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中涌出的黑雾裹挟着腐朽的铜腥味,三条巨尾在空中缓缓舒展。林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强光手电照见那些灰白毛发间嵌着的青铜鳞片,每条尾巴末端都挂着个拳头大的铜铃。
"三尾镇墓兽!“陈九章嘶哑的喊声在溶洞中回荡,”《山海经·西山经》载,有兽焉其状如狸而三尾,其音如击石!"老风水师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的黑血滴在龟甲上,竟发出滋滋灼烧声。
铜铃无风自动。清脆的撞击声里,林砚眼前突然闪过零碎画面:戴着青铜面具的祭司将幼兽投入鼎中,玄铁锁链穿透它的琵琶骨,九盏人鱼灯在祭台四周幽幽燃烧。那些画面与现实中的溶洞重叠,他看到鼎身铭文在黑暗中泛起血光。
"闭眼!"苏晚晴冰凉的手掌覆上林砚双眼,"是镇魂铃的摄魂术!"女考古学家的声音带着颤音,腕间银镯与铜铃产生共鸣般的震颤。林砚感觉到她掌心的冷汗渗进自己睫毛,鼻腔里满是苔藓混合着血腥的潮湿气息。
阿蛮突然闷哼一声。军刀脱手钉入岩壁,女保镖踉跄着扶住锁链,指缝间渗出暗红的血——那些风化的龙骨竟在铜铃声中簌簌剥落,露出森森利齿。陈九章扯下唐装盘扣掷向东南角,铜质纽扣撞上岩壁的瞬间,九条锁链突然绷直如弓弦。
"坎三艮七!"老风水师咳着血沫大喊,"这是先天八卦困龙阵!"他枯瘦的手指蘸着黑血,在龟甲上画出扭曲的爻象,“三尾兽每根尾巴对应天、地、人三才,必须同时斩断铜铃才能破阵!”
金丝眼镜男的笑声从高处传来。他闲庭信步般踩着悬空的锁链,降魔杵尖端在地面拖出火星:"陈老狗倒是记得清楚,可惜…"男人突然甩出三道符纸,黄表纸在空中自燃成火鸟,“二十年前你们破不了这个局,现在照样要葬身龙腹!”
苏晚晴突然拽着林砚扑向右侧。火鸟擦着耳畔飞过,将岩壁上的荧光苔藓烧成焦黑。女考古学家的金丝眼镜不知何时碎裂,左颊伤口渗出的血珠滴在林砚手背,竟在皮肤上灼出个红点。
"他的符纸掺了赤硝!"苏晚晴快速撕下衬衫下摆包扎伤口,"这是茅山派炼制的破煞符,专门克制…"话未说完,三尾兽突然发出金石相击般的嘶吼。中间那条尾巴横扫过来,带起的劲风掀翻满地碎骨。
阿蛮凌空抓住军刀柄。女保镖借力荡到锁链上方,军靴狠狠踢向铜铃:"林哥!工兵铲!"林砚几乎是本能地掷出铲子,铲锋与铜铃相撞的刹那,整座溶洞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鸣。
陈九章突然喷出口黑血。老风水师瘫坐在祭台边缘,颤抖的手指蘸血在地上画符:"午时三刻…乾坤倒转…"他胸口的八卦纹身突然渗出黑雾,与溶洞中的水汽交融成诡异的太极图案。
林砚的龙纹玉珏突然发烫。他低头看见双鱼玉佩在衣领间泛着青光,那些纠缠的鱼纹竟与陈九章画的血符隐隐呼应。苏晚晴的银镯突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弧线套住左侧铜铃。
"就是现在!“女考古学家拽着林砚冲向祭台,”《周礼·考工记》载,镇国鼎的饕餮纹里藏着机关!"她沾血的手指抚过鼎身铭文,青铜表面突然浮起层水雾般的荧光。
金丝眼镜男的降魔杵破空而来。阿蛮横刀格挡,军刀与法器相撞迸出火星。女保镖的小腿被骨刺划开血口,却仍死死抵住男人下压的力道:“林砚!三尾兽要醒了!”
林砚的手掌贴上冰凉的鼎身。那些蝌蚪状的铭文突然游动起来,顺着手臂爬上脖颈。他看见鼎内翻涌的黑雾中浮现出无数人脸,母亲的面容在雾气里时隐时现,嘴角淌着暗红的血。
"别看!"苏晚晴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鼎耳兽首上。青铜饕餮的眼睛骤然睁开,鼎中传出机关转动的咔嗒声。三条锁链应声断裂,三尾兽发出痛苦的哀嚎,剩余铜铃齐齐炸裂。
陈九章用尽最后力气抛出龟甲。裂纹密布的甲片在空中旋转,竟将黑雾吸成一束。老风水师嘶声喊道:"快…把玉珏放进鼎眼…"鲜血从他七窍涌出,在地上汇成诡异的卦象。
林砚扯下玉珏的瞬间,金丝眼镜男突然暴起。降魔杵刺穿阿蛮的肩膀,男人狞笑着抓向玉珏:"姬家的东西,该物归原主了!"林砚下意识地侧身闪避,却见对方左眼的蜈蚣疤痕突然裂开,露出只血红的义眼。
苏晚晴的银镯突然收紧。套住的铜铃在巨力挤压下变形,三尾兽中间那条尾巴轰然断裂。溶洞剧烈震颤起来,无数钟乳石从穹顶坠落。林砚趁机将玉珏按进鼎耳凹槽,青铜鼎突然迸发出刺目的青光。
"不——!"金丝眼镜男的惨叫淹没在轰鸣中。他的身体像被无形之手撕扯,皮肤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阿蛮趁机将军刀捅进男人后心,刀锋却被某种力量生生卡住。
陈九章的声音从血泊中传来:"他体内种了替身蛊…咳咳…要毁掉…"话未说完,老风水师突然剧烈抽搐,胸口的八卦纹身整个剥落,露出森森白骨。
林砚的视线开始模糊。他看见鼎中升起道虚幻的龙影,那些缠绕的锁链寸寸断裂。苏晚晴拽着他滚下祭台,阿蛮的军刀终于穿透金丝眼镜男的胸膛。三尾兽剩余的两条尾巴疯狂拍打岩壁,整座溶洞开始坍塌。
"走这边!"苏晚晴指着祭台下的暗河,"水脉连通着地下河道!"女考古学家的防水袋里,血绘河图正在发光,与暗河水纹产生奇异共鸣。
林砚最后回头看了眼青铜鼎。青光中浮现出父亲的身影,那个总是严肃的中年人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笑容,轻轻挥了挥手。崩塌的巨石砸在鼎上,飞溅的青铜碎片划过脸颊,火辣辣的疼。
暗河的水冰冷刺骨。林砚被激流冲得撞上岩壁,后腰的工兵铲卡在石缝里。阿蛮从后方托住他的腋下,女保镖的伤口在河水中晕开血花:“憋气!前面有漩涡!”
苏晚晴的银镯突然发出蜂鸣。暗河尽头浮现出微光,女考古学家惊喜地喊道:"是磷光藻!出口就在…"话音未落,身后传来巨石落水的巨响。三尾兽的残躯撞入暗河,仅剩的独眼中燃烧着幽蓝鬼火。
林砚的肺部几乎要炸开。他拼命蹬水,看见光晕中浮动着密密麻麻的陶罐。那些罐口用朱砂封着黄符,随着水流波动轻轻摇晃。阿蛮突然将军刀掷向某个陶罐,刀刃刺破符纸的瞬间,整条暗河突然沸腾起来。
"是殉葬瓮!"苏晚晴的声音被水波扭曲,“快躲…”
一只青白的手掌突然穿透陶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