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关掉水泵

暴雨在防弹玻璃上蜿蜒成河，张明远盯着审讯室里刘副主任腕表内侧的北斗纹身。第七个光点突然亮起微弱的蓝光，像毒蛇吐信般在他视网膜上烙下灼痕。空调出风口飘落的灰尘里裹着放射性微粒，在紫外线灯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这城市连空气都是腌入味的。"刘副主任的镣铐磕在金属桌沿，震得物证箱里三十七支录音笔嗡嗡作响。他忽然倾身向前，脖颈处浮现出与护士如出一辙的蝎子纹身，“你以为抓到我就算完？当年你父亲跪在江堤上…”
玻璃幕墙外的走廊突然传来骚动，林雪抱着平板电脑撞开警戒线："化工厂遗址的自来水主管道爆裂！"监控画面里，褐红色污水正从地铁站通风口喷涌而出，裹挟着刺鼻的苯胺味漫过安检机。穿校服的孩子们尖叫着踩碎防毒面具包装盒，家长们用身体堵住扶梯口，却挡不住顺着雨水倒灌的毒流。
张明远抓起对讲机冲下楼，防护服拉链刮断了胸牌挂绳。市局大院停着的洒水车突然启动，混着消毒液的清水刚触碰到柏油路面，就与渗入地下的污染物发生剧烈反应，腾起的紫色烟雾瞬间笼罩整条街道。
"关掉水泵！"陈立民踹开洒水车驾驶室，发现司机早已口吐白沫。仪表盘上的北斗导航系统正自动切换路线，七个污染点在地图上连成致命星座。周正阳扯开司机制服，后颈处崭新的蝎子纹身还渗着组织液。
养老院方向突然传来救护车嘶鸣。张明远赶到时，母亲正用轮椅撞开安全通道的门，怀里紧抱的牛皮纸袋渗出黑褐色液体。她布满针眼的手背上粘着张化验单，癌胚抗原数值飙升至仪器上限。
"他们换了我的药…"母亲剧烈咳嗽着指向消防栓，"你爸…"话未说完便昏死过去。林雪掰开她紧攥的拳头，半枚生锈的阀门钥匙深深嵌进掌心，花纹与化工厂遗址的排污闸完全吻合。
江心岛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老赵的渔船在无线电里嘶吼："他们在沉船！"夜视镜头中，三十多个密封钢罐正被推进江底，罐体上的鸢尾花标志在声呐探测下显露出隐藏的核辐射标识。渔民们冒险打捞时，渔网刚触及罐体就被腐蚀出破洞，几条江鲢翻着肚皮浮出水面，鳃部溃烂见骨。
张明远站在市局楼顶，看着污染云向幼儿园方向飘移。那位总在环保局静坐的大妈正用身体堵住通风口，怀里孙子的防毒面具滤芯已经泛黄。她突然跪在地上，把矿泉水浇在口罩上，嘶喊着让其他家长先带孩子撤离。
"启动三号预案！"张明远扯开衬衫领口，防护服里渗出的冷汗浸透了父亲的老怀表。当年环评报告上的签名突然在脑海闪现——某个早已升迁至省厅的大人物，笔迹与刘副主任保险柜里的承诺书如出一辙。
陈立民带人冲进档案室时，加密电脑正在自动销毁数据。三十年前的微缩胶片在强酸中卷曲变形，却仍能辨认出高尔夫球场的地下管网图。周正阳用镊子夹起半张未融化的胶片，上面赫然是现任某要员年轻时与化工厂负责人的合影。
"直播画面切过来了！"林雪指着突然亮起的广场大屏。画面里，戴着防毒面具的市民正用铁锹挖开化工厂围墙，二十年陈积的毒渣暴露在暴雨中。穿白大褂的医生突然闯入镜头，手持检测仪在污泥上扫过，数值瞬间爆表。
张明远的手机疯狂震动，匿名账号发来段视频：妹妹的幼儿园游乐场正在被改造成临时净化站，沙坑里混着的新鲜毒砂还冒着热气。镜头突然转向某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他掀开袖口露出北斗纹身，将针管扎进矿泉水配送车的储水罐。
暴雨中响起刺耳的刹车声。三十辆送水车在市民围堵下被迫停靠，检测仪接触水箱的瞬间，液晶屏炸开蛛网裂痕。那位砸过消防栓的大妈突然爬上卡车，用菜刀劈开供水管，发黑的水流喷溅在她确诊肺癌的检查报告上。
"接市政管网！"张明远对着对讲机嘶吼，却发现所有通讯频道都被杂音占据。备用电源启动的蓝光里，市局大楼的立体结构图在屏幕上旋转，地下三层从未启用的密室正闪着红光——正是父亲殉职前最后定位的位置。
陈立民用消防斧劈开锈死的铁门时，积尘二十年的空气裹着文件飞溅而出。泛黄的会议纪要上记载着当年如何修改环评标准，页脚按着七个鲜红的手印。周正阳踢开碎砖，发现暗格里藏着父亲的工作日志，最后一页用血写着三十七个名字。
广场上的抗议声浪突然拔高。直播画面切到某位退休老工程师，他颤抖着举起1988年的水质报告，紫外线灯下显现出被涂抹的真实数据。"我替他们改了三十年报告…"老人老泪纵横地撕开衬衫，胸口手术疤痕蜿蜒如毒蛇，“现在轮到我的孙子做透析了！”
张明远攥着父亲的血书冲进督导组会议室，三十七个名字里有三个正在现任要职。当他点开北斗集团的股权架构图时，海外空壳公司的法人代表赫然是某位早已移民的"优秀企业家"——二十年前正是他给父亲颁发过环保勋章。
暴雨夜的城市如同沸腾的毒汤，张明远站在市局顶楼看着四处腾起的烟雾。母亲的轮椅还停在抢救室门口，扶手上粘着的放射性粉尘正悄悄腐蚀着金属框架。他摸到口袋里妹妹幼儿园的接送卡，芯片背面印着的鸢尾花标志在闪电下泛着冷光。
"收网吧。"督导组长突然推门而入，手里捏着刚签发的批捕令。七辆装甲车碾过满是检测试纸的街道，霓虹灯牌上的"环保模范城市"字样在震动中轰然坠落，露出后面锈迹斑斑的旧标牌——“重污染工业示范区”。
张明远走进市立医院时，那位刨毒沙的大妈正被推进手术室。她沾满血污的手突然抓住他的防护服，浑浊的眼里映着监护仪跳动的绿光："让我孙子…看看天…"监测仪归为直线的警报声中，护士默默拉开窗帘，窗外暴雨如注的天空下，三十架无人机正在喷洒中和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