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家伙儿的跪拜,周遭的空气都似乎瞬间安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噼里啪啦”的篝火燃烧声响。
原先那四个祭鼎法师突然一扬手中的神杆,无数火星被扬起,在漆黑的夜空中划过一道道古怪离奇的耀眼弧度。
我虽然对他们这的文化了解不甚多,但也感到了一种由心底滋生出来的无端敬畏。
就在这时,一直紧闭的庙门突然缓缓打开,一个身穿玄色滚赤绣的鹤发老头款步而出,他身材瘦小佝偻着背,眼皮因为苍老的缘故而下垂挡住了他的双眼,就算如此,他周身的气质依旧不输那几个高大的祭鼎法师。
就连通天的庙门在他面前似乎都显得渺小无比。
那老人都已经鸡皮鹤发了还是这么有威慑力,简直让人不敢想象他年轻时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就在我沉浸在着来自民族文化的冲击中时,胖墩突然悄悄的给了我两肘子,对着我疯狂挤眉弄眼道:“诶诶,平安你看那老头手里捏着的那东西……胖爷咋感觉那玩意儿像是纯货?”
“怎么可能?”
我想也不想的反驳,“一个村镇的祭祀活动而已,怎么会有真……”
说着说着,我不吱声了。
因为那老人正在朝我们这边的篝火走来进行法事,在强光的照耀下我看清了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长杆平头,刃身上还留有放血用的血槽,杆上雕刻满了规整又细密的花纹,整体都带着一点荧绿的光泽。
如果我没看走眼的话,这东西应该是青铜古戈,干戈是古兵器演化成兵器通称的典型例子,我记得去年文物局从海外千辛万苦的追回一把青铜古干,现还供在省博物馆里当国宝,如果老人手上拿着的青铜古戈是珍品的话,他现在正举着两个亿跳大神!
我倒吸一口凉气,一旁的胖墩已经开始两眼泛光了:“这么宝贝的东西拿来祭山神,这老头一定不识货!看胖爷怎么把这宝贝给弄到手的!”
自小跟这家伙一起长大,他撅撅屁股我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这会很明显的他对那青铜古戈起了心思,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骂道:“你疯了?要是被发现,你后半生就蹲局子里捡肥皂吧!”
胖墩切了一声,满不在乎的挑眉给我示意道:“你看那老头,穿个白布衫老北京鞋就来主持祭山神仪式了,能是什么识货的主儿?你难道就不想看看那个品相的是不是真货?”
我犹豫了,说真的在文物局干那么久,唯一能让我提起兴趣的就是各种五花八门的古董,如果那把青铜古戈是真的……我还真想近距离好好把玩一番。
沉吟片刻。
我转头对胖墩道:“只是看看真伪,你别想给顺手牵了!”
谁知道他有没有听进我的话,笑嘻嘻的连连推我想糊弄过去。
接下来祭山神的场面有多宏大我都看不下去了,悄悄和胖墩溜离现场,在这附近观测起地形来。
或许是民风淳朴,这么大的庙和广场竟然没有设立保安亭,连个封锁的大门都没有,对我跟胖子来说简直不要太友好。
于是我们立刻找了一处灌木丛猫腰蹲着,直到祭典结束万籁俱寂,我们才呲牙咧嘴的从藏身的地方钻出来。
在同一个地方连着蹲几个小时,我又不是爱运动的主儿,只感觉自己胸口以下好像断了片似的不听使唤,胖墩比我更夸张,他脸红脖子粗的喘着牛气,依旧一瘸一拐的朝前挪,还不忘扭头催促我道:“陈平安你嘛呢?快点行不行?”
“要钱不要命,小心哪天走在路上折了腰。”
我一边嘀咕,一边快步跟了上去。
庙门没锁,轻轻一推就开了,两旁铜架上点着的油灯更是省去了我们照明的麻烦。
庙里不算多么雍容华贵,供台后的莲花宝座上只有一尊神女拈花像,我对此多少也有点研究,可我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明白这供的是哪路神仙。
看服饰吧像是观音,但拈花举剑的姿态更像是道教的做派,而神像本身的面部却是半阖双目朱唇微抿的女子神态,这属实是给我看不会了。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胖墩在供台前兴奋的冲我招手:“快!平安你来看看!”
那青铜古戈竟直接在供台上摆着,而且没有任何看护?
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我从胖墩手中接过沉甸甸的青铜古戈一掂量,脑子更是嗡下就炸开了。
这是真的!
我拜访过不少领导,许多大人物都有收藏青铜剑的习惯,我有幸摸过不少真迹,这手感以及透着冷漠的古绿色,绝对没错!
我有些爱不释手,胖墩一见我这模样就知道他猜对了。
得意洋洋的抬着下巴冲我一竖大拇指自夸道:“怎么样?胖爷这眼光不错吧?我说他是真的,他奶奶的必须给我是纯货!”
“这可是国宝啊。”我思量着,“不能藏在这种破山村里,应该上交才对!”
其上的锈痕是时间飞驰的证明,古戈上的每一处磕碰和划痕都有可能代表着一次朝代的变迁,这种古物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上交才是最好的选择。
胖墩嘿嘿一笑,从我手中抢过青铜古戈细细打量着,道:“一切都交给胖爷吧,胖爷保准把这大宝贝完完整整的上交给国家,只是……捞点辛苦费不过分吧?”
我白了他一眼,并没有阻拦。
能把这种国宝级别的宝贝上交给国家,要点奖励也是合理的,并不违法组织规定,他喜欢就随他去好了。
正当我俩在那商量怎么把这东西从村镇名正言顺的带走时,我余光扫到似乎有一点黄黄的东西在靠近烛台。
我立刻扭头看去:“谁?”
那不是人,那时一张还没巴掌大的黄符纸人,它竟然会动!还猛地一下子就掀翻了铜架!
灯火熄灭,四周迅速陷入一片黑暗的死寂之中。
我毫不犹豫的从胖墩手中夺过青铜古戈,拉着他就要跑。
就在这时,一点凉意抵上了我的脖颈,清冷的女音也随之响起:“我不想伤害你们,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