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极度震惊中被一双大手塞进了麻袋。
整个过程堪称电光火石,容不得任何思考。这人掐住脖子到塞进麻袋,简直一气呵成。麻袋里光线暗了下来,我打了个激灵,意识到自己遇到什么人了。
这个叫花子八成是人贩子装扮的,专门拐小孩。
我极度恐惧,如果被人贩子抓走,下场可想而知。卖到穷山沟都算我洪福齐天,很可能灌了哑药变成哑巴,或者打断双腿双手,跪在闹市要饭。
我挣扎着想从麻袋里钻出来,外面传来叫花子笑声。声音流里流气,尖酸刻薄,一般人还真学不上来。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美剧恐怖片里的小丑。
他一边笑一边把麻袋口扎紧,我大声喊救命,脑袋突然一晕天旋地转,有重物砸在我的头上。
此时此刻我的内心除了恐惧,还有对自己未来命运的哀叹,悲伤和绝望充斥在心头,化成一句话就是,落到人贩子手里,我这辈子算是完了。
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我醒了过来。
就算醒了,依然沉浸在刚才逼真的梦里,我有种强烈的感觉,这件事或许真的发生过,发生在不知年代的某个地方。
等心态缓和下来,我把梦境整理出个梗概,然后搜索相关的背景。等看完搜索来的信息,心头又是悚然又是压抑。
清末真有这么个行当,俗称叫打闷棍,也叫背死狗。
人贩子伪装成各行各业,比如货郎,大街小胡同的乱窜。看见落单孩子,过去就是一棒子,所以叫打闷棍。
他们的棒子都是特制的,手上的力道也是反复训练过,能把人打晕,不至于打死。晕了之后塞进麻袋,口一封,留下气眼儿,不至于把人憋死。
走在路上,如果被盘问背的是什么,他笑嘻嘻说,路边捡的死狗,回去开开荤。其实,里面是拐来的孩子。
所以也叫背死狗。
这些人都丧尽天良。我搜索到几个关于人贩子的古代故事,说是清朝时候出过这么一档子事,挨千刀的人贩子把一张黑狗皮淋上热油,披在拐来的孩子身上。黑狗皮和人皮黏连一起,孩子一辈子也脱不下来,从此变成半人半狗的怪物。被人贩子牵到闹市表演节目,敛收钱财。
这事被当地一个知府知道了,老伙计气个半死,抓住这些人贩子胖揍一顿扔进大牢,给皇帝上了道奏折,特批罪大恶极,凌迟处死。
看着这些沉甸甸的资料,我感叹之余忽然才如泉涌,在电脑前开始码字,整整码了一天,饭都没吃,最后写出一部万余字的短篇小说。
小说以清朝末年叫花子拐孩子为背景,情节极为曲折,最后的主题落在天理昭昭和报应不爽上。
这篇小说一气呵成,写完天都黑了。我通读一遍,感觉申请鲁奖都绰绰有余,伸了个懒腰,肩膀头子都疼。
我稍作修改,把稿件发给编辑老周。他那边收到了,答应先看看,明天再给答复。
不知不觉又到了睡觉时间,我实在不想再做噩梦。
老周的清醒梦方法做噩梦,对精神是一种摧残,堪称巨大的折磨,是酷刑!我把床头那些特殊气味的东西收拾干净,换了一身清爽的睡衣,收拾利索了才敢睡觉。
第二天起来,睡得很不舒服,虽然没有噩梦,但全身疲倦,跟压着大石头睡了一晚似的。窗帘拉开,早晨不知是天阴还是屋里光暗,总觉得卧室透着一股说不出来的阴森。
上午的时候我打开微搏,佳佳又发来一条私信,说失踪的孟果找到了。
哎呦,这可是好消息。我长舒一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我和这起失踪案没有半毛钱关系,但自己的名字和画像出现在失踪者的笔记本上,跳进黄海都说不清。
现在人终于回来了,彻底松口气,我心情大好,问人怎么样了,在哪找到的。
佳佳发来一张图片,背景在一家医院里。佳佳回复说,孟果的情况现在还不乐观,她是在教学楼的女卫生间里发现的,发现时处于昏迷状态,已经送到医院,不过一直没醒。
我问道,她没事吧?
“不知道。”佳佳回信息:“我一直待在医院,有消息会告诉你的。”
按说人找回来了,出于自私的角度来想,应该松口气了,我算是洗干净了。但不知怎么的,总觉得此事悬而未决,像阴云没有散开。
我对佳佳本来抱有一定防御心态,现在放下了戒备,把自己的私人号给了她,告诉她有消息可以直接发信息。
下午的时候,佳佳回了信息给我,说专家会诊了孟果的病情,说这种情况叫人格解体。
“什么是人格解体?”我问。
佳佳说:“我听专家讲,人格解体简单来说是一种感知的综合障碍症。孟果的人格困在某种精神状态里没有出来。”
我听蒙了,“那是什么意思?”
“专家说,这是一种非常独特的主观体验,很难用语言来表达。”佳佳道:“精神力被困在罩子里,没有和身体融合……什么自我和躯体隔离之类的。现在国内对这种病情的研究还是空白。”
我突然冒出一个念头,喉头动了动:“会不会孟果还在梦里?”
佳佳问我什么意思。
我分析着:“她看上去是昏迷,其实只是睡着了,精神还留在梦里。所以才会出现专家说的这种情况。”
“你是说孟果是在睡觉,还没有醒。”佳佳说:“那她睡得够死的,这么折腾都没醒。不过,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比那些专家强。”
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突发灵感而已……”说着说着,我忽然又冒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你说孟果失踪前是在上课的时候睡觉?”
“是的。”
“会不会,”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来:“孟果从始至终压根就没醒过?从课堂到现在,她都没醒,一直在梦里!”
这条信息发过去,佳佳好半天都没有回复。
等了好一会儿,她才发来信息:“如果真的像你说的这样,那么有一个非常说不通的地方。”
“什么?”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