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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困龙锁

地脉煞局 云峰 2025-04-09 20:20
陈故的千层底布鞋碾碎井沿碎砖,井底升腾的腥气裹着水珠扑在脸上。林小满的本命蛊阿青在井口焦躁地划动爪子,碧色鳞片簌簌地掉进幽深井口。奚昭月腰间的配枪蹭着井沿石,金属与青苔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这井壁不对劲。"奚昭月打亮强光手电筒,光束在井壁上切出青苔斑驳的纹路,"水泥抹面是八十年代工艺,但底下的青砖…"她突然噤声,手电光定格在砖缝间半截铁链,锈迹斑斑的环扣上挂着片褪色的的确良布料。
林小满的苗刀突然横在井口:"起开!"刀刃劈开窜出井口的黑雾,雾气中竟裹着几缕泛黄发丝。陈故的铜钱剑插进铁链缝隙,剑身与锈链相击迸出火星:“困龙穴要镇的是活物,这底下恐怕…”
井底突然传来婴儿啼哭。
这声啼哭惊得奚昭月后退半步,鞋跟碾碎块青砖。陈故的雷击木手串撞在井沿,三颗木珠突然裂开细纹:“不是婴孩,是鲵。”
仿佛印证他的话,井水突然翻涌上涨。浑浊水面浮出团扭动的黑影,林小满甩出银针钉住那东西,针尾红绳瞬间绷紧:"好大的娃娃鱼!"她拽着红绳的手背暴起青筋,井水溅在苗刀上腾起白烟。
奚昭月的手电光追着黑影移动。那尾足有半人长的鲵鱼额间生着白斑,腹部鼓胀如孕妇,尾鳍缠着截腐烂麻绳。陈故突然抓住林小满手腕:“松手!这是守墓鲵!”
红绳应声而断。鲵鱼沉入井底的瞬间,水面浮起密密麻麻的气泡。奚昭月看见每个气泡里都裹着片碎布,拼凑起来正是纺织厂女工们穿的的确良工装。陈故抓起把香灰撒入井中,灰烬在水面凝成个倒置的八卦图案。
"坎卦变坤,阴气倒灌。"他反手将铜钱剑插进井沿裂缝,"这困龙穴被人改成了养尸池。"剑穗上的五铢钱叮当作响,井底突然传来铁链绷断的脆响。
林小满的本命蛊突然窜回衣领。奚昭月腕间的莲花印记灼痛难当,她看见井水正在变成诡异的胭脂色。陈故拽着两人疾退三步,原先站立处的地面渗出黑水,蜿蜒成个扭曲的"锁"字。
"当年纺织厂选址,怕是故意压着龙脉。"陈故的布鞋底碾过黑水,鞋面腾起淡淡青烟,"困龙锁煞,七口薄棺不过是幌子。"他突然看向瘫坐在碎石堆里的李工头,“你们厂子当年是不是出过集体中毒事件?”
李工头的安全帽滚到井边,内衬符咒被黑水浸透。他哆嗦着摸出包皱巴巴的香烟:"七九年夏天…食堂的冬瓜汤…三十多个女工上吐下泻…"烟卷掉在黑水里,突然自燃成灰烬。
林小满的银针擦着李工头耳畔钉入地面:"老东西,那三十多人后来去哪了?"针尾缠着的红绳突然绷直,勒出他脖颈上的陈年疤痕,“别说都治好了,这绳痕是上吊未遂吧?”
井水突然沸腾。胭脂色的水雾里浮出张女人面庞,眉眼与奚昭月有七分相似。陈故的铜钱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音,剑身映出女鬼唇间衔着的青铜钥匙。奚昭月突然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记忆深处浮现祖父抱着女婴站在井边的画面。
"钥匙…"她无意识地向井口迈步,风衣下摆浸入黑水,“井底有把青铜钥匙…”
陈故的雷击木手串突然炸开。飞溅的木珠击碎水面倒影,女鬼面容扭曲着消散。林小满拽着奚昭月后领把人拖离井口:"醒醒!这是摄魂雾!"苗刀劈开浓雾,刀刃竟粘上几缕银白蛛丝。
"不是雾,是蛛傀。"陈故剑尖挑起蛛丝,火光顺着银线窜入井底,“奚家姑娘,劳驾朝水里开两枪。”
奚昭月甩甩头恢复清明,配枪对准水面连发三弹。子弹入水炸开青烟,沸腾的井水突然平静如镜。陈故抓起把掺着朱砂的糯米撒向井口,米粒撞上无形屏障,在半空凝成个巨大的"囚"字。
"三十三条人命铸的困龙锁。"陈故的铜钱剑指向李工头,“当年中毒的女工,恐怕都被填了井吧?”
井底传来铁链拖拽声,这次清晰得像是贴着耳膜。林小满突然扯开李工头的衣领,露出他心口处碗口大的伤疤:"哟,锁魂钉的疤还没褪呢?"她的银针在疤痕周围游走,“往生门给你续的命?”
奚昭月的配枪顶住李工头下巴:"七九年八月十五,纺织厂女工集体失踪案,是你做的中间人?"她腕间的莲花印记泛起青光,“我祖父的日记里写过,门卫收了港商三千块。”
井水突然暴涨。浑浊的水流漫过井沿,水底浮出件的确良工装,胸牌上"奚芳"二字清晰可见。陈故的铜钱剑突然脱手坠井,剑身在水面划出个敕令符:“林小满,你的蛊王浆!”
苗女骂骂咧咧地掏出个竹筒,筒口爬出只通体血红的蜈蚣。蜈蚣跃入井水的刹那,整口井突然震动起来。奚昭月看见水底浮起三十三具尸骸,每具尸体的天灵盖都钉着青铜钉,手脚缠着浸血的麻绳。
"三十三尸镇龙穴,好大的手笔。"陈故的袖口被井水腐蚀出破洞,露出腕间暗红的刺符,“李慕白倒是舍得下本钱。”
李工头突然发出非人嘶吼。他脖颈上的绳痕渗出黑血,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大师说…说她们都是自愿的…"枯瘦的手指抓向奚昭月,“你姑姑…你姑姑是第一个跳下去的…”
奚昭月扣动扳机的瞬间,井底炸开冲天水柱。陈故拽着她扑向废墟残墙,混着尸骸的井水浇在碎石堆上,腾起呛人的腐臭白烟。林小满的苗刀插在井沿,刀身爬满细密裂纹:“陈木头!井底有东西要出来了!”
浑浊水雾中缓缓升起青铜棺椁。棺身缠着八条碗口粗的铁链,每根链节都刻着往生咒文。陈故的铜钱剑从水底倒飞回来,剑身粘着片带血的鳞甲:“是蛟蜕!这困龙穴养出了阴蛟!”
棺盖突然崩飞。奚昭月看见棺中躺着个穿道袍的枯骨,双手交叠处压着把青铜钥匙。林小满的本命蛊突然发出尖锐嘶鸣,碧色鳞片炸成刺球:“陈木头!钥匙在吸生气!”
陈故的袖中飞出七张黄符,符纸在棺椁上方燃成北斗形状:"奚警官,打钥匙!"他咬破指尖在铜钱剑上画符,“往生门的七星锁魂阵,阵眼就是那把钥匙!”
奚昭月连开三枪。子弹击中钥匙的瞬间,青铜棺椁突然剧烈震颤。三十三具浮尸同时睁眼,浑浊的眼球转向众人。李工头突然挣脱桎梏,四肢着地扑向棺材:“恭迎师尊出关!”
林小满的银针暴雨般倾泻:"往生门的老僵尸也配称师?"针尖刺入浮尸眉心,尸体却仍在向前挪动,“陈木头!这些尸体不对劲!”
陈故的铜钱剑劈开李工头天灵盖,飞溅的却不是脑浆而是黑水:"是尸儡!钥匙在操控他们!"他反手将剑插进棺材缝隙,“奚昭月,钥匙是你奚家之物!”
奚昭月腕间的莲花印记突然灼痛。她看见棺中枯骨的道袍内襟绣着奚家族徽,青铜钥匙的纹路竟与自己的胎记重合。鬼使神差地,她伸手握住了钥匙。
井底突然响起龙吟。缠着棺椁的铁链寸寸断裂,废墟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陈故的铜钱剑燃起青火:“松手!钥匙在认主!”
但已经迟了。青铜钥匙化作流光没入奚昭月掌心,她腕间的莲花印记染上金边。三十三具浮尸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奚昭月行跪拜大礼。林小满的苗刀当啷坠地:“往生门养了三十年的阴蛟…在认新主?”
废墟突然地动山摇。陈故拽着两人跃出塌陷区,原先的困龙井已塌成深坑。烟尘中有黑影破土而出,裹着腥风的蛟尾扫过废墟,鳞片剐蹭水泥柱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不是阴蛟。"陈故的铜钱剑指向黑影额间的白斑,"是得了龙气的守墓鲵。"他忽然苦笑,“李慕白好算计,用三十三条人命助妖兽化蛟。”
奚昭月盯着掌心逐渐隐去的钥匙纹路:“所以这把钥匙…”
"是奚家守了三百年的困龙钥。"陈故的袖口仍在滴落黑水,“你祖父恐怕早就知道,才会在日记里留下线索。”
警笛声由远及近。林小满踹开压在裙摆上的水泥块:"姑奶奶的苗刀要是废了,陈木头你得赔把乾隆年的!"她的银针钉住试图爬走的李工头,“这老小子怎么处理?”
奚昭月给手铐扣上最后一环:"故意杀人、协助邪教、盗掘古墓…"她突然看向陈故,“刑法里该判多少年?”
陈故弯腰捡起片蛟鳞:"往生门的人,判不了阳间的刑。"鳞片在掌心化为齑粉,“不过阴蛟既认你为主,李慕白的算计算是落空了。”
夕阳将废墟染成血色。三人离开时,谁都没注意塌陷坑底闪过道碧色影子。阿青叼着片带血的鳞甲窜回主人衣领,林小满摸着本命蛊突然轻笑:“陈木头,你说阴蛟化龙要不要渡劫?”
警车后视镜里,困龙井遗址上空隐约有雷云汇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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