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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只身入局

终极归墟 清虚道人 2025-03-26 14:21
阿蛮的弩箭破空而至,却在触及腐尸前诡异地悬停半空。朱砂箭头的红光映照出无数细如蛛丝的银线,这些丝线从穹顶悬棺垂落,在暗河中织成一张巨大的卦象网。腐尸突然张开嘴,喉间涌出的不是黑水,而是混着铜锈的甲骨文。
"坎上艮下,水山蹇。"陈九章咳出青黑色血块,手指在岩壁刻下潦草卦象,“悬棺锁链是卦爻,暗河为盘,我们都在局中。”
林砚突然想起祖父临终前攥着的那把蓍草。九十岁老人蜷缩在雕花拔步床上,干枯的手指将五十根蓍草摆成奇异阵型,喉咙里挤出的最后遗言带着青铜器摩擦般的颤音:“遇水则避,见山则藏,蹇卦现世之日,就是林家…”
巨大的落水声打断回忆。第三具青铜悬棺坠入暗河,棺盖掀起的瞬间,数以千计的青铜甲虫振翅而起。这些背刻卦象的虫群在空中组成流动的洛书图,振翅声与暗河波涛共鸣,在溶洞中形成令人眩晕的次声波。
阿蛮突然撕开迷彩服袖口,露出小臂上狰狞的青铜纹身。那些纹路竟与悬棺铁链的凹痕完全一致,在幽蓝火光中泛着血光:"带他走!"女保镖的瞳孔变成竖瞳,反手将弩箭扎进自己左肩,喷涌的鲜血竟在半空凝成镇煞符。
林砚被陈九章拽着扑向青铜门。腐尸群撞碎朱砂火圈的刹那,老风水师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桃木杖头。浸透虺血的杖身突然裂开,露出藏在其中的青铜卦签——那签子与插在他后颈的一模一样,只是签尾多系着半截红绳。
"开门!"陈九章将卦签狠狠刺入青铜门环。虺蛇浮雕突然暴起,冰冷的青铜蛇牙穿透他手腕,鲜血顺着门环凹槽流淌。林砚怀中的玉珏自动跳出防水袋,精准嵌入右侧蛇眼的空洞。
地动山摇的轰鸣声中,青铜门缓缓升起。门缝里泄出的不是墓室腐朽气息,而是带着檀香味的温暖气流。阿蛮的嘶吼从后方传来,林砚转头看见她浑身浴血,脚下堆积的腐尸正在融化成青铜汁液。
"别看!"陈九章用残存的左手蒙住他眼睛。老人掌心传来的温度竟如死人般冰冷,“活祭碑要成了…”
林砚的视网膜残留着最后画面:阿蛮迷彩服尽碎,后背浮现出完整的青铜卦象图,那些纹路与悬棺铁链的走势完全相同。她回头望来的眼神既熟悉又陌生,右眼瞳孔泛着虺妖特有的金绿色。
青铜门完全开启的瞬间,陈九章的身体突然僵直。插在他后颈的卦签自动飞出,带着血肉碎末钉入门楣。林砚本能地伸手去抓,指尖却穿过老人急速风化的躯体——陈九章的肉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作青铜雕像,藏青唐装变成流淌的铜汁渗入地缝。
"快进去!"青铜雕像的嘴唇居然还在开合,"用玉珏刺破…"话未说完,雕像头颅突然炸裂,飞溅的铜渣中夹杂着半片带血的甲骨。
暗河水位开始暴涨,青铜甲虫群组成的洛书图压向水面。林砚攥紧玉珏冲进青铜门,身后传来山崩地裂的巨响。石门轰然闭合的刹那,他看见阿蛮化作一道金光冲破虫群,额间浮现的青铜卦签与陈九章那根完全相同。
黑暗中有萤火亮起。林砚喘着粗气靠在冰凉的石壁上,手电筒彻底报废,但玉珏发出的微光足以照亮身前五步。甬道地面铺着整块青石板,每块石板都刻着星宿图,那些镶嵌在凹槽中的玉髓正随着他的呼吸明灭闪烁。
前方传来滴水声。林砚顺着声源摸索前进,玉珏光芒照出墙壁上的彩绘壁画——头戴羽冠的祭司正在主持活祭,被捆在青铜柱上的少年心口插着卦签,鲜血流入地面的星图凹槽。更诡异的是祭司腰间佩戴的玉珏,无论形制还是纹路都与他手中的完全一致。
玉珏突然剧烈震动。林砚低头发现凹槽中的玉髓全部转向同一个方向,青石板发出机关转动的咔嗒声。他下意识地踏着星宿方位前进,那些童年被迫背诵的《连山易》卦辞突然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天星移位,地脉通幽…"第三十九步踏出时,前方豁然开朗。巨大的天然溶洞中央矗立着青铜祭坛,九根盘龙柱环绕着中央的龟甲碑。但当林砚走近时,浑身的血液几乎凝固——那根本不是石碑,而是由无数具青铜尸骸堆砌而成的活祭碑!
尸骸保持着跪拜姿势,双手高举过头顶,掌骨间捧着各种卦签。最顶端的尸骸戴着玉覆面,镂空的眼洞中镶嵌着黑曜石,胸前插着的青铜剑与林砚父亲收藏的那柄镇宅剑一模一样。
玉珏自动浮空而起。林砚眼睁睁看着它嵌入尸骸手中的玉盘,青铜祭坛突然开始旋转。盘龙柱上的锁链哗啦作响,九盏人皮灯笼从穹顶垂落,灯罩上绘制的血色卦象与阿蛮背上的纹身如出一辙。
“你终于来了。”
清冷女声在祭坛顶端响起。林砚抬头看见玉覆面尸骸竟缓缓站起,黑曜石眼洞中亮起金绿色幽光。她的宫装长裙无风自动,露出腰间佩戴的青铜卦签——签尾系着的半截红绳与陈九章那根正好能拼成完整的一条。
"母亲?"林砚踉跄后退。这具尸骸的身形与他记忆中那个总在深夜对着银镯落泪的女人完全重叠,“不可能…你明明…”
尸骸摘下玉覆面。腐烂的面容在接触到空气的瞬间恢复如生,柳叶眉下的杏眼与阿蛮有七分相似,只是瞳孔中游动着双蛇纹样:"二十年前我用禁术将虺骨分与你父亲,才换来你平安长大。"她指尖抚过青铜剑身,剑脊上浮现出血色甲骨文,“如今换皮之期将至,该把属于虺族的东西还回来了。”
祭坛下的青铜尸骸突然齐齐仰头。它们张开的颌骨中飞出萤火虫般的绿光,在空中聚合成巨大的虺蛇虚影。林砚感觉心脏几乎跳出胸腔,父亲临终前反复念叨的谶语在耳边炸响:“虺骨现,天机乱…”
"你以为陈九章真是风水师?"女人轻笑,腕间银镯与林砚记忆中的那对完美重合,"他不过是虺族养了三百年的活傀,专门为今日之局准备的祭品。"她突然挥剑刺向自己心口,流淌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泛着铜锈的青铜汁液,“来,让为娘教你真正的《归藏》秘术。”
林砚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怀中的半块玉珏突然发烫,将胸前的皮肤灼出焦糊味。他猛然想起观天鼎中的画面——二十年前那个被黑雾吞噬的学者,锁骨处的卦签图案与陈九章后颈的一模一样。
九盏人皮灯笼同时炸裂。飞溅的灯油在空中燃起幽蓝鬼火,将整个祭坛照得如同白昼。林砚在火光中看清了活祭碑的全貌——那些青铜尸骸的脊椎上都嵌着半截红绳,与他家族谱匣里珍藏的姻缘线完全相同。
“小心!”
阿蛮的惊呼从头顶传来。林砚抬头看见女保镖倒挂在盘龙柱上,后背的青铜卦象纹已蔓延到脖颈,手中的军用弩只剩半截弓臂。她突然松手坠下,在空中甩出浸透鲜血的绷带缠住林砚手腕:“别碰那些灯笼灰!”
青铜汁液如暴雨倾盆而下。林砚被阿蛮拽着滚进祭坛底部凹槽,腐臭的血水瞬间浸透全身。他摸到凹槽边缘的甲骨文刻痕,那些笔画走势竟与阿蛮背上的纹身产生共鸣,在皮肤下激起灼烧般的疼痛。
"这是换命咒。"阿蛮的瞳孔已完全变成金绿色,嘴角溢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卦象,"当年你母亲剖出半块虺骨封进你体内,剩下的…"她突然剧烈咳嗽,肩头伤口钻出青铜甲虫,“剩下的养成了我。”
祭坛顶端传来青铜剑劈砍的铮鸣。林砚看见那具自称母亲的尸骸正在与虺蛇虚影搏斗,她每斩断一段蛇身,就有青铜尸骸轰然崩塌。阿蛮的体温急速下降,皮肤表面浮现出与陈九章相似的石化纹路。
"玉珏…缺口…"阿蛮的指甲深深抠进他手臂,在皮肤上刻出血色卦象,"在龙眼…用你的…"话未说完,她的头颅突然后仰,咽喉中伸出青铜卦签的尖头。
林砚发疯似的去拔那根卦签。指尖触及的瞬间,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暴雨夜的山谷,母亲将银镯戴在女婴手腕;考古队帐篷里,陈九章往罗盘滴入青黑色血液;青铜门前,阿蛮将染血的绷带缠上桃木杖…
"原来如此。"林砚突然笑出声,眼泪混着血水滑落。他握紧玉珏狠狠刺入自己心口,剧痛中看见喷涌的鲜血在空中凝成完整的河图,“所谓换皮,换的从来不是肉身。”
祭坛底部的青石板轰然塌陷。失重感袭来的瞬间,林砚看见阿蛮的身体化作青铜汁液渗入地缝,九根盘龙柱上的锁链全部崩断。坠落中,他听见三百年前的声音在耳边低语:
“林家小子,你可看懂了?这虺骨天机本是周室王族设的局,我们这些执刀人,终究都是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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