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龙吟虺啸

水晶棺中的尸身抬起手的刹那，暗河突然沸腾。无数虺尸从水底淤泥中钻出，惨白的腹部鳞片刮擦着青铜树根，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林砚手中的日记本被气浪掀开，泛黄纸页间掉出半截焦黑的雷击木签，上面用朱砂写着"丙寅年镇"。
"退到雷纹圈里！"苏晚晴甩出银链缠住岩壁凸起，翡翠坠子撞在雷纹浮雕上迸出火星。那些暗红色的结晶物遇火即燃，瞬间在三人周围形成环形火墙。虺尸群在火焰外焦躁地游走，人脸肉瘤在火光中扭曲成哭嚎的表情。
阿蛮撕开染血的绷带，将最后半株还魂草嚼碎咽下："火圈撑不了十分钟。"女保镖的瞳孔已经泛起灰翳，握刀的手背暴起紫黑色血管，“得找到生路。”
林砚的指尖抚过雷击木签。父亲的字迹在火光中忽明忽暗："丙寅年夏，陈工于树根埋镇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青铜树根部的白骨堆里，某具尸骸的指骨正死死扣着个黄铜罗盘。
"是陈九章的罗盘！"苏晚晴的银镯碰响岩壁，"二十年前他就在考古队？"暗河对岸突然传来金石相击声，水晶棺中的尸身竟抬起戴着玉韘的右手，指尖正指向林砚胸前的血玉珏。
阿蛮突然将军刀掷向火圈外。刀刃穿透两条虺尸的瞬间，女保镖撞开林砚扑向暗河："水底有通道！"她腰间的黑血滴入河水，沸腾的虺尸群突然静止，齐刷刷转向青铜树方向。
林砚被苏晚晴拽着跳进暗河。刺骨的寒意瞬间穿透骨髓，无数冰冷滑腻的蛇身擦着皮肤游过。血玉珏在水中发出嗡鸣，青光映出前方坍塌的墓道——二十年前爆破留下的痕迹清晰可见。
浮出水面时，腐臭味熏得人几欲作呕。三人趴着的石台布满抓痕，某个深嵌进岩壁的五指印还带着暗褐色的血渍。苏晚晴的银链突然绷直：“是困龙钉！”
林砚抹掉脸上的水渍，看到八根青铜桩呈八卦方位钉入石壁，每根桩子都连着碗口粗的铁链。铁链交汇处锁着具风干的尸体，褪色的中山装口袋里露出半截老式钢笔。
"父亲…“林砚的指甲抠进石缝。那支英雄牌钢笔的笔帽刻着"林文远1983”，正是他七岁那年送给父亲的生日礼物。干尸的右手食指指骨断裂，保持着书写时突然受袭的姿势。
阿蛮突然按住他的肩膀。女保镖的瞳孔已经变成诡异的灰白色，却能精准指向困龙钉后的甬道："有活物在靠近。"她军靴上的水珠正在结霜，寒气顺着石台蔓延。
苏晚晴快速翻动日记本："丙寅年六月初七，陈工说要用困龙钉改风水…"她的声音被铁链震颤声打断。八根青铜桩同时渗出黑水，铁链上篆刻的云雷纹竟如活物般游动起来。
林砚的血玉珏突然浮空。青光中浮现出父亲残影，虚影的嘴唇开合着重复某个音节。苏晚晴的银镯应声碎裂，翡翠坠子滚到困龙钉前：“是古楚国的祭雨咒！快捂住耳朵！”
迟了半拍。青铜桩发出的嗡鸣震得人颅骨发麻，铁链上的云雷纹脱离金属表面，在半空交织成巨大的卦象。林砚的视网膜上残留着震卦图案，瞳孔却倒映出更骇人的景象——风干的父亲尸体正在抽搐，断裂的指骨蘸着黑血在岩壁上书写。
"快走！"阿蛮扯断两根铁链掷向甬道。女保镖的皮肤开始龟裂，黑血却凝成冰晶封住伤口：“去有龙吟声的地方！”
三人冲进甬道的瞬间，后方传来岩石崩塌的轰鸣。无数虺尸从裂缝钻出，蛇群中混着几具穿着现代冲锋衣的尸体。林砚认出某个尸体颈间的摸金符，正是上周在补给站见过的文物贩子。
苏晚晴突然踉跄着扶住墙壁。她的指尖摸到新鲜的血迹，应急灯照出墙上未干的血符——用困龙钉黑血画出的镇煞符，笔锋与父亲如出一辙。
"有人在我们之前进来过。"女医师的银针插进血符中心，“而且是活着出去的…”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九级玉阶通向圆形祭坛，坛中央矗立着缺角的赑屃石碑。碑文被某种利器刮花，唯独"陈工监造"四个篆书清晰可见。林砚的血玉珏突然烫得握不住，青光投射在碑文上，竟显露出被刮掉的文字：
【周懿王七年，楚巫虺氏以人牲饲地龙，铸困龙钉八十一…】
祭坛四周的壁画突然剥落。彩绘的献祭场景里，戴黄金面具的祭司正在剖开孕妇腹部，取出的胎儿被塞进青铜树顶端的鸟形器。林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壁画角落的监工背影，分明穿着陈九章那件藏青唐装。
阿蛮突然跪倒在地。女保镖撕开右臂衣袖，皮肤下的血管已经变成树根状："还魂草…失效了…"她扯下战术背心，胸口赫然浮现出与壁画相同的黄金面具刺青。
苏晚晴的银针僵在半空。林砚的玉珏青光扫过刺青，面具图案竟开始流动："这不是刺青，是虺尸毒形成的…"祭坛突然震动，赑屃石碑缓缓下沉，露出下面黑漆漆的竖井。
凄厉的龙吟从井底传来。林砚背包里的日记本自动翻页，父亲的字迹被井口喷出的阴风吹得哗哗作响：【地龙翻身时，切记不可直视…】警告还未看完，竖井中突然射出九道青光。
"是困龙钉！"苏晚晴的银链缠住最近那根青铜桩。桩身上的铭文与父亲尸体旁的一模一样，只是多了道新鲜的劈砍痕迹。阿蛮突然跃向竖井，军靴踏着青铜桩纵身而下：“下面有活水！”
林砚跟着跳进黑暗的瞬间，听到上方传来陈九章的咳嗽声。老风水师的唐装下摆扫过井口，罗盘碎裂的声响混着嘶哑的冷笑：“林公子，令尊没教过你楚巫的困龙局吗？”
九根青铜桩同时发光。林砚在坠落中看到井壁刻满人面蛇身的浮雕，每张脸都长着和陈九章相似的五官。阿蛮的黑血滴在浮雕上，那些石雕竟齐刷刷睁开了眼睛。
"闭气！"苏晚晴的警告被水声淹没。林砚坠入刺骨的寒潭时，看到潭底沉着九具青铜棺，每具棺椁都连着八十一根铁链——正是困龙钉的数目。
血玉珏脱离脖颈沉向潭底。林砚憋着气下潜，看到玉珏嵌进主棺的凹槽。青光爆发的瞬间，他看清棺盖上刻着两行小篆：
【虺氏饲龙于此
陈氏守墓千年】
主棺突然开启。戴着黄金面具的尸身缓缓坐起，干枯的右手捏着枚带血的摸金符。林砚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分明是陈九章从不离身的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