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去合适吗

他放下了拧动门把的手，双手环胸，冷静地盯着许箐涵。直到许箐涵用口罩遮住的大眼睛表现出明显的疑惑，他才语气淡漠地问道：“身体不适？”

许箐涵内心一阵尴尬，“这话从何说起。”

“不想干活？”颜擎继续问道，他转头看了一眼审讯室的方向，意味明显。

“我……我进去合适吗？”许箐涵对这个案件很好奇，心里也想争取全程参与，但她没想到在特别调查组和专案大队矛盾激烈的初期，男人竟然会允许她协助审讯。

别的不说，按照她正式入警的时间来算，王队上辈子都没允许她进审讯室，只能做点书面工作。

“罗景焕只是个技术员，人手紧缺，被迫如此。”颜擎嘴角微微扬起，但他的表情并不愉悦，甚至带着几分讽刺的意味。

这番话中透露的意思让许箐涵感到有些尴尬，他们封河市公安局已经把她逼到什么地步了，连组里的技术员都要进审讯室，她这个被派来“拖后腿”的菜鸟刑警又能有什么特权呢？

谈话陷入了僵局，两人默不作声，接连走进了审讯室，坐在了椅子上。

坐下后，许箐涵抬头观察对面坐着的嫌疑人号码为2号的人，也就是之前背后袭击她的那个人。

“你叫什么名字？”颜擎平静地问道。

相较于蒋桂那种一进门就露威风的粗鲁作风，他显得要和善得多，语气平淡，仿佛没有多余的情绪。

“我叫唐强。”男人回答道，被手铐束缚的双手不断互相摩擦，他的小眼睛不安地四处观察，神情不稳定。

“年龄是多少？”

“37……”

一些毫无意义的问答过后，唐强似乎终于无法忍受这种冷淡的审问，皱起了眉头：“警察，你们为什么抓我？”

“你是文庄村人，对吗？”颜擎接着问道。

唐强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有理由怀疑你与一起杀人抛尸案有关，既然你是文庄村的，应该听说有人在1组那间老房子，发现了一具尸体吧？”

“警察，你们要讲大道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和你无关？你怎么拿铁锹打我，妨碍执行公务罪足以让你吃苦头的！”许箐涵屈起手指，指节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音。

似乎觉得戴口罩说这些话缺乏气势，她随后把口罩摘了下来，露出那张透露出愤怒或因口罩闷热而略显红润的脸。

审讯室内一时间静了下来，两个男人眼神含糊地盯着许箐涵看。

“还不回答问题！”许箐涵不太喜欢唐强此时的目光，皱紧了拳头，挤出一丝假笑。她瞪大了眼睛，神情严肃，再加上有威胁意味的动作，即使她的声音清脆动听，脸蛋漂亮，也带了几分骇人的气势。

唐强突然间从幻想中回过神来，不禁打了个冷颤。他自己最清楚自己是什么样子，尽管他看起来有点弱不禁风，但常年干活，肯定有力气。

那个女人挨了他那么重的一铁锹，不仅没怎么受伤，在地上不到一分钟就爬了起来，还将他反杀了，简直不像人。

一时间，他那些不光彩的念头消失了大半。然而下一秒，他眯起眼睛，挺起了脖子辩解道：“你骑在我朋友的肩膀上，他差点被你勒死了！我能坐视不管吗？我又不知道你是警察！”

“你们太过分了！”唐强焦急地说道，他试图站起来，但被固定在审讯椅上无法动弹，只能急促地反驳：“我可没去扒墙头，是他去的！真倒霉，我竟然被卷入这样的麻烦！”

“扒墙头？”颜擎终于有所反应，稍微挺直身子，但神情依然慵懒：“我们什么时候说过李高飞去案发现场扒墙头？你说不知道警方为何追捕李高飞，难道就是你所谓的不知情？”

“我……我没说过吗？”唐强终于慌了，声音开始颤抖，带着不确定：“看了看颜擎，又看了看许箐涵，可惜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无法观察到任何表情或情绪的外露。

他最终咽了口唾沫，嘴张开又闭上，因为内心不确定，无法说出任何狡辩的话。他害怕说错话，被警察找到把柄。

“你自己想想，是涉及命案划算一点，还是老实交代你们两个的事情合适。”颜擎再次恢复了漠不关心的态度，身体放松地靠在椅背上，手中按着签字笔咯咯作响，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几十分钟后，许箐涵和颜擎走了出来，随后走进了蒋桂所在的审讯室旁边的观察室内。透过墙上的玻璃，他们看到李高飞在蒋桂嗓音洪亮的质问下颤抖不已，差点说不出话来。

很快，李高飞也断断续续地完成了这次审讯，蒋桂和罗景焕离开后，他整个人已经汗流浃背地瘫坐在审讯椅上。

几秒钟后，观察室的门被外面的人打开。

蒋桂和罗景焕走了进来，第一时间向颜擎汇报：“根据李高飞的陈述，他和唐强都没有正经工作，总是游手好闲。后来，他们不知怎么地结伴，白天到城里偷电瓶，晚上再运回村里。因为案发现场的那间破屋平时无人光顾，所以他们就把偷来的物品藏在那里，累积起一批再卖掉。”

颜擎听完后微微点头：“这两个人的说法差不多，只是在偷窃这件事上对主谋有分歧。法医推算尸体被丢弃在凌晨四五点左右，他们经常去那个废弃房屋，难道他们没有察觉凌晨有什么异常吗？”

蒋桂摇头：“大多数时候他们是半夜去的，不会在凌晨去。”

“废屋的位置不好找，抛尸的人要么熟悉这个文庄村，要么在事发前踩过点，了解周边的情况。”颜擎转过身回到窗前，像自言自语一样说。

说完后，他又沉默了十几秒，然后从蒋桂那里接过另一份笔录，把两份笔录放在一起，递给了许箐涵。

“……”

许箐涵接过笔录，怀疑地看着对方，满是疑惑的大眼睛。

“我们是受封河市公安局委托前来调查连环失踪案的，并不是为了破解这种只偷电动车电瓶的盗窃案。麻烦你把这两份笔录交给你的上司，案件已正式移交给专案大队。”颜擎挑了挑眉，解释了一番，这在他来说是非常罕见的。

但许箐涵不知怎么的觉得他有些嫌弃自己，好像觉得她理解力有限。而且这话说得也太冒犯人了，这种小盗窃案，你们特别调查组嫌弃，专案大队却不嫌弃？

她无法克制，悄悄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撇了撇嘴，准备离开。

“对了。”然而颜擎再次叫住她，先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然后说：“现在这个时间估计局里没几个人了，你先回宿舍休息，明早再把这些东西交给王队。”

？？？

尽管许箐涵不明白男人的意思，还是应了一声，然后走出了观察室，上了电梯。

当电梯开始下行的一瞬间，她忽然抬起头，微微张开嘴唇，难道……

刚才颜擎是关心她吗？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立刻按下去。开玩笑，虽然只认识一天，但她还是能感觉到他是个怎样的人。“关心”这个词不合适。

不过她确实需要休息，不仅因为之前受伤引起的不适，还有死而复生的经历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来消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