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痊一直在旁边观望,见老道士收下狗肉和牛肉,不禁笑出声来,“这人也是可笑,很有自知之明嘛。”
陈述疑惑,“怎么说?”
林痊一边向外走一边解释:“在道士眼里,牛、乌鱼、鸿雁、犬分别代表忠、孝、节、义,道士是不会去吃它们的。”
陈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不过看那老人和蔼可亲,不像是那种人,应该只是个人口味爱好而已。”
林痊嘴角上扬,“你太天真,老道士叫林降,是我的师叔。我虽然没有见过他几次,但他在道友圈的风评并不好。”
陈述无奈地摊手,“风评不见得是真,算了算了,当我没说。”
这时候薛福赶上来,“两位,天道真人也没办法,你们觉得怎么样?”
林痊看都不看他一眼,面色有些难看,“我暂时也没有好办法,等我想好再说。”
薛福也不好说什么,拿出一包东西说道“这是我们南彰府特有的手抓面和五香,我招待不周,抱歉抱歉啊。”
陈述看了一眼林痊,转身接过食物,点了点头。
看见薛福走远,林痊脸色才恢复正常,“这孙子,在我家巴不得给我跪下,却背着我们又请天道老头,他什么意思啊?”说完拿过陈述手上的食物,一边咀嚼一边埋怨,“用两斤手抓面就把我们打发?太小瞧我们了吧。你吃不吃?”
陈述看见手抓面和五香卷卖相不佳,就摇摇头。
“你确定?我们今天不回家的。”林痊没有停下嘴上的活,急不可耐地往嘴里塞食物。
陈述暗想:我待会得空就去找找附近的食肆。想着又摇摇头。
林痊风卷残云吃完所有食物,一脸满足。“吃的时候我有头绪了。”
“说来听听。”
“我们刚刚一路走来,基本上把狭长的善崇村走遍,我发现这村子村头有镇妖塔,东面有子龙庙,西面有昭灵宫,就村尾毫无遮拦。”
陈述嘟着嘴,“说得这么聊斋,还是直接说结论吧。”
林痊指了指村尾旁边的山坡,“虎姑婆应该是从那片山坡跑下来的,以我在古籍上看到的说法,虎姑婆会重复作案,而且习惯夜袭,我猜它今晚还会来。”
“你忘记天道真人说的吗?”陈述否定了他的看法。
“你不是相信科学?你不是说那是天桥把戏?”林痊一脸难以置信。
“我……的确有点矛盾,但我觉得天道没有骗人。”陈述心里浮现出天道真人舞剑的样子。
“我不信他那一套,种下阴阳眼就能驱妖?我们一般只用阴阳眼标记方位,和驱妖毫无关系。”林痊一点儿都不信。
“那你说怎么办?”陈述心里也有些不确定。
“跟着我。”林痊话没说完就拔腿疾走,陈述只好硬着头皮,拍腿赶上。
“我们不找个地方落脚么?”陈述从树杈间看见赤红的落日,又看到林痊拐弯要走上一条林间小道。
“陈少爷,实在不行你就去歇着,我走我的。”林痊自顾自走着。
“算了,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相对于陌生的村庄,陈述还是觉得老朋友比较可靠。
大约天黑的时候,林痊停下脚步,“今晚就在这里落脚了。”
“什么?”陈述看了看周围,除却树木还是树木,连绵不绝的参天大树就是一道黑色的屏障,陈述只能依稀望见远处善崇村的灯火。
林痊拍着一颗粗壮的菩提树,“我们到上面去。”
“想做什么坏事?”陈述嘴里虽然这么说,但一边已经手脚并用爬上树。“林痊,我真是服了你。”
“你就找个平点的树干躺着吧。”林痊也是三两下爬上菩提树,“我怀疑今晚虎姑婆会再一次偷袭善崇村,所以准备在这里盯梢。”
“这是最笨的办法。”陈述有些不满。
“你有更好的办法么?”林痊摊开手,“反正我是没办法。”
“你去偷袭她老巢吧。”陈述试探性地说道。
“虎姑婆一般居无定所,而且十分谨慎,我上哪里找?”林痊表示无奈,“话说这虎姑婆其实就是一种老虎成精,专门偷小孩,嗜杀成性。嗯……如果没人来请我,我也会出手把她铲除的,毕竟我这么正义凛然,你说是不是?”
林痊用手肘推了推陈述,扭头一看,陈述已经睡着。“你这家伙居然睡得着?难为你了。”
陈述的肚子咕噜咕噜叫着,配着他清亮的呼噜声,让林痊时刻保持着清醒,林痊一直保持一个姿势,盯着远方不动。
天色微亮,依稀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投射下来,正映在陈述的脸上,陈述迷迷糊糊醒来,一翻身,差点掉下树去。
“我的老天,差点摔死。”陈述拍拍胸口。
嗯?不太对啊。林痊呢?
陈述看看四周,看到林痊坐在树下,“林道长,干嘛呢?”他一边说着一边爬下树。
林痊回过头,一副萎靡的神情,嘴巴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昨天没睡?”陈述疑问道。
林痊点点头,手从兜里拿出一个用丝帕包裹的东西,陈述接过来,放在膝盖上,打开一看,是几个野果子。
“土芭乐,多尼,刺泡。”林痊随着陈述的目光念出了野果的名字,声音里带着些许疲倦。
“芭乐,桃金娘,茅莓。”陈述重复了一遍,“没洗能吃吗?”
林痊一听忍不住了,“不吃还给我。”作势要把野果子抢回来。
陈述一转身护住野果,“我吃我吃。”陈述放了一个茅莓在嘴里,一咬开,酸甜的汁液喷射而出,仿佛一个滋味的炸弹在味蕾间爆破,陈述不禁一激灵。
林痊暧昧一笑,“吃一个野果子搞得像行了周公之礼一样。”
陈述白了他一眼,“你更不行,一副纵欲过度事后的样子,回家多睡会吧。”
陈述两三口吃完野果子,稍稍缓解了肠胃之苦,“对了,虎姑婆呢?这才是重点。”
林痊有点失望,一边摇头一边嘀咕,“我判断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