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曙光

三人撞碎玻璃窗坠入忘川河时，风云晨最后回望的视线里，张院长正被克隆体们撕成碎片。虫灵在他耳畔低语，六瓣复眼中浮现出孟婆汤锅的景象——沸腾的汤底沉着块刻字的青铜碎片，正是福利院当年失踪的镇院之宝。
污水处理站的腥臭空气凝成实质，在三人眼前结出绿莹莹的蛛网状结晶。戴着防毒面具的牛头马面从污水中浮起，改装过的猪鼻式滤毒罐还在往下滴落黑水。
"三位贵客——"牛头用带着河南口音的普通话开口，生锈的锁链缠住众人脚踝，“阎君在办公室等恁们唠。”
风云晨盯着牛头防毒面具上贴的"安全生产300天"贴纸，突然噗嗤笑出声：“你们地府也搞形式主义？这面具怕不是拼夕夕九块九包邮…”
若愚一把捂住他的嘴。马面抖了抖泡发的蹄子，面具眼部的LED灯突然亮起红光：“注意恁的素质！这可是孟婆研发的忘川河水质净化器2.0plus版！”
穿过生锈的管道丛林，荧光绿的污水在透明管道里咕嘟冒泡。风云晨的虫翼无意识扫过墙壁，暗红色苔藓突然发出婴儿啼哭，吓得林小满的银镯子叮当作响。
"别碰那些怨念苔。"若愚用判官笔戳开黏在风云晨肩头的菌丝，“这是人间负面情绪沉淀物…你身上虫灵会把它当辣条啃。”
办公室门牌上歪歪扭扭写着"十殿阎罗联合水务局"。推门瞬间，风云晨差点被满墙的Excel表格闪瞎——穿着阿玛尼西装的少年阎王正在平板电脑上划拉，判官笔插在发髻上当触控笔用。
"本月忘川河COD超标三百倍。"阎王头也不抬地甩过来三份文件，“孟婆擅自往汤里加防腐剂，奈何桥堵了八十万不愿投胎的鬼魂——若愚啊，你抓鬼KPI才完成13%…”
若愚扑通跪在浸水的波斯地毯上，官服下摆漂起可疑的油花："属下知错！但这次真不是…"他突然指向风云晨，“都怪这个自带引鬼体质的活人！”
风云晨的复眼突然分裂成十二瓣。他看见阎王背后浮现血色罗盘，指针正对着自己丹田处蠕动的虫灵：“判官大人您这就甩锅？刚才是谁用我的舌尖血画符…”
"放肆！"牛头马面齐声呵斥，面具喷出带着孟婆汤味的白雾。林小满突然拽住风云晨衣角，银镯在地面投射出星图：“风大哥，你身上有东西在回应罗盘…”
阎王终于从堆积如山的文件中抬头。他摘下金丝眼镜的瞬间，风云晨看到对方瞳孔里流转的六道轮回——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而是由无数挣扎的魂灵组成的漩涡。
"风云晨，1999年七月十五生于湘西落魂坡。"阎王指尖点在平板电脑上，屏幕浮现出他婴儿时期的画面，“出生当日，苗疆十万蛊虫朝圣…”
若愚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官袍袖口窜出几缕青烟，竟是在偷偷烧毁写着"工作失误记录"的纸页。林小满眼疾手快甩出银镯，套住一缕还没烧完的残片。
"地府历2013年，见习判官若愚醉酒误开…"少女念到一半突然噤声。若愚已经用判官笔抵住自己咽喉，脸上却还挂着懒散笑容：“小丫头，知道太多会变成失踪人口的哦。”
风云晨腹中的虫灵突然剧烈抽搐。他踉跄着撞翻文件柜，六瓣复眼不受控制地扫描着满室狼藉——在散落的档案夹缝隙间，二十年前的旧报纸标题正在渗血：《苗疆百童失踪案疑似活人献祭》。
“啊！！！”
凄厉的惨叫从风云晨喉咙里炸开，却不是他的声音。虫灵操控着他的左手撕开衬衫，暴露出心口处逐渐成型的血色图腾——那分明是缩小版的青铜判官殿，每个瓦片都在渗出漆黑脓液。
阎王手中的平板电脑突然黑屏。他缓缓起身，西装幻化成玄色冕服，十二旒玉串在额前叮咚作响：“果然是你吃了本座的轮回盘…”
若愚的判官笔突然暴涨成门板大小，将风云晨护在身后：“阎君三思！他现在还是活人…”
"所以本座需要他肚子里的钥匙。"阎王抬手召出本残缺的青铜册，泛黄纸页上爬满会移动的蛊虫，“二十年前有人用十万生魂喂出蛊王，如今该到收获时节了…”
污水处理站突然剧烈震颤。生锈的管道接连爆裂，绿色污水裹着挣扎的鬼手喷涌而出。林小满的银镯组成屏障，却被腐蚀出阵阵青烟：“风大哥快醒醒！你的虫灵在吞噬…”
风云晨的意识在记忆洪流中浮沉。他看到五岁的自己蹲在青铜鼎前，鼎中漂浮着上千个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泡着长满复眼的孩童。穿苗疆服饰的老者往鼎中倒入猩红液体，鼎身的饕餮纹路突然活了过来…
“醒醒！你特么流的口水要把契约书泡烂了！”
若愚的怒吼将风云晨拉回现实。他发现自己正死死咬着阎王的冕服广袖，嘴角还挂着可疑的透明液体。虫灵在丹田处缩成团瑟瑟发抖，判官笔的墨迹正顺着血管压制暴走的力量。
阎王面无表情地甩开他，玄色袖口赫然印着圈牙印："本座改主意了。既然若愚选你当搭档…"他忽然露出恶作剧般的笑容，“就让你们去处理孟婆汤滞销问题吧。”
"哈？"风云晨吐出嘴里的丝线，发现那是阎王冕服上的金绣龙纹，“刚才不是还要解剖我…”
若愚突然捂住他的嘴："谢阎君开恩！属下这就带他去熬汤！"拽着两人夺门而出的瞬间，办公室传来阎王幽幽的补充：“顺便把堆积的十万个差评处理了…”
污水处理站走廊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林小满突然指着风云晨后背：“风大哥，你衣服上…”
泛着荧光的鬼画符正在他背上蔓延，最终汇聚成二维码形态。若愚用判官笔扫码后，平板电脑弹出提示：【临时工风云晨已绑定地府外卖系统，当前等级：饿鬼道骑手】
"完犊子。"若愚痛苦扶额，“阎君给你开了阴间差评申诉通道…”
风云晨看着APP里刷屏的【孟婆汤里有头发】【喝完汤前任记忆更清晰了】等投诉，虫翼不受控制地炸成蒲公英状：“我现在去死还来得及吗？”
"晚了。"若愚幸灾乐祸地晃了晃手机，“你刚接了个加急单——给秦始皇送特辣孟婆汤，备注要陪他斗地主…”
污水管道深处传来战马的嘶鸣声。风云晨的复眼隐约看见兵马俑方阵正在逼近，虫灵突然发出兴奋的震颤，仿佛嗅到了两千年前的怨气。
"你猜，"他幽幽转头看向若愚，“我给老祖宗表演个生吞兵马俑，能不能拿五星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