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巫阴山上

唐小七恼羞成怒，若不是看在高八斗是个长辈的份上，她早就骂人了。

高八斗不再说什么，缓缓起身，道：“走，我带你们去看看，或许你们就明白了。”

高八斗将康为民和唐小七一直带到山顶的最高处，平静的月霜湖就在脚下，远处是巍峨的昆嵛山。

唐小七望了半天，不知高八斗是何用意，还没等她发问，高八斗抬手指着眼前的风景，道：“小七，你不觉得这一切很熟悉么？”

“嗯？”唐小七一愣，凝眉看了好半天，也不知高八斗在说什么。

康为民却兴奋起来，他颤抖着声音道：“《巫霜梦影》，《巫霜梦影》，这就是《巫霜梦影》！”

唐小七呆愣了半晌儿，终于明白了，眼前的风景竟然和玲花的山水画《巫霜梦影》，一模一样。她思量了片刻，猛然醒悟，激动道：“玲花就是杜雨溪，她在巫阴山呆过，所以才画下了《巫霜梦影》图，没有来过巫阴山的人都会以为画中的山是巫阴山，其实那并不是巫阴山，而是昆嵛山！”

“对！”康为民大声道，“只有到过巫阴山山顶的人才能真正读懂那幅画，《巫霜梦影》图的出现，意味着还有人从巫阴山活着回来了，而她并不是张百岁认识的，所以寿宴当日，他看到这副画没多久便知道大难临头。他是怕有人揭穿他的恶行！”

高八斗捋着胡子，点头道：“这副画一出现便被张福发现了，他立刻知道了玲花的真实身份，就是那个失踪的杜家小女孩，于是他和张麻子联手，将玲花杀害。原本玲花死了，他们应该高兴才是，可是没想到康大人打破沙锅问到底，非要将玲花案查清，于是他们铤而走险，不惜杀了秦二婶、王瘸子、赵德发一家和林子祥一家。事情到这儿步，本该就结束了。可是，谁也没料到，张麻子突然失踪了，这下几大家族就都像是中了魔一样，掘地三尺的找，当张麻子回来，并承认他去了巫阴山之后，他的死似乎已经注定了。”

“为什么？”唐小七不解道。

“每一个来过巫阴山的人，都没能活下来，甚至是闯进月霜湖的人都会被水鬼害死。”高八斗答道，然后意味深长的看着唐小七和康为民。

康为民一惊，正色道：“塔银……”

剩下的话他没敢说，而是低头去寻找五行降魔塔，唐小七也听明白了康为民的意思，陡然间明白了一切。

高八斗叹了口气，转了话题道：“还有一件事很可疑，你们琢磨一下。就是死的这些人，张福、张麻子、杜生明、于大虎和李重阳，他们几乎都是在剿匪之后举家来到吏城县的。当年巫阴山剿匪胜利后，吏城县只有一个人回来了，就是张百岁。其他的人都是济南府派去的兵丁，可是那些兵丁没有一个人愿意再回济南府，他们都落户到了吏城县，二十年来，他们陆陆续续的都死的差不多了，你们想想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唐小七反应快，立刻答道：“他们一定都是为了塔银才留在吏城的，这些死里逃生的人一定都在暗中查找塔银，所以他们才会选择留在吏城，直到他们为了塔银而死。”

“可是……”康为民疑惑着看了一眼唐小七，她还在维护张百岁，不肯用最坏的想法去猜忌他，原本，凭借着唐小七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她应该不难猜到发生了什么的，“可是，小七，你不觉得有点儿诡异么？吏城县进山剿匪也是上千人啊，怎么会那么巧，全都死光了呢？”

唐小七轻轻撩拨了一下头发，冥想了一会儿，没再言声。

康为民心里有数，这层窗户纸不捅破，事情永远没办法说清楚，可是，该怎么劝说唐小七呢？该怎样让他接受一个她不愿意接受的现实呢？

康为民呆呆的凝望着远方，吏城县的县城尽在眼底，这片土地上二十年来隐藏了太多太多的秘密，也枉死了太多太多的人，冤屈如山，苦难如海，所有的一切，都该尽快有一个了断，否则这里将永远无法获得宁静。

“为民，快看！”唐小七冷不丁的指着远方惊叫起来，康为民和高八斗举目远眺，只见月霜湖的码头处人潮涌动，火光冲天，甚至隐隐的还有炮火声。

几个人立刻紧张起来，看得出来，又打了起来。

“不好了，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儿，打起来了！”高八斗念叨道。

康为民万分焦急，略一沉吟，道：“高老爷，小七，你们在此等着我，我回去看看！”

“不！”唐小七立刻拒绝道，“我要和你一起回去！”

看着唐小七坚决的表情，康为民只好答应，嘱咐她多加小心。

康为民和唐小七坐上小船，趁着夜色离开巫阴山驶向月霜湖码头，离着近了，这才看清楚，退守在码头旁的竟是马家，枪声稀疏，战斗似乎已经结束。待唐小七和康为民靠近到岸边，只见岸上尸横遍野，有满身军装的军人，也有马家的家奴，死了无数人。

没过一会儿，灯火亮起，许许多多的警察走了过来，逐一检查尸首，死的抬走掩埋，还有一口气的送去救治。

康为民拉着唐小七上了案，正巧胖千秋就站在不远处，康为民轻声呼唤了几声，胖千秋听出是康为民，飞奔着跑了过来。

“胖爷，出什么事了？”

胖千秋一见康为民，险些咧嘴哭出来，委屈道：“打起来了，又打起来了！”

“别哭，快说说，怎么回事？”

胖千秋哽咽了半晌儿，道：“张家和马家打起来了，张重天带着军队回来的，将马家……将马家灭门了！”

“什么？”康为民大吃一惊，半晌儿没说出话来。

“为什么呀？”唐小七急道。

胖千秋扫了一眼唐小七，犹豫了片刻，道：“因为……因为七小姐逃婚！”

唐小七一怔，随即明白了，一定是因为自己的逃走，使得马家上门要人，两家一言不合打了起来。

“马家去迎亲，你跑了，马老爷就像张百岁要人，两家吵了起来，马家的人冲进张府，逢人便杀，张成天当场毙命，后来张重天赶来，将正要逃往巫阴山的马家人都消灭在了湖边！”胖千秋道。

“我干爹怎么样了？”唐小七关切的问道。

胖千秋道：“伤的很重，城里已经没有郎中了，只好送到了慈恩道观。”

唐小七哗的眼泪就下来了，没想到一时冲动竟然给张府带来了灭门之灾。

康为民心疼的将唐小七拦在怀中，，劝慰了一会儿，扭头对胖千秋道：“马家上门迎亲还带着不少人么？”

“嗯，迎亲队伍有近两百人！”

“都带着家伙？”

胖千秋点了点头，自己也立刻意识到不对，脱口道：“有备而来？”

“对！”康为民点头道，“不是小七逃走的事儿，即便小七不走，马家也会对张府下手的，马老爷已经准备好了！”

唐小七和胖千秋都愣住了，想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张重天怎么会来得那么快？”

胖千秋歪着脖子想了好半天，道：“听说张重天回来参加七小姐的婚宴，正巧走在半路上！”

康为民皱着眉头想了好半天，道：“看来这件事不简单呐，张重天回来参加婚宴，带那么多人和枪，甚至还有火炮，这本身就不对啊！”

“康大人，你的意思是他们两家都是早有准备，要大干一场？”

“嗯，我看一定是这么回事儿，只不过马占山下手更快一点儿罢了！”

胖千秋想了一会儿，猛地想到了什么，道：“对对对，马老爷应该早有准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修了几条船，都在杜家湾，张重天要是晚来一步，他们已经登船逃入月霜湖了！”

“警察所呢，伤亡如何？”康为民关切的问道。

胖千秋苦笑一声，道：“警察所？警察所啥事没有，眼睁睁的看热闹，张县长死的突然，没人告诉我们该咋办！”

康为民长出了一口气，警察所没事儿就好，“张重天呢？”

“撤走了，回了济南府，说是上面很生气，命他紧急回去，可能是因为他擅自调动了军队吧！听说是绑着走的，我看脑袋够呛保得住！”胖千秋道。

几个人正说着，大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一脸慌张，看见了久违的康为民，喜极而泣，颤抖着声音喊了声“康大人”便再也说不出话来了，抬手递给康为民一张画，康为民接过来一看，正是《巫霜梦影》图，图上月霜湖中的头像影子又清晰起来一个，正是马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