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安然
蓝纹奶酪
2023-12-29 22:58
安安是家庭最小的成员，大家都跟在他的屁股后面哄着他，各种零食送到他面前，他很快就适应起了新的环境，和他的菲菲小姨分享起了他的玩具。
但是他实在太累了，不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余曙刚被拉到了牌桌子上，替换下了要去接小叔叔回家的小婶婶。
老家没有暖气，也没有空调，唯一的取暖工具，是电热毯和小太阳。
奶奶早已把我的房间拾掇的暖暖和和，下楼之前，嘱咐了我千万遍，安安还会尿床，睡觉前一定要把电热毯的插座拔下来。
奶奶下去后，悠悠上来了。他摸了摸安安的脸蛋，轻轻的叫着他的大名：“余安安，余安安！”
和悠悠单独相处还算轻松，我一脚踹到她的腿上：“莫把他吵醒了！”
“你男朋友表现还可以满？”悠悠的男朋友也在麻将桌上，进门时和我打了个招呼。
“还可以，就是不大爱说话。”悠悠顿了一下，仿佛打开了话匣子：“我给你说，他爷爷说他只要减肥减到180斤，就给他买辆50万的车，你说他现在220斤，比以前还瘦了20斤，他怎么再减下去？你不晓得，他来了吃饭我都要看到他，怕他吃多了丢脸，婆婆就使劲给他舀饭，生怕他吃不饱，给他舀好多他吃好多，给我气的！”我俩聊天都是用四川话，悠悠说话时还带着面部表情，颇具喜剧效果。
“吃饱了才好减肥，你们打算好久结婚？”这是我比较关心的事儿。
“明年吧，你是不是26岁结的婚？我也等到26岁！”悠悠把我的结婚年龄看作了一个标准。
“觉得合适就结吧，你们这么多年了，带他去看你妈了吗？”
“没有，她又没喊我去，可能不方便，只说哪天去我大姨那儿给我打电话。我去看我外公了，你不晓得他好可怜，自己的儿女不管他，我外婆在外头跟人跳大神，有点钱全部拿出去糟蹋了。我背到我外婆偷偷给了我外公500块钱，他都哭了……”
悠悠和我分享了她回来以后的事儿，过了一会儿，就下去了。
然后小姑姑被她轮换上来了。
“小家伙过了年去上幼儿园吗？”小姑姑问我。
“嗯，去的，住的小区门口就是幼儿园。”小姑姑来了，我没有之前那么放松了，坐直了身体靠在床头上。
“你的店咋样？累不累？我在朋友圈发了你的视频，好多朋友都找我要买辣酱。”
“还行吧，有个事儿干，不至于成天乱想。”
小姑姑点了点头，表示对我的说法赞同。
“不行你来大西北吧，我们时间自由，孩子也能帮你接送，下班了还能去给你帮忙！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小姑姑劝慰我，她是真心为我考虑的。
“余曙刚肯定不愿意的，再说了，他爸爸一个人在老家，我们出来了也不大好。”
“这也是个问题！”小姑姑又点了点头，接着又宽慰我：“唉，也没事，你们还这么年轻，奋斗两年，什么也都有了！”
我也是这样想的。
小姑姑下去了，奶奶又上来了。
我其实很怕和奶奶单独相处，不是真的怕，是她说出来的话，总会说到你的心坎里，让人莫名的想哭。
“安然，我问你。”奶奶上来就是这样一句话，我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题很沉重。
“我听你妈说，你觉得你爷爷是你害死的？”奶奶的声音有些哽咽。
我沉默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你爷爷命苦，一开始吃的精细，后来又饱一顿饿一顿，再后来又舍不得吃，你出去读书了，他剩菜能吃好几顿，这些都是早晚的事，和你有啥关系……”奶奶背着我，开始抹泪了。
“我在小姑姑家，听到你们说话了，说给爷爷打的钱看病，他拿给我交报名费了。”我把我当时听到的说了出来，当时小姑姑哭着看我的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奶奶顿了顿，仿佛陷入了回想，可能时间已经很长了，她已经记不起来了。
听着我的抽抽搭搭的哭泣，奶奶接着说：“那都是你自己想的，哪有哪个怪你嘛！你爷爷要是真的想去看病，他那么多子子女女，他随便一开口，都可以给他打钱。人老了，都对医院有种恐惧，生怕检查出来啥子治不了的毛病。”
“不是的，不是的，还有小学毕业那次，如果他那时候就去检查，后面不会那么痛苦的。”我捂着嘴，害怕引来其他人。
“癌这个东西，一旦沾上了，哪有那么容易治哦。你爷爷查出来就是晚期，接到就开始化疗，还不如不检查，他自己想开点，还能多活几年。最后钱也花了，人也走了。”
奶奶哭着对我说了这番话，我们都压抑着自己，唯恐被别人听见。
“我就觉得我爸妈还有我，拖累了这个家，拖累了爷爷，我真的想不通，我为啥子要念书，念到最后啥子名堂都没搞出来，还不如学悠悠，早点出社会打工挣钱。”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分享我这样的想法。
“哪个说的读书没用？个人性格不同，走的路也不一样。悠悠能说会道，所以她能卖衣服；你从小就内向，你现在不是也有你自己的事业。生活过得好不好，不是靠钱多钱少来衡量的，要看自己咋想。你爸妈他们虽然犯过错，但是他们现在都好了。你犯的错比你爸妈还伤人心，他们只是要钱，你差点要了命。”说到这儿，奶奶再也止不住哭声了，把头埋在了被子上哭。
奶奶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我唯恐她这样哭下去会伤了身体，赶紧掀开被子坐在她边上，就像她小时候哄我那样，轻拍着她的背：“我不会了，我不会了，我还要再给你生个重孙孙呢！”奶奶曾经不止一次劝过我生二胎了，这个时候我能想到的就是用这事儿来劝慰她。
“晓不晓得我等不等得到哦！”奶奶破涕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