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灯光惨白,照得货架上的零食包装袋都泛着冷光。晏临霄站在玻璃门旁,透过反光观察外面的动静。巷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路灯投下摇曳的树影,像是无数细长的手指在水泥地上爬行。
"要报警吗?"店员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紧张地搓着手,“我看你们好像遇到麻烦了…”
"不用。"沈老板从货架上拿了三瓶矿泉水,结账时顺手多付了两张钞票,“我们歇会儿就走。”
奚昭月盯着玻璃门外——那串湿脚印还留在原地,水渍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油光。她忽然注意到,脚印边缘的水渍正在缓慢扩散,就像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正站在门口,身上的水不断滴落。
"临霄…"她下意识抓住晏临霄的袖口。
晏临霄没说话,从口袋里摸出三枚乾隆通宝,在收银台上排成三才阵。铜钱刚摆好,最右边那枚突然"叮"地立了起来,在台面上疯狂旋转。
店员瞪大眼睛:“这、这怎么回事?”
"东南方。"晏临霄盯着铜钱,声音紧绷,“有东西在靠近。”
仿佛印证他的话,便利店门口的自动感应器突然"叮咚"响了一声。玻璃门缓缓开启,潮湿的腐臭味瞬间涌入。可门外空无一人,只有夜风卷着几片落叶滚进店内。
沈老板突然抓起货架上的食用盐,撕开包装就往门口撒。盐粒落地的瞬间,空气中响起"刺啦"一声,像是烧红的铁块浸入冷水。门外凭空腾起一片白雾,雾中隐约有个佝偻的人形轮廓踉跄后退。
"走!后门!"晏临霄一把拉过奚昭月。
三人冲进仓库时,货架上的纸箱突然接二连三砸落下来。晏临霄反手甩出五帝钱,铜钱嵌入墙壁的瞬间,整个仓库的灯光"啪"地熄灭。黑暗中传来指甲刮擦金属的刺耳声响,有什么东西正在货架间快速移动。
"这边!"沈老板摸黑推开消防通道。
后巷比前街更暗,堆满发霉的纸箱和潲水桶。三人刚跑出十几米,身后就传来便利店玻璃碎裂的巨响。奚昭月回头看去,只见一团人形黑雾正从破碎的窗口涌出,所过之处的地面结出霜花。
"去土地庙旧址。"晏临霄边跑边从包里扯出红线,“沈叔,你身上还有多少糯米?”
沈老板摸出个香囊:“就这些了,掺了朱砂的。”
拐过三个街口后,周围的建筑逐渐变成拆迁到一半的废墟。月光下,一栋烂尾楼的钢筋骨架像巨兽的肋骨般狰狞支棱着。晏临霄在路口突然刹住脚步,红线在指间绷成直线——红线另一端正剧烈颤动,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拉扯。
"它追上来了。"他猛地将红线缠上路灯杆,“昭月,把手机闪光灯打开。”
强光照亮的瞬间,三人终于看清了那个一直追赶他们的东西——那是个浑身浮肿的男人,皮肤泡得发白,眼眶里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蠕动的黑水。它爬行的姿势像蜘蛛,四肢关节反折,指甲缝里塞满河底淤泥。
"是水鬼。"沈老板声音发干,“锁龙井里爬出来的。”
水鬼突然加速冲来,晏临霄甩出的红线在空中结成八卦网。就在怪物即将撞上红线的刹那,烂尾楼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悠长的钟鸣。
“当——”
水鬼像被烫到般缩回阴影里。第二声钟响时,它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转身跳进了路边的下水道。
三人惊魂未定地看向声源。月光下,烂尾楼前的空地上赫然立着半截石牌坊,牌坊正中悬着口生满铜绿的铁钟,此刻正无风自动。
"土地庙的钟…"沈老板喘着气,“居然还在?”
晏临霄走近细看,发现钟身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最下方有个八卦凹槽。他试着把五帝钱按进去,铜钱严丝合缝嵌入的瞬间,地面传来细微的震动。
"下面是空的。"他蹲下身,拂开厚厚的尘土。青石板上露出个被铁汁浇铸的井盖,盖面阴刻着"永镇"二字,边缘处有新鲜的水渍。
奚昭月突然蹲下:“井盖在动!”
确实,铸铁井盖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旋转,像是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推动。更可怕的是,缝隙里正渗出黑色黏液,和天台上见到的一模一样。
晏临霄迅速用朱砂在井盖画了道符,转头看向沈老板:“当年镇压锁龙井的法器,除了龙骨还有什么?”
"我想想…"沈老板拍着脑门,“对了!道士的铜铃!你说过铃身上有’镇煞用’三个字!”
"铃在包里。"晏临霄刚要去拿,井盖突然"咣当"跳了一下,震得朱砂符裂开一道缝。与此同时,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犬吠声,紧接着是野猫凄厉的嚎叫,整片废墟的动物都在躁动。
奚昭月突然指向西边:“那边…是不是着火了?”
三百米外的老居民区上空腾起橙红火光,浓烟中隐约可见无数飞蛾组成漩涡状的黑云。更诡异的是,那些飞蛾不扑火,反而集体朝着烂尾楼方向飞来。
"不是火灾。"晏临霄脸色难看,“是有人在用引魂香——有人想趁乱把井里的东西全放出来!”
沈老板突然掏出手机:"老周刚发消息,说查到李广富死前最后去的地方是…"他盯着屏幕倒吸一口凉气,“城隍庙旧货市场!那里有家店专卖殡葬用品!”
井盖又剧烈震动起来,这次裂缝里伸出了几缕湿漉漉的头发。晏临霄把铜铃压在井盖正中,铃声响起时,那些头发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来不及了。"他快速分配任务,“沈叔去查那家殡葬店,我和昭月留下镇住井口。记住,天亮前无论找没找到线索都必须回来!”
沈老板刚跑出几步,突然回头扔来个东西。晏临霄接住一看,是把包浆油亮的桃木小剑。
"三十年的雷击木。"老人眨眨眼,“比糯米管用。”
等沈老板的身影消失在街角,奚昭月突然发现地上的影子不太对——月光分明在左侧,可井盖右侧居然也有道细长的人影,而且那影子…正慢慢抬起手臂。
她僵着脖子转头,看见烂尾楼二层的钢筋上,不知何时蹲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它们有着和水鬼相同的浮肿身躯,正一个接一个从楼体裂缝里爬出来。
最前排的怪物突然齐刷刷扭头,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盯着井边的两人。奚昭月这才发现,它们嘴角都挂着诡异的微笑,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临霄…"她声音发颤,“我们好像被包围了。”
晏临霄握紧桃木剑,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最后三张紫符:“数到三,往石牌坊跑。”
夜风突然停了。废墟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虫鸣都消失无踪。成百上千的水鬼同时张开嘴,发出高频的、类似金属摩擦的啸叫。
“一。”
井盖开始剧烈跳动,铜铃被震得叮当乱响。
“二。”
最近的水鬼已经爬到五米内,腐烂的指爪在地面拖出粘稠水痕。
“三!”
紫符燃起的瞬间,整片废墟响起震耳欲聋的钟声。石牌坊上的铁钟疯狂摆动,钟身上的符咒逐一亮起金光。水鬼们发出痛苦的嚎叫,而井盖下的东西…开始撞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