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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个普通的案子(一)

黑灵 九哥 2023-12-30 01:48

800年后。

南京,某个十月的清晨。

有生以来头一回,林飞羽在上午9点之前后悔了两次。

首先是“今天出门带了钱包”。

除了夏季炎热冬季酷寒且几乎没有春秋季之外,林飞羽觉得南京这城市还算不错——既有现代化的高楼广厦,也有古色古香的流水人家;既有灯红酒绿的纸醉迷金;也有风韵儒雅的文化古迹;既有老实巴交、甚至是有点呆的可爱市民,也有防不胜防、令人咬牙切齿的公交车小偷。

小偷?偷了林飞羽的钱包?不可思议吗?的确是不可思议——连林飞羽自己都不敢相信,以身手矫捷、感觉敏锐而名扬国安局的他,竟然会被潜伏在公交车上的“基层摸包人员”给占了便宜。

神乎其技啊!神乎其技!捶胸顿足之余,林飞羽突然有了种“棋逢对手”的感觉——没错,这小子是个高手!如果有机会——虽然比较渺茫,林飞羽还真想与他面对面的交流交流,切磋切磋,说不准还是个搞谍报工作的人才。

但相对于惺惺相惜的豪情,现在充斥着林飞羽胸腔的依旧是不可宣泄的懊悔——他实在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偏偏在今天早上会带着钱包出门?

为什么?

只是因为这个新买的LV钱包价值3500人民币?想带出来显摆一下?还是因为一时找不到零钱?想要偶尔刷一次那几乎从来不用的公交卡?

都没有道理,完全没有。归根到底,唯一的解释就是“天意”,是冥冥之中出现的某种“神秘力量”,让林飞羽突然的脑子搭错了筋,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场所带上了一件错误的东西。

但是光凭着这个解释,林飞羽可没办法为自己手里的600毫升可口可乐支付三块钱——而更糟糕的问题在于,他还很手贱的扭开了瓶盖,喝了一口。

现在,看着报亭里表情淡定、磕着瓜子的壮实大婶,林飞羽一筹莫展。

他把右手从风衣的口袋中取了出来,在思考了无数种可能的解决方法之后,林飞羽摸了摸束在后脑勺的马尾辫,用可怜兮兮的语气说了一句这辈子最无奈的话:

“大姐,能不能跟您商量个事儿……”

就在这个报亭的500米开外,二级警司谭天方正在处理他人生中最离奇的一个案子——至少是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离奇的一个案子。

作为南京市刑侦大队的中坚骨干,谭天方可谓是个小有名气的传奇角色。他33岁,从警11年,转战大江南北,经手的案子数以百计,大多是一些——按照圈内的话说——“上档次”的事件,无论起因是入室行窃还是淫.虫上脑,最终的案情报告里总会出现一条或者几条人命。

至于破案率?虽然具体的数字不方便公布,但一个年轻的警校毕业生可没法靠写报告就升到二级警司——在10年这个说短不短、说长不长的时间里。

简而言之,谭警司对于死人流血什么的早已经是见怪不怪——本地的,外省的,中国的,外国的,美貌的,丑陋的,男人女人,老妪小娃……基本上什么样儿的都见识过了,刚开始还会被某些高超或者变态的犯罪手法所震撼,但现在,恐怕就算是开膛手杰克来中国旅游,他也就只是会微微一笑,坦然以对。

而且客观的说,在中国,“高超或者变态”的犯罪手法也就是这么回事,至少在现在的谭天方看来,都谈不上什么“创意”,大部分的杀人无非是“胆汁型犯罪”——张三一怒之下抄起酒瓶,打爆了李四的头,诸如此类。

至于南京?不吹牛的说,在这座民风纯朴、治安稳定的城市,谭警司还没遇到过对手。有些事件——比如08年的“灭门惨案”,他只用了一个小时就锁定了元凶,剩下的只不过是发发通缉令而已。

但是今天,身为“知名官方侦探”的本能让他有种预感,手头上的这个案子可能非比寻常。

他单手托腮,站在豪宅的前庭中央,看着警员和鉴定小组在身边来来往往,一语不发,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世界之中。

直到一个警员走到身前,摆出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他才猛然回过神来,轻描淡写地吐出了三个字:

“又怎么?”

“谭队,有位年轻人要见你。”

“另一个目击者?”谭天方突然眼睛一亮:“在哪?”

“被我们挡在大门口了,”警员扶了扶帽沿:“好像……好像不是目击者。”

也不知有没有听清警员的最后一句嘀咕,谭天方大步流星地趟过了庭院,推开紧闭的铁门,刚好与“那位年轻人”打了个照面。

在多年以后那本卖出100万册的回忆录里,谭天方详细描述了他与林飞羽初见时的情景,不过基于出版商的要求,和某种旁人难以揣测的目的,他做了相当多的添油加醋,以至于读者根本无法从字里行间透析到真实的林飞羽——当然,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后话了。

要说第一印象,那么谭天方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面前这位穿着黑色风衣、束着马尾辫、头发微卷、双手还插在口袋里的俊俏小伙。

“哪儿来的‘文艺青年’?”——这样想着的时候,谭天方伸出右手,用虎口捂住嘴唇上沿,看上去像极了是在思考的样子,这其实是为了掩饰自己或不屑或惊愕或尴尬的神情——他自小学三年级开始,就有这习惯了。

“您就是谭队长?南京的福尔摩斯?”对方颇优雅地向前伸出右手,慢条斯理地率先开口道:“久仰大名了。”

警司看了一眼伸到自己面前的右手,愣了一下——

从这个可疑男子刚才五秒钟的言行举止来看,谭天方至少能得出两个最简单的推理:一,他认识自己;二,他能找到自己。而无论是其中的哪一个,都不像字面意义上那般容易实现,亦即是说,这个长着一副“会被富婆包养模样”的小白脸,很可能来自于某个“有关部门”——说不准还是来视察工作的。

得出了这个结论的同时,谭天方也就有了相应的对策——他露出微笑,像是遇到老熟人似的用力握住林飞羽的右手:

“什么福尔摩斯啊,都是乱说的,您……请问同志您怎么称呼?”

对,怎么称呼,这才是一个职业侦探应该表现出来的提问技巧——权贵和平民在对待自己的头衔时,会有截然不同的态度,即便在用词上没什么差异,玄妙的表情变化、语气中的细微波动,都会被有经验的高手抓住,是为破绽。

但至少是今天,林飞羽不打算拐弯抹角、故作高深:

“时间紧迫,我们就开门见山好了。”他抽回右手,转而从大衣的内袋里摸出一本像是学生证的东西,摊到警司的面前:

“我叫林飞羽,隶属于国家安全局第七特勤处,编号0079527,您可以立即打电话查询我的身份,也可以把时间省下来,开始进入正题。”

听到这番自我介绍,守在一旁的两名年轻警员显然是吃惊不小,他们情不自禁地拉长了下巴,面面相觑。但谭天方好歹也算见过世面,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静静地观察着,等待对方说完最后一个字。

至始至终,林飞羽的脸上都保持着淡淡的笑意——不是那种虚伪的装模作样,也不像是训练出来的冰冷刻板,他笑得如此自然而真诚,反而让谭天方有些困惑。

警司捂住嘴巴,扫了一眼证件照,又看了看眼前打扮得像“地下摇滚乐队成员”般的奇怪男子,实在难以把他和“国安局”这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而且他还叫“林飞羽”?他竟然叫“林飞羽”!

这么个听起来像是言情小说男主角似的名字,完全和“特工”这个身份格格不入,除了有些矫揉造作之外,还浸透着一股不成熟的酸劲儿,无论出现在哪里,恐怕都会给人留下“不太可靠”的第一印象。

但是同时,直觉又告诉谭天方,这个小伙并没有说谎。如果硬要找理由的话,恐怕只能用上“气质”这个虚无缥缈的词语——没错,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正透过林飞羽那从容不迫的神情挥发出来,不是优雅,不是高贵,与一般的“桀骜不驯”也有很大区别——不,不是桀骜,不是那种年轻人所特有的故作矜持与自我陶醉,而是某种更加深邃、更加复杂的东西——它们被掩饰得很好,如果不是阅人无数,恐怕连谭天方也嗅不出来。

想到这里,警司不禁紧了紧眉头,他伸出手,很干脆地接过林飞羽的证件:

“我不明白……林先生,你说你是国安局的特工……”谭天方这时才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道:“那么这里面有个逻辑上的问题……如果正在执行某个机密任务,你应该不会向我亮明身份;如果不在执行任务,你应该更没有必要向我亮明身份。”

“我听说过您的事迹,警司,您不喜欢乱七八糟的人插手自己的案子,”林飞羽耸耸肩:“所以为了合作愉快,我觉得我有必要首先表示诚意。”

即便不用什么神奇的推理,也可以分析出林飞羽话中的两个潜台词——第一:我知道你的底细;第二:你还不知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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