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青铜舰

幽灵船撞上青铜巨舰的刹那，七百二十枚青铜铆钉同时泛起青光。晏临霄扣住桅杆上湿滑的缆绳，看见舰身符咒正在吸食月光，那些暗河壁画上的阴文竟如活物般游动起来。
"这是龙牙榫！"陈故的断剑抵住生锈的锚链，"明朝宝船特有的接舷工艺…"话没说完就被浪头拍得满嘴咸涩。他吐出半片贝壳，剑穗上的鱼线突然绷直——海底深处传来0975警号牌诡异的共鸣。
奚昭月攥着泛潮的海图踉跄站稳，父亲配枪落水处正咕嘟咕嘟冒着血泡。她摸出证物袋里封存的警徽，金属突然变得滚烫：“往生门在吃人！”
青铜舰突然传来编钟闷响。甲板缝隙渗出黑雾，凝成二十三个持矛水卒。为首者头盔镶着银镯碎片，正是暗河壁画里屠杀疍家人的阴兵。
"退后！"晏临霄甩出雷击木手串，珠子撞在阴兵铠甲上炸出紫电。陈故趁机割断缠住脚踝的海藻，却见那些阴文符咒正顺着缆绳往幽灵船上爬：“老晏！它们在复刻船上的镇魂符！”
舰桥最高处的驼背老人发出夜枭般的笑声。他手中铜铃轻摇，阴兵阵列突然变换方位，矛尖对准了奚昭月心口。晏临霄摸出八卦镜反扣甲板，镜面映出骇人景象——老人身后站着个穿唐装的骷髅，指骨正捏着枚带警号的弹壳。
"原来是你。"奚昭月突然举枪瞄准。她脖颈挂着的小银瓶剧烈震颤，那是父亲殉职时攥在掌心的弹头：“二十年前缉私队的内鬼，往生门养的看门狗！”
驼背老人身形微晃。舰桥阴影里突然升起八盏青铜灯，火光里浮现出缉私船爆炸的画面。0975号警员在烈焰中挥舞信号旗，旗面血字正是"叛徒"二字。
林小满的声音穿透雨幕传来。灯塔方向升起银镯虚影，万千蛊虫化作流光撞向青铜舰：“往生门拿我们疍家女当祭品的时候，可没说还要养条会摇铃的老狗！”
舰体突然倾斜四十五度。陈故抓住舷窗雕花，发现整艘船正在倒转阴阳——原本浸在海水中的左舷浮出水面，右舷却沉入珊瑚礁下的暗河。晏临霄的罗盘金液凝成个"兑"字，他反手将八卦镜按在奚昭月枪管上：“打船头青铜钟！”
枪响震落七枚铜铃。阴兵阵列应声溃散，化作黑雾钻入甲板缝隙。驼背老人正要摇铃，整条右臂突然被鱼线缠住——陈故的断剑不知何时勾住了海底警号牌，0975的残影正攥着线头冷笑。
"该清算了。"奚昭月踩着倾斜的船身疾冲。风衣下摆掠过处，阴文符咒如遇火炭般蜷缩退避。父亲日记里模糊的血手印突然在眼前清晰——那根本不是什么地图标注，而是当年警队叛徒名单的密码！
晏临霄甩出三枚铜钱钉住老人影子。唐装骷髅突然暴起，指骨戳向他眉心要害，却被凭空出现的银镯虚影挡住。林小满的蛊虫在舰桥组成疍家星图，二十年前被献祭的女子们从月光里走出，银镯碰撞声震得青铜灯盏尽数炸裂。
"不可能！"驼背老人撕开衣襟，胸口竟嵌着枚青铜编钟，"我吃了三十三个银镯女…"狠话被突如其来的汽笛声打断。0975号残影操控的幽灵船撞上舰尾，锈蚀船头插进往生门核心的龙骨位置。
陈故的断剑在此刻发出龙吟。他踏着阴兵残骸跃起，剑锋挑飞那枚青铜编钟："原来你把自己炼成了阵眼！"钟身裂痕里涌出腥臭黑血，无数银镯碎片激射而出，在月光下织成张复仇的网。
奚昭月趁机攀上舰桥。父亲配枪静静躺在珊瑚丛中，扳机护圈上刻着缉私队全员编号。当她摸到枪柄凹痕里的摩斯密码，泪水突然模糊了视线——那串点划翻译过来竟是"月月别哭"。
整片海域开始沸腾。往生门的青铜舰在银镯女灵的哭声中解体，驼背老人被自己豢养的阴兵拖入暗河。0975号残影对奚昭月敬了个礼，随幽灵船沉入泛起金光的漩涡。
"这才是真正的镇海图。"林小满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她的银镯与珊瑚礁融为一体，暗河壁画重新浮现——这次画的是疍家女子驾宝船引航，而非被献祭的惨剧。
晏临霄接住从天而降的铜钱，发现上面铸着奚父警号。他望向正在消散的银镯星图，突然明白二十年前那个错误的风水局，实则是位父亲用性命为女儿铺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