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阴云密布,一道闪电划破阴云,紧接着一声声震耳欲聋的响雷,震得窗户上的玻璃开始“咣咣”作响。
可即便如此,似乎也并没有阻止教室里那群大学生认真听讲的热情。
“了解甲骨文有助于我们了解中国文明的源头,比如我们不去研究甲骨文,而单从现在汉字的象形上入手,很多人会认为现代汉字中的‘王’字可能取自老虎额头上的花纹,可从甲骨文中看所谓的‘王’字,其实是一种类似‘斧钺’的兵器。”
讲台上侃侃而谈正是大学炽手可热的历史学教授——殷典,二十年的研究生涯,使得他在讲述甲骨文时总会从容不迫信手拈来。
“王是一把兵器,象征着一种生杀予夺的权力。甲骨文中有大量与兵器组合在一起的会意字,就连‘我’这个字,也与兵器有关。从甲骨文的造字本意上来看,‘我’是手持一种兵器,呐喊示威的形象,有明显的攻击性。由此可见,商朝人是一群特别崇尚血腥暴力的人。”
殷典讲到这,抬头看了看教室上的挂钟,不知不觉中这节课快到时间了。
“教授!听您讲课就好比在看侦探小说似得,我们好想听听商朝人是怎么血腥暴力了!”一个女生举着手,满怀期待地说。
“如果说起商朝人的血腥暴力,恐怕就从侦探小说变成了恐怖小说了。”殷典微微一笑,“你还愿意听吗?”
“有那么夸张嘛!”那女生有些质疑,但眼神中却充满期待。
“从目前解密的甲骨文和发掘的殷墟中,我们发现商朝一些特殊阶层有明显的吃人风气,而且宰杀人的方式也是五花八门。”
殷典说到这,教室里传出一阵唏嘘声,很显然,关于这个观点,学生们多少有些惊讶。
“感谢各位同学的认真听讲,《浅谈甲骨文卜辞与古代中国文明的起源》的第一讲,就先讲到这了。”
教书二十年来,殷典从未拖过堂,总是在即将下课的几分钟内结束讲课,可就在他收拾桌面时,一个男生却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殷教授,请你不要误人子弟!如果说远古时期,原始人有吃人的风气也就罢了。可到了商朝时期,我们已经进入了文明社会,怎么还会吃人呢!你这不是在污蔑我们的祖先都是食人魔嘛!”
殷典抬起头望向站起的男生,只见那男生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双眼,而头发因为长时间不清洗也黏连在了一起,一绺一绺很是邋遢。
“文明往往起源于野蛮!只不过野蛮在向着文明过度时,这种野蛮的痕迹慢慢会减少罢了。”殷典笑了笑,“比如‘奠基’这个词,现在指的是盖房子时打地基。一些工程往往会举办奠基仪式,用以奠基的奠基石矗立在地上,一般为一块完整无损的长方形石料,然后由奠基人与其他人依次为之培土,直至将其埋没,最后宣告奠基仪式顺利完成。”
“这有什么问题吗?”那男生完全不知殷典想要表达什么。
“我想问一下这位同学,为什么要进行奠基仪式?”殷典追问
“那还用说嘛!为了庆祝工程的开始,并预祝工程顺利竣工呗!”
“那为什么在土里埋下一块石头?而不是埋下其他东西呢?”殷典继续追问。
“这个我怎么知道!”
“那我来告诉你,奠基仪式起源于杀婴安宅这种商朝时期的祭祀仪式。也就说,最初开始的时候,用来奠基的不是石头而是婴儿。不过随着文明的进步,人们后来用石头代替了婴儿,和人甬替代人殉是一个道理。”
说话之间,下课铃声已响起。
虽然那个男生还想继续发问,可殷典早已经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
因为此时的殷典正被一群女大学生团团围在核心,她们倒不是想问什么学术问题,而是想要殷典的签名,又或者与殷典进行合影。
估计她们之所以选修殷典的课,恐怕也是为了这一点,正如一些女生说的那样:
“殷教授好帅啊!”
“可不是嘛,你看看那些和他一起鉴宝的教授,都穿着没型没款的马褂,只有他一直穿着笔挺的西装!”
“要不怎么说,殷教授是鉴宝界里的明星大叔,长得好像《末代皇帝》里的男主角。”
女人花痴起来,的确是件要命的事。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殷典才摆脱这群女生,收拾好东西离开教室。
昏暗的天空,屋外的雨依旧在下,根本看不出要停的样子,虽然殷典手中有伞,但此时他却迟迟没有打开伞。
他是一个那种永远的穿着笔挺的西装,皮鞋擦得锃亮的男人,可在雨天,即便是有伞,终究会弄脏他的衣服。
可此时却也由不得他继续等下去了,因为他虽然是那种追求完美精致的人,但也一个极为守时的人,他必须在一个小时内赶到电视台录制新一期的电视节目——《天下探宝》,他不能因为自己而浪费别人的时间。
殷典撑开雨伞,迈出教学楼,小心谨慎地避免泥泞的路面朝着校门外走去。
大概走了十几分钟的样子,殷典的电话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殷典一面低着头小心翼翼地走路,一面接通了电话,并象征性地问候一声“你好!”
可电话里却传出一个阴沉的声音:“殷教授!你也好!嗯!怎么开始我们的交流呢!”
电话那头顿了顿继续道,“这么说吧!我手头上有一样的东西需要你帮忙鉴定一下,只是不知你到底是不是真的了解甲骨文!”
“不感兴趣,你还是另请高明吧!”殷典打断了那人的话,有人质疑殷典的学术水平,这自然会引起他的不高兴。
那人冷冷一笑,反而问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在大学里学的专业明明是机械工程,为什么忽然转向历史学而且偏偏又选择研究夏商周这段历史?”
“你到底是谁?”殷典没好气地说。
“这个问题,你最好不要知道,也不要试图去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我死了三千多年,也沉睡了三千多年,我不想被打扰。凡是打扰我的人都将都没有好下场,这是我给你最大的忠告!最后,我奉劝你放下手头的所有研究,找一个偏僻的地方或许还能安稳地活一辈子。”
“我也给你个忠告,抓进去医院挂个精神科的号,好好看一看。”殷典没好气地直接挂断了电话,骚扰电话真是无处不在,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找到自己的手机号码的。
什么叫死了三千年,沉睡了三千年,还不想被打扰,整的像埃及法老的诅咒似得。
现在诈骗电话难道又出新意了,不当玉皇大帝的女婿改当埃及法老了嘛!
可当他挂了电话,迈开步子向前走了还没几步时,一个黑影从角落里突然冒出将他撞倒在地,手机,雨伞,公文包散落一地,而他也狠狠地摔在了泥潭中。
殷典很是生气,可当他抬起头时,只见那个将他撞倒的人早已径直离开了。
殷典站起身大喊一声“喂!”,本想和那个人理论一番时,却突然觉得自己的小腹处有些疼痛,他怎么也想不到那个刚才与他相撞的人竟然在瞬间捅了他一刀,那把匕首还插在自己的小腹处。
他这一嗓子,也让那人停下了脚步,不过那人却缓缓地转过身,仰起头看向殷典。
虽然此时天气昏暗,淅淅沥沥的雨有碍视线,但殷典还是依稀看到了那一袭黑色的连体雨衣下漏出的一对青色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