法反噬要来了!”
江心岛方向传来悠长的铜钟声,所有青蚨瞬间化为齑粉。月光照在重归平静的江面时,隐约可见辰阳的虚影立在镇水司遗址上,手中的量阴尺已断成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