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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鸦

落笔 著
  • 悬疑推理

  • 2023-12-16

  • 211875

第一章 爷爷失忆

渡鸦 落笔 2023-12-16 15:47


三天前,祁老爷子忽然住院,祁家的三个子女和孙子辈浩浩荡荡十几个人,齐齐聚在医院,七嘴八舌,乱成一锅粥。

祁家的老爷子已经76岁了,还亲力亲为地管理着好祁集团。说起来,他确实是一个传奇人物,出生在一个大家庭,初中毕业后,插过队下过乡,在农村生活了八年,回城后在建筑公司当工人,可惜好景不长,又下了岗,办理了劳务手续出国打工。因为祁老爷子吃苦耐劳加上运气的加持,回国后,他带着第一桶金投资房地产,这一发不可收拾,在商场风生水起,叱咤风云。把一家小小的房产中介公司发展成为涉及房地产、食品、金融的上市公司。

祁老爷子的76岁人生可以写成一本逆境中重生,走向巅峰的回忆录。

但!

祁老爷子的成功不代表祁家的子孙都能如此。

作为祁老爷子的小孙子祁敬遇算是祁家最为废柴的存在,除了一直在创业的路上,也在一直破产的路上。

这一次,祁敬遇回到祁家,恰逢第八次创业失败,欠下一身债务的他本想找祁老爷子借钱,没想到老爷子一不小心从楼梯摔了下来。

将近十八个小时,祁老爷子终于做完手术,虽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却迟迟不苏醒。专家来回来了好几位,通通无计可施。祁敬遇是老爷子最喜欢的小孙子,这三天几乎都守在祁老爷子的身边。

熬了几个夜晚,他也支撑不住了,不知何时睡着了。

睡意正浓,忽然感到脑袋好似“砰砰地”被谁拍着。他摸着后脑勺,惺忪地看着爷爷。祁伟已经醒了,头上藏着白色的绷带,脸上沟壑纵横,但眼睛却老有神采的。

他拧了拧眉头,眼里盛着大怒:“朱正义,你怎么才来看我!”

朱正义——

是谁?

祁敬遇转悠了好一会儿眼睛,正发懵,爷爷一个暴力的拳头又朝着他的胸口袭来,他双手接住拳头,乖巧地喊一声:“爷爷。”

“朱正义你这个狗东西,居然想当我孙子,做梦吧!”

祁敬遇云里雾里的,还没明白爷爷这奇怪的脑回路,轻轻咳了一声又道:“爷——”

另一个“爷”还没出口,下一秒,又被祁伟一个枕头砸来。祁敬遇身手敏捷迅速接住枕头,算是认输了。

谁让面前的老头是他爷爷,他躲还不行吗?

祁敬遇毕恭毕敬地对着老人鞠了一躬。匆匆退出病房,赶紧去搬父亲这个救兵。十几分钟后,祁亮生带着一众医院的专家主任对祁伟做了详细的检查。祁敬遇在长廊外来回踱步,忽然想起爷爷对他的盛怒。他心乱如麻,恰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他无奈地接起电话,淡定道:“放心吧,这周可以解决欠款问题。”

挂了电话,他又哀吼了一声,惨了,这回真是雪上加霜了!

又过了大半晌,祁家的老老少少都去了病房,只有他一人在长廊等候。他焦急地等了半个小时,见父亲一脸凝重地走到了他的跟前,沉吟了好久才开口道:“医生说,老爷子恢复的不错,再留院观察几天就没大碍了。”

“那就好!”祁敬遇松了口气。

可祁亮生显然有些话没说完,还是愁眉莫展地看着祁敬遇,似乎酝酿了半晌,又开口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出现了记忆障碍,”祁亮生抬眸看向了祁敬遇,吹了吹胡子道,“他有的时候认为自己才20岁,有的时候认为自己就50岁。但有的时候他对自己的年龄认知是准确的。”

祁敬遇被祁亮生的话绕晕了,祁亮生接着道:“最重要的是他把你当成了他的好朋友朱正义。朱爷爷你记得吧?十几岁的时候,他来过我们家。”

听闻父亲的解释,祁敬遇怔忪了半晌,他显然已经不记得朱正义这个名字了。

但父亲口中的朱爷爷,祁敬遇倒是有些印象。祁伟和他说过几次,总是说,你朱爷爷一辈子没结过婚,一定不能理解他已经有了一个这么优秀的孙子的心情。

每每爷爷说他优秀的时候,他总是会感谢爷爷对他的滤镜足够厚,使得他能够厚着脸皮地向爷爷开口借钱。

他莫名其妙地感到心口一重,有些喘不过气。祁亮生又问道:“阿遇,你在听我说话吗?”

祁敬遇晃晃神说“你说……爷爷不认识我了,他把我当成了他的朋友?”

“对。”

“朱爷爷到底是爷爷的怎样的朋友?”

祁亮生捏着右手的拳头贴着嘴唇,轻轻吁了口气说:“是一辈子的好朋友。是胜似亲人的关系。”

闻言,祁敬遇来回踱步,好不容易才消化完爷爷把他当成自己好友的事情,又看向了父亲,有了主意道:“我知道怎么让爷爷恢复记忆了。我们把他那位老朋友朱正义找来,爷爷就会想起很多事的。我们甚至可以让他的朋友住在祁家,刺激刺激他的记忆……”

祁亮生眉头皱的更深了,怅然道:“恐怕不行。”

“为什么?”

“死了,朱正义死了。”

“死了?”祁敬遇滚了滚喉结,愁云莫展地看着父亲,又问道:“爸,那……医生有什么治疗方案吗?”

“嗯……我们刚刚和王主任商量了一下,他们的意见是尽量不要刺激患者,不能告诉他的记忆出现了问题,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祁敬遇着急问道:“什么办法?”

“你,你假扮成他的好朋友,75岁的养老院院长朱正义。”

祁敬遇眼睑抽搐了一下,难以置信地看着父亲。

见儿子还没回绝。祁亮生继续添油加醋道:“敬遇,我知道你这次创业失败,我答应你为你善后后续的债务。接下来的日子,我和你大伯会一起携手管理好祁集团,作为好祁集团的小孙子,你只有一个任务!”

“你只要陪着爷爷演这出戏就好。”

想起三天前经历的一切,此时,坐在渡口石墩上的祁敬遇还觉得在做梦,他的爷爷从楼梯摔倒,记忆出现了错乱,把他当成了朱正义。而他大晚上接到爷爷的电话,通知他来到渡口要上岛了。

半小时后,他终于看到祁亮生的黑色轿车,祁亮生泊好车后,从副驾驶位接出了祁老爷子,祁老爷子穿着一身过膝的黑色大衣,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只是手上持着一个鸟笼,鸟笼里有一只祁伟最喜欢的黄翅蓝帽鹦鹉。

此情此景,略显得有点滑稽。

祁亮生陪着老爷子走到了祁敬遇的跟前,清了清嗓子,冲着路灯下的儿子使了使眼色。

祁敬遇还没领悟父亲的意思,拼命眨眼不敢开口。身旁的祁老爷子气鼓鼓地拍了祁亮生的脑门一下,五十岁的祁亮生好得也是堂堂好祁集团下好祁地产的掌舵人。

这一打,彻底懵了。

“还不喊朱叔叔!”祁老爷子冷眼看着祁亮生。

“……”

祁亮生瞪圆了眼,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半天没有吱出声。

自己的爸不要太荒谬了,竟然让他喊自己的儿子“叔叔”

“那个……”祁亮生实在有些为难。

不等祁亮生吭声,老爷子又伸脚踹了踹儿子的屁股,催促道:“那个啥?快叫!”

祁亮生捂了捂屁股,显然在儿子面前已经威严全失了。

“怎么回事,老子没教你喊人吗?”祁伟气鼓鼓地喊道。

眼下这窘迫的情景,看来只有祁敬遇能够解决。

祁敬遇忙不迭牵了牵唇弧,声喊了句“爷……”

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的“爷”字被他急急收回。他牵了牵唇弧,笑着看着爷爷,喊了句:“阿伟。没事。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亮生了。”

话毕,他又看了看好像没带行李的爷爷,追问道:“你呢,你的行李呢?”

“这呢!”

祁伟晃了晃手中的鸟笼,那只黄翅蓝帽鹦鹉一见到祁敬遇就欢快地扑动着双翅,兴奋异常。

“这鸟可不能少,我就怕没了他有点寂寞。”

祁敬遇觉得有点郁闷,他的爷爷深夜上岛,什么也没带,就带了一只鸟。

“你回去吧,我跟正义在一起就好了。”

顿了顿。祁伟让祁亮生先回去,祁敬遇趁着祁伟在逗鸟,偷偷踱步到了祁亮生的身边。祁亮生嘱咐道:“敬遇,你的公司我已经帮你善后好了,这段时间你好好陪着爷爷,最主要的任务就是让他心情愉悦,尽快恢复记忆。”

“如果爷爷恢复不了记忆怎么办?”祁敬遇忧愁地看向了祁亮生。

祁亮生咳咳了两声道:“放心吧,只要两个月,两个月的时间如果爷爷还没恢复,我也会接你们回来的。”

看到祁亮生渐行渐远的车,祁敬遇心头百感交集,接下来的两个月他要陪爷爷去一个叫作喜安岛的地方,祁敬遇特地搜索了一下这座岛的信息,这座小岛不到2万平方公里,常驻人口也不就几千人。一到傍晚五点就没了轮渡。一想到自己上了岛,下岛就难不自觉地有些感伤。

“看什么看?”祁伟催促道,“船来了。”

恰在这时,远处忽有影影绰绰的灯光在闪烁着,祁敬遇仿佛听到了快艇的马达声。祁伟兴奋地对着身后的祁敬遇喊道:“看吧,我约的船来了。”

祁敬遇猛地站起身,果不其然看到了远处而来一辆黄蓝相间的快艇。

快艇靠了岸边,祁敬遇才看清了驾驶位上的女孩,不过二十四五岁,巴掌大的鹅蛋脸,茶色的长发被海风吹得凌乱,鼻尖有点红,明暗之间,一双杏眼灼灼生辉。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岸边的一个老人和一个年轻人,嘴角浅笑,带着几分狡黠。

祁伟已经孤身一人要上船,祁敬遇连忙要搭把手。女孩倒是先伸手挽住了老人的手,轻声叮嘱道:“您慢点。”

紧随其后的祁敬遇不免有些不放心,瞥了瞥这么年轻的女孩,总是有点不放心。低声嘀咕了一句:“靠谱吗?”

“看价钱。”

祁敬遇自己跨上了快艇,又问:“什么价钱?”

“两百是靠谱价,一百是不靠谱价。放心,都会上岸。只是上岸的渡口不一样。”

“坐地起价?”祁敬遇接过女孩递的救生衣,边穿边反问道。

女孩定睛看了看面前的男人,二十七八的模样,皮肤白的惊人,脸庞轮廓分明,面容俊美,一双眉眼有些散漫,却清澈地如潺潺溪水,整个人有种不符合年龄的人畜无害。

徐栩“嗤”地一声笑了:“不算吧,算加班费。这个点还愿意去喜安岛的应该只有我一艘快艇吧。”

“人家跑一趟不容易,朱正义你这时候就别抠了。”身后已经在位置上坐下的祁伟喊道。

祁敬遇看了看一眼爷爷,尴尬地对着:“上岸结算。”

女孩启动快艇,游刃有余,不到十分钟就到达了喜安岛的东边渡口。上岸之前,祁敬遇把上船的费用结算了,而女孩爽快地紧接着递上了一张名片自我介绍道:“我是喜安岛的导游,叫徐栩。如果你们上岸,需要导游可以打给我。”

祁敬遇接过徐栩的名片,端详了几眼后,说:“还真有人来这里观光?”

“对啊,来这度假人可不少呢。”

顿了一下,他一手提着鸟笼,一手提着行李箱,正要急急地去追祁伟之时,忽然转身看向了徐栩道:“那个,徐小姐,你知道成正养老院在哪吗?”

徐栩跳下快艇,疑惑地看着他,问道:“这么晚上岛,你是带你爷爷去养老院?”

这么大半夜地把自家爷爷送去养老院确实有点奇怪。

“破产了,破产了——”恰在这时,鸟笼里的鹦鹉不合时宜地喊了起来。

祁敬遇不耐烦地瞥了一眼鸟笼里的那只破鸟,吼了句:“闭嘴!”

“完蛋了,完蛋了——”

闻言,女孩看了看那只鸟笼里欢快愉悦的鹦鹉,环着双臂,来了兴致道:“它看起来不像鹦鹉。”

祁敬遇疑惑地看了看鸟笼里的鸟,又看向了眼前的女孩。

她的双眼盛满浅浅波光,短短道:“像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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