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雨巷诡影

雨珠顺着瓦当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连绵的脆响。晏临霄推开雕花木窗，檐角铜铃在暮色中纹丝不动，街面积水倒映着霓虹招牌，将"玄枢斋"三个鎏金字晕染成血色。他捻着枚乾隆通宝在罗盘上方悬停，青铜指针突然疯狂旋转，最终指向城东某处。
"东南巽位，水木相生。"紫砂壶嘴腾起白雾，茶汤在杯底凝成漩涡。柜台里的鎏金佛像突然蒙上水汽，佛龛深处传来细微的流水声。
玻璃门被伞尖顶开，奚昭月收拢滴水的透明雨伞。女警的米色风衣沾着夜雨寒气，腰间皮套却泛着温润光泽："东华戏楼发现第四具尸体。"她将平板电脑推向茶台，屏幕里浑身长满青苔的死者躺在戏台中央，“尸检显示溺亡，但戏楼方圆五里没有水域。”
晏临霄的铜钱坠入茶海，激起的涟漪竟在台面凝成八卦图形。他忽然抓起茶夹，从沸腾的茶汤里夹出片墨绿色藻类：“死者肺里的水草，是困龙井特有的铁线蕨。”
柜台里的佛像突然发出"咔嗒"声响。奚昭月拔枪转身，正看见那尊弥勒佛的脑袋转向东南方，笑容在阴影中变得狰狞。晏临霄的雷击木手串擦过玻璃柜，檀香倏然浓烈：“看来有客人等不及了。”
警笛声刺破雨幕时，林小满正蹲在解剖台前摆弄银针。苗疆少女的银饰叮当作响，指尖蛊虫突然炸开翅膀：“陈木头快来！尸体要醒了！”
陈故的铜钱剑横在胸前，剑身映出冷藏柜玻璃上的诡异反光。穿着白大褂的法医苏青推了推金丝眼镜，解剖刀精准划开死者胸腔："死者张明远，房地产开发商，死因确实是溺毙。但你们看这个——"镊子夹起片泛着青光的鳞状物，“他心脏表面覆盖着类似鱼鳃的组织。”
冷藏柜突然剧烈震动。林小满的银针刚刺入尸体天灵盖，死者的手突然抓住她腕间的银镯。陈故的剑尖挑开尸体衣领，露出后颈处暗红的符咒：“是往生门的活人桩。”
"和困龙井的手法不同。"奚昭月用手帕擦拭尸体指尖淤泥，“二十年前是用活人填井，现在改成在商业区杀人？”
解剖室顶灯忽明忽暗，苏青的镜片闪过冷光："死者手机最后定位在城隍庙古玩市场，行动轨迹连起来…"她在白板画出的线路突然构成符咒图形，“像不像镇水兽的爪子？”
窗外炸响惊雷的刹那，尸体猛然坐起。林小满的蛊虫扑向诈尸者口鼻，却见青苔迅速爬满银针。陈故的铜钱剑刺穿尸体掌心，黑血溅在瓷砖上竟长出细密水藻：“不是普通行尸，他在吸收水气！”
"让开！"奚昭月对着尸体心口连开三枪，弹孔处喷出墨绿色汁液。晏临霄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手中油纸伞滴落的雨水在尸体周围画了个圈：“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伞骨突然弹开，十八根竹肋竟构成八卦阵图。诈尸者发出类似蛙鸣的怪叫，浑身青苔在伞影下急速枯萎。林小满趁机甩出苗刀，刀柄镶嵌的蓝宝石映出尸体瞳孔里的倒影：“戏楼！他眼睛里映着戏楼藻井！”
陈故的罗盘指针突然崩断，他抓起解剖台上的鳞片：“这不是鱼鳃，是困龙井镇水兽的残鳞。有人在用现代手段复原古法邪术。”
雨幕中的东华戏楼宛如巨兽匍匐，歇山式屋顶的鸱吻在闪电中泛着青光。奚昭月的手电扫过斑驳的"歌舞升平"匾额，蛛网密结的戏台上留着个人形水渍。
"民国时期的戏楼，三年前列入保护建筑。"晏临霄的伞尖挑起台毯边缘，露出下面暗红的朱砂符咒，“开发商张明远上个月刚中标这片地块改造项目。”
林小满的银镯突然发出蜂鸣，她甩出苗刀劈开侧幕布幔："这里有东西在呼吸！"刀锋划过之处，陈旧的红绸竟渗出鲜血般的液体。陈故的铜钱剑插进地板缝隙，剑身映出藻井上盘旋的龙形浮雕：“不是普通戏楼，这是按照八卦阵建造的镇物。”
奚昭月的手电光突然定格在二楼包厢。褪色的金丝绒座椅上，赫然留着个湿漉漉的人形轮廓，座套还在往下滴水。她摸出手枪上膛：“死亡时间不超过六小时，但苏青说尸体已经呈现巨人观…”
戏台突然传来木板断裂声。晏临霄的油纸伞急速旋转，伞面绘制的二十八星宿图在雨中泛起金光。林小满的苗刀插入地板瞬间，整个戏台开始下陷，露出下方黑黢黢的水潭。
"是暗河！"陈故的铜钱剑挑起潭边青苔，"和困龙井水系相通。"他的罗盘突然浮空而起，指针在水面划出复杂轨迹，“有人在这里布了’钉龙桩’。”
潭水突然沸腾，数条黑影顺着水柱窜出。奚昭月对着黑影连开数枪，子弹却穿过雾气毫无作用。晏临霄的伞面金光大盛，照出雾中三个浑身长满藤壶的人形怪物：“是水鬼！林姑娘闭气！”
林小满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腥臭的河水泼了满脸。陈故拽着她滚到立柱后，铜钱剑擦着苗刀划出火星：“用火！这些是百年以上的河漂子！”
戏楼外忽然传来警笛声。奚昭月对着通讯器大喊"别进来"，却见三个警员已经持枪冲入。为首的新人警察突然僵在原地，他的影子在月光下扭曲成鱼尾形状。
"低头！"晏临霄的油纸伞飞旋而过，伞骨割断警员身后透明的黏液细丝。新人警察踉跄倒地，后颈赫然贴着片泛青的鳞片。林小满的蛊虫扑上去啃噬鳞片，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陈故的符纸在水面燃起幽蓝火焰，照亮潭底森森白骨。奚昭月的手电扫过骨堆，光束突然被什么反光物吸引——半截锈迹斑斑的青铜锁链，锁头刻着熟悉的困龙纹。
"是镇水兽的锁链。"晏临霄的伞尖挑起锁头，“张明远不是第一个受害者，往生门在找真正的困龙钥。”
戏楼梁柱突然传来木材断裂声。奚昭月抬头望见藻井中央的龙形浮雕正在龟裂，龙睛部位簌簌落下青灰色粉末。林小满突然揪住陈故的衣领：“陈木头！你罗盘上的刻度…”
陈故低头发现罗盘天池中的指南针竟逆时针旋转，而潭水开始形成漩涡。晏临霄的油纸伞突然收拢，伞柄末端的玉坠泛起血光：“快走！钉龙桩要启动了！”
众人冲向出口的瞬间，戏楼所有门窗同时闭合。奚昭月对着门锁开枪，子弹却在木质门板上撞出金属脆响。林小满的苗刀劈在窗棂，刀刃竟被无形的力量反弹回来：“是水阵！我们被困在龙王爷的棋盘里了！”
潭水已经漫到膝盖，陈故的铜钱剑突然脱手射向藻井。龙形浮雕应声碎裂，露出后面布满铜绿的八卦镜。晏临霄的伞尖刺入镜面中心，裂纹中渗出黑血般的液体：“乾坤倒转，坎离移位——破！”
整座戏楼剧烈震颤，积水突然退去。奚昭月趁机撞开侧门，月光倾泻而入的刹那，她看见对面屋顶掠过道黑影。那人穿着黑色夜行衣，腰间闪过青铜腰牌的冷光，背上用金线绣着"往生"二字。
"追！"陈故的铜钱剑刚要出手，黑衣人突然回身掷出个物件。林小满用苗刀接住，发现是枚刻着困龙纹的玉扳指，内圈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晏临霄摩挲着扳指表面的纹路，檐角铜铃突然无风自动。他望向城西某处，雷击木手串发出噼啪轻响：“往生门在找二十年前被奚老藏起来的东西。”
奚昭月擦着配枪的动作突然停顿。她摸出随身携带的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上，穿中山装的老者站在锁龙井边，手里握着的正是那枚玉扳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