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葬礼（下）

“小珍，小珍！”

有人在大喊我的名字，把我从回忆中唤醒，我回过神，发现房间里的人都走了一半，妈妈在不断地摇着我的胳膊，见我有反应后才松了一口气。

“师傅要请魂了，我们出去吧。”妈妈拉着我的手，对我说。

我看房间里的人都站了起来，陆陆续续走了出去，我跟在妈妈的身后一起出去了，留下师傅和发小的爸妈。

我回过头想看一下，却被妈妈拦住了：“别看了，这不是你该好奇的。”

“好。”我点头，收起了好奇心，跟着妈妈一起出去了。

外面站了许多人，他们有些在抽烟，有些在聊天，对话的内容都是今天葬礼的主角——我的发小胡敏禾。

我的记忆零零散散的，那天我们也不知道是谁把我们送去医院的，只是从医院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告诉我只有我被救了回来。

我有些不解，不知道为什么发小会意外身亡，然而没有人告诉我。

从医院醒来的时候，我的脖子上就戴着发小的那个玉佛，突然想起在昏迷之前，我看见的那团黑色的像触手一样的东西，还有被塞入胸口的温暖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玉佛了。

我想应该是发小在临危之际，把她的玉佛给了我。如果不是这枚玉佛，那今天举行葬礼的，应该就是我。

从医院醒来后，我曾经试着询问爸妈发小的死因，但是爸妈都缄口不言，我以为我流了这么多的血，应该要住院许久，但是我只住院了一天就出院了，身上也没有什么伤口。

我站在爸妈的旁边，手里紧紧地握着那个玉佛。突然，我感觉到肩膀被拍了一下，然后我听见了发小喊我的声音：“小珍！”

我回头，发现有一个男人站在我的背后，他看向我的眼神带着一些怨恨和不甘。

我的反应有些迟钝，想了一会才想起来他是发小的男朋友。

他看见我回头，又狠狠瞪了我一眼，接着走开了。

“怎么了？”妈妈见我回头，但是没看见我身后的人，于是问道。

“没事。”我摇了摇头，又把头转了过来，心里却在想为什么发小男朋友要这样看着我，难道是因为我被救了回来而发小没有吗？

想到这里，我又握紧了这枚玉佛。

请魂以后就是入殓，然后出殡，我跟在队伍后面，看着他们一路上洒下的纸钱发呆。后面的事情我都是懵懵懂懂的，只是跟着爸妈做。

回到家后，我做得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洗澡，我不喜欢身上的这种气味，爸妈今天都要上夜班，他们通勤大概要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所以给我留了饭菜，是我喜欢吃的红烧鸡翅和萝卜炖牛肉，现在这种微凉的天气吃正好合适。

吃完饭我就自觉去把碗洗了，然后坐在客厅里看电视。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参加了葬礼的原因，我总觉得不太舒服，一个人在家里待着的时候总感觉心里发毛。

我把家里的灯都打开了，并且把电视的音量调到最大，现在才傍晚八点多，我记得村里有一个广场，那里经常有人跳广场舞。

电视机开着，我却没有看电视，而是打开我的笔记本电脑来处理工作。

因为前几天跟发小一起去爬山，耽误了一些工作，好在领导也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辞退我，而是让我这几天把工作都做好。

把工作都做完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快十一点了，我伸了个懒腰，把文件发送到领导的邮箱里，接着关上电脑。

我到阳台上去看，发现村里的广场上已经没有人了，整个城中村也几乎关了灯，我一边把电视机的声音调小一边心想邻居脾气居然变好了，没有因为电视音量太大所以过来敲门。

我还记得之前有一天除夕，我们一家三口坐在客厅里看联欢晚会，然后就被她过来敲门了，原因是我们家电视机音量太大了。

她叉着腰破口大骂的样子让我记忆深刻：“你们家怎么回事？能不能有点素质啊？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做什么？我们家小孩都快睡着了，就是被你们家的电视声音吵醒的，这里不是只有你一家人，尊重一下别人不行啊？”

后面爸妈出来给她道歉，把电视音量调小，她才不依不饶地回去了，但是被她这一闹，年味瞬间少了一半。

我有些不解：“今天是除夕，他们家这么早睡觉的吗？我记得年初一是要放鞭炮迎春的吧？”

“每个家庭过年的习惯都不一样，不必去强求别人要跟自己一样。”妈妈解释道。

又回想了一下去年过年的一些趣事后，我把电视机关了，顺便把灯也全部关上了，免得爸妈回来看见了说我浪费电。

等我刷完牙回到房间准备睡觉的时候，发现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了，明天还要上班，我也不打算再继续玩手机了，设定好了闹钟以后，我盖好被子就闭上了眼睛。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好像跟以前没有什么变化，我的朋友并不多，平时玩得比较好的就是发小，再加上我是个不太爱社交的人，放假都宅在家里，所以自从发小去世后，我宅在家里的时间就变多了。

过了四天后，爸妈又是上晚班的一天，跟往常一样，爸妈吃完饭就去上班了，他们也没什么要叮嘱我的，毕竟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反倒是我叮嘱了他们好几句。

我今天没有什么工作要做，也没有看电视，所以吃完饭我就早早的刷牙洗澡躺上了床刷手机，很快到了要睡觉的时间，我就把手机放下，关掉了灯。

开关在我的床头，关灯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东西轻轻抚摸过我的手背，有些冰凉，我没有太在意，以为是天气转冷的原因。想到这里，我把手脚都收进了被子里，

原本应该很快入睡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意识一直很清醒，但是眼睛特别的疲惫不想睁开，而前几天那种心里发毛的感觉又来了。

我抱紧了怀里的抱枕，觉得应该是自己想太多了，所以努力的放空自己的情绪，但是脑子里面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在回想着那天跟发小去爬山的细节，一遍又一遍。

在想到她为了救我所以把玉佛塞给我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握住了它，但是手掌接触到的却是一片滚烫。

接着，我听见窗户那边传来咚咚咚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窗户，接着我又听见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小珍。”

这个声音很轻很轻，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走。手里的玉佛越来越烫，我只能不断地在心里安慰我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幻觉。

然而那个声音却不依不饶地叫着我的名字：“小珍，小珍，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睛来看看我啊？”

我对这些置之不理，接着我就听见敲窗户的声音越来越响，像是要把整扇窗户都敲下来，就在我觉得窗户玻璃都快要被敲碎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转过了身子，把玉佛高高举起。

接着，我听见了一声凄厉地尖叫，四周又恢复了安静。这下子我终于可以安静入睡了，我把玉佛收了起来，心想道。

在我意识慢慢变得困顿时，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发小的头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