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1月1日,上午。
办公室内,王总站在楚小冰的身后,饶有趣味地打量着她的背影。
“小冰啊,你也来公司半年了,按理说也到了升职的时候,不过……你这么漂亮乖巧的小姑娘,大老远从家里出来打工,就算你父母不担心,我都要担心你的。”
楚小冰打了个冷战,问:“王总担心我什么?”
王总说:“嘿嘿,问那么清楚做什么?这个世界上的一些美好事物,总会激起我内心深处的保护欲嘛。”
一阵寒意悄悄渗入楚小冰的脊背,她感觉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王总接着说:“小冰啊,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不愿意告诉你,你每天背的那个爱马仕包包,是假的。你男朋友送你的吧?听我一句劝,你那个男朋友就是个冒充有钱人的骗子,我一向看人很准的。”
楚小冰一愣,随即问道:“王总,你怎么知道我有个男朋友?”
王总笑道:“要么说人哪,得多认识点人脉才能不受骗。你那个男朋友是我儿子的朋友,我有一次看到他开着我儿子的宝马来公司接你,他一定对你说,那辆车是他自己的吧?他其实有很多女朋友,他喜欢假装自己很有钱,然后专门骗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们,让她们以为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面前的这个老男人还在喋喋不休,楚小冰却独自陷入痛苦中。
上司口中的那个“骗子”,楚小冰的确跟他交往过,起初她真的认为自己找到了如意郎君,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无意中发现,男友的手机里居然储存着他和很多女人的亲密照。
楚小冰备受打击,提出分手,不过前男友竟然还是个冒牌富二代,楚小冰直至分手也不曾知道。今天上司旧事重提,楚小冰只感到自己心中的伤疤,又被人硬生生撕开了一道口子。
“小冰啊,你不要伤心,如果你不嫌弃,我会对你好的。”王总说着说着,一双咸猪手就搭在了楚小冰的肩膀上。
“你干什么?!”楚小冰转身躲开,瞪了王总一眼。
王总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楚小冰,用手指指向自己,“你……问我……我干什么?我还以为你知道。”
楚小冰反问:“我知道什么?”
王总冷笑一声,说:“自从你来公司上班,你的要求我不是都满足了?我让你们加班,整个公司只有你索要加班费!上次公司搞团建,你也不去参加。就连公司开会你都敢当面顶撞我。你以为我是做慈善啊?你这欲擒故纵的小把戏,我见多了!你情我愿,我也乐意跟你玩玩情调,你还跟我来真的,你以为你是谁?”
楚小冰反问:“那你以为我是谁?”
王总说:“看来你是真把自己当成千金大小姐了,可惜啊,你那个男朋友不是贾宝玉,你也不是林黛玉。你可别跟我说,你千里迢迢来到大城市打工,就是为了赚这几千块死工资的。跟我这装什么清纯,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一清二楚……”
楚小冰的耳朵旁像是有一只苍蝇在嗡嗡作响,上司说的话她根本没有听进去,反而回忆起了大学毕业前夕,和几个闺蜜兼死党立下的誓言:步入社会后,拒绝潜规则,拒绝不平等条约,向一切随波逐流说不!
平心而论,楚小冰自从来到公司上班,她从来就没有妄想过要整顿职场啥的,就连闺蜜之间的约定和誓言,她也没想过要誓死捍卫。
只是,公司加班凭什么不给加班费?开会时间为什么总会选择在下班后?团建本就是公司意志附加到员工个人身上,她应该有选择权决定去不去吧?又不是平时没给公司好好干活。
不可否认的是,当初的楚小冰之所以敢于当面和上司硬刚,是因为当初在她的背后,还有那个冒牌富二代男友做她的“后盾”。
男友经常对她说,以后会养她一辈子。她竟天真的认为,就算和上司的对抗过了头,最起码还有男友做后盾。
现在想一想,无巧不成书的是,只要公司一加班,彼时正处于爱情甜蜜期的楚小冰差不多都会收到男友的晚餐邀约,楚小冰倒不是随叫随到,也并非一次班都不加,只是加班次数比其他员工少一点而已……
王总见楚小冰黯然销魂,垂头不语,还以为她良心发现,心想对待这种小姑娘就得恩威并施,但难听的话是不是说过头了?
想到这里,老色鬼又开始步步靠近,本想对楚小冰亲近加安慰,哪知道楚小冰冷不丁看到上司的大脸盘子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想也不想就甩出一记耳光。
“流氓!不要脸!”楚小冰转身气鼓鼓地夺门而去。
只剩下王总眼冒金星,摸着火辣辣的半边脸,龇牙咧嘴地低声咒骂起来。
摊上这么个不要脸的上司,楚小冰直接给公司总部寄去了一封邮件,邮件的内容就是状告王总试图对她潜规则,这种男人如果不加以惩戒,以后还不知道还会祸害多少女同胞。
然而一晃半个月过去,楚小冰并没有等到总部对上司的处决,反而她自己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首先是开会时,她制作的汇报ppt不知道怎么回事儿,竟然出现了猫和老鼠,公司直接扣除了她这个月的奖金。然后部门主管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总是丢给她一些繁琐工作,每天熬到下班也完不成,绩效自然全都归零。
一天晚上,楚小冰和几个女同事一起加班,好不容易完成工作,如释重负走出了公司办公楼,又突然想起自己把家里的钥匙忘在工位上了,匆匆折返回来,就在办公室门外听到了几个还未下班的女同事,好像有在说她的名字。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那个楚小冰到底是能力不行,就算是王总平时宠着她,让着她,可也架不住她自己不争气。”
“就是呗,那个小妖精最近工作频繁出错,王总就算是再好色,也不能为了一个苏妲己就放弃整座江山啊。”
“我听说啊,前不久王总和他的那个小情人还在办公室里吵了一架,小妖精好像还打了王总一耳光,可把王总气坏了。”
“啊!真的吗?这楚小冰也太少不更事了吧!王总以前对她简直是百依百顺,她说加班必须给加班费,王总就给她加班费,她想不加班,王总就不让她加班,她公然在会议上给王总提建议,王总从来就只会点头说好,现在居然还敢动手打王总,天哪……”
“我早就说楚小冰是孙悟空的脾气,猪八戒的能力,这种人就算可以拿来做花瓶,也不会在职场上走的太远,你瞧,被我说中了吧!”
楚小冰听得头皮发麻,胸口一阵发闷,原来公司的同事们,居然把她当成了王总的情人……
她的全身上下都因为愤怒变得颤抖起来,“咣当”一声推门而入,惊呆了那几个背后嚼舌根的女同事。她来到自己的工位前,拿起了钥匙放进兜里,本想和那几个女同事好好理论理论,可话还没说出口,她就忍不住弯腰呕吐起来。
第二天,楚小冰辞职了。
无事一身轻,楚小冰决定好好散散心,再去找工作,一个人去了迪斯尼,各种自拍发朋友圈,疯狂甩掉各种不开心。
2023年,11月15日,晚上。
楚小冰回到了住所,不幸接踵而至。
她接到的第一个电话,是房东催缴下个季度的房租,这也没啥,她还算有些余粮。接到的第二个电话,是她的妈妈打来的。
“小冰,我看到你发的朋友圈了,工作日你还在外面游玩,一定是你那个有钱的男朋友请你去的吧?”
“啊……这……嗯……”
“小冰啊,你爸这阵子总感到胸闷气短,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他肺上长了个肿瘤,如果要判断良性还是恶性,就得进一步检查,可你爸当场就拒绝了,非得回家去,我拗不过他。”
“我爸是心疼钱吧?”
“你爸是心疼钱,可他现在根本没钱,他现在啊,每天晚上睡到后半夜都会自己把自己疼醒,他腿上的静脉曲张老寒腿虽说不是癌症,疼起来简直能要他的命,就连这老毛病他都舍不得去医院,别说肿瘤了。唉……老了老了落一身病,都没钱看……”
“你们怎么会没钱呢?前不久我爸不是还说拿出家里那张大存折给我哥买房子吗?”
“这不是你哥那女朋友一直闹着不买房子就不和你哥结婚嘛·,所以前些天你爸就用那笔钱给你哥买了房子。”
“所以我爸长了肿瘤也不敢去检查,是因为已经用那笔钱给我哥买了房子?”
“城里没有房,阿姨不会变丈母娘,现在就是这世道,”小冰爸开口了,“小冰,我觉得和你交往的那个小伙子真的不错,你可别光顾着年轻就知道玩,错过了那个有钱人,你要知道,现在好多像你一样大的姑娘但凡嫁的有钱人,都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你能碰上一个和你年龄相当的富二代,也是你的造化。”
“爸,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