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四章：血契同归

奚昭月的指尖悬停在青铜人偶的眉心，血珠凝而未落。人偶那双空洞的眼窝里，六岁晏临霄的面容扭曲成诡异的微笑，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她咬紧牙关，试图抽回手臂，却发现整条右臂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关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放开我！"她低吼一声，左手猛地扣住人偶的脖颈，指腹触到冰凉的青铜，皮肤下却传来脉搏般的跳动——这人偶是活的！
"姐姐…"人偶的声音忽远忽近，像是从地穴深处传来，“血契已成…我们…分不开了…”
话音未落，虬龙灯焰骤然暴涨，青白色的火舌舔舐着地穴顶部倒垂的茶树根须，血珠滴落，在半空中蒸发成腥臭的雾气。奚昭月趁机猛力一挣，右臂终于挣脱束缚，但指尖的血珠却已滴落，正中人偶眉心！
“嗤——”
血珠触及青铜的刹那，人偶的面容骤然扭曲，六岁晏临霄的五官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陌生而苍老的脸——周玄！
"哈哈哈…"人偶的喉咙里滚出周玄那金属摩擦般的笑声，“月丫头，你以为陈三水真能救你？”
奚昭月瞳孔骤缩，猛地后退，却撞上了身后的红漆小棺。棺盖"砰"地弹开，里面蜷缩的婴儿骸骨不知何时已经坐起，黑洞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她，胸口的龙鳞纹与她锁骨处的纹路如出一辙。
"这才是你的真身…"人偶的声音忽而变成周玄，忽而变成晏临霄，诡异至极，“六十年前，陈三水把你从青铜祭坛上抢走，可你的魂魄…早就被分成了两半！”
奚昭月呼吸一滞，脑海中闪过镜中陈三水调换襁褓的画面——原来，她才是那个被塞进青铜人偶的"祭品"！而晏临霄，则是被周玄选中的"守灯人"！
"血契相连，镜蛊同归…"人偶缓缓抬起手，指尖指向她的心口，“现在…该还给我了…”
话音未落，地穴突然剧烈震动，顶部的茶树根须疯狂扭动，像是被某种力量拉扯。虬龙灯焰中的青龙虚影发出一声长吟，盘旋而下，直扑人偶！
“轰——！”
青白色的火焰与人偶相撞，爆发出刺目的金光。奚昭月被气浪掀翻，后背重重撞上地穴石壁，肋骨传来剧痛。她咬牙爬起，却见人偶在火中扭曲变形，青铜表面寸寸龟裂，露出里面半透明的魂魄——正是晏临霄被剥离的那部分！
"临霄！"她嘶喊一声，扑向火焰。
人偶的残骸中，晏临霄的魂魄碎片缓缓浮起，金瞳涣散，却仍挣扎着看向她：“月儿…斩断…血契…”
奚昭月眼眶发热，猛地扯开衣领，锁骨处的龙鳞纹此刻已经完全变成青黑色，纹路蔓延至心口，与晏临霄残魂中的八卦纹遥相呼应。
"怎么斩？！"她咬牙问道。
晏临霄的魂魄在火中微微颤动，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镜中…归位…”
镜中？
奚昭月猛地回头，看向那面破碎的虬龙八卦镜。镜面虽已裂开，但碎片中仍映出她的倒影——只是，镜中的她背后，站着那个穿红肚兜的青铜人偶，而人偶的脸，赫然是她自己六岁时的模样！
"原来如此…"她喃喃低语，突然明白了陈三水当年的布局。
周玄要的从来不是简单的复活，而是将整条龙脉炼成"活人茶"，而她和晏临霄，不过是茶引和茶蛊的容器！陈三水当年调换襁褓，将她的魂魄一分为二，一半留在体内，另一半封入青铜人偶，为的就是今日——让血契反噬周玄！
"周玄！"她猛地抬头，看向仍在火中挣扎的人偶残骸，“你以为你赢了？”
她一把抓起地上的茶刀，毫不犹豫地划破掌心，鲜血顺着刀锋滴落，在地面上画出与虬龙灯座上一模一样的龙鳞纹。
“以血为引，魂魄归位！”
血珠落地的刹那，整个地穴轰然震动！虬龙灯焰化作的青龙虚影长啸一声，猛地冲向人偶残骸，火焰瞬间吞噬了周玄的残魂！
"不——！"周玄的尖啸声戛然而止，人偶彻底崩解，青铜碎片四溅，而晏临霄的魂魄碎片则被青龙虚影衔住，缓缓飞向奚昭月。
她伸出手，魂魄碎片轻轻落入掌心，金光流转间，缓缓融入她的心口。
锁骨处的龙鳞纹骤然灼烧般剧痛，青黑色的纹路寸寸褪去，重新恢复成金红色。而更远处，地穴顶部的茶树根须全部枯萎，红漆小棺的盖子一个接一个闭合，棺中的婴儿骸骨重新归于沉寂。
虬龙灯焰渐渐熄灭，地穴陷入黑暗。
奚昭月喘息着跪倒在地，掌心仍残留着魂魄融合后的余温。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倒影——镜中的青铜人偶已经消失，只剩下她自己的脸，苍白而疲惫。
"结束了…"她喃喃道。
然而，就在她放松警惕的瞬间，地穴深处突然传来"咔哒"一声轻响——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发。
奚昭月猛地抬头，瞳孔骤缩。
地穴最深处，那口红漆小棺的棺盖…正在缓缓滑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