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屋门,里面简直是另一方天地,两个摆放有各色珍奇古玩字画的白檀架子映入眼帘,架子中间立着一张精巧的四叠屏风,屏风上用苏绣绣着栩栩如生的江南百景图。
架子和屏风后,是一间宽敞别致的会客厅,环望三面,都摆放有上好的黑檀木桌椅,其上雕刻着细腻的曲水纹,一看就是出自雕刻名家之手,桌上摆放着胎薄骨透的青花瓷茶具,在黑檀的映衬下流光溢彩,晶莹剔透的琉璃盏盛着时令瓜果,散发出清甜的香气,让人口中生涎;厅中央白玉香炉似凝脂,香炉中燃着的沉水香冒出丝丝屡屡的流烟,香气幽然流转、丝丝沁人,午后的阳光照向镂空的雕花窗棂,斑斑点点的金色撒进厅堂之中......这房间里各处陈设都透着属于女儿家细腻婉转,一看便知是花了心血特别定制的。
走进卧室,阳光透过窗户纸撒进屋内,透过柔和的日光可以看到层层叠叠的月白色纱帐随风轻摆,檀木床上的精致云纹若隐若现。
阿竹是半张着嘴巴走完这一圈儿的,继而又由惊讶转为惊喜,她抱着林轻寒的胳膊欢呼着:“小姐小姐,外面那样破烂,花子都不肯来,想不到里面竟然这般好看!幸好刚才没走!真是太走运了!”
林轻寒点头含笑,谢氏给林轻雪准备的院子,果然内有乾坤,把外面弄得那么脏乱不堪,只是为了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凸显林轻雪善良大度罢了,想她谢氏怎么可能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受一点儿委屈?哎,既然如此,那我林轻寒怎能觉得受之有愧,却之不恭,当然要一礼全收啦!
“小姐,这儿真好看!外面乱点儿怕什么,收拾一下就成!”
“不用收拾。”
“为什么呀?”
“不急,过几天自有他们帮咱们干这个活。”
阿竹虽然不明白,但她相信小姐的话,最近小姐真是料事如神啊。她点点头,便转身去将林轻寒带来的所有东西都收拾妥当。
林轻寒则靠坐在屏几上想事情,前世她不顾祖母的阻拦,一意孤行的搬进了林轻雪的晓月阁,祖母将她数落了一番,她不服,任性的和祖母吵了起来。后来谢氏又告诉她,祖母是厌恶她才阻止她住进更好的地方......
今生她看透了谢氏母女二人虚伪的面目,没有中计住进晓月阁,是不是就不会让祖母失望了?祖母是不是就不会生她的气了?
正想着,阿竹的走进来道:“小姐,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来了。”
“快请进来。”林轻寒回过神来,走进会客厅。
“刘嬷嬷,祖母有什么吩咐?”林轻寒问道。
刘五家的含笑施礼道:“二小姐刚刚自金陵回京,除了阿竹之外身边再没有可信之人,老夫人惦记您的安危,特意安排云峥来前来帮您做事,暗中护您周全。”
云峥上前一步,细长的眼睛与林轻寒的眼睛对视一刻便收回视线,低下头,冷声道:“二小姐好,云峥不会经常露面,有任何事请小姐吹响这支竹哨。”
随即朝林轻寒递来一支精致小巧的竹哨。
云峥?
林轻寒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瞬间鼻子一酸,喉咙哽咽,热泪从眼中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当初觉得祖母厌恶自己,又被谢氏母女挑唆,所以她一直认定了云峥是祖母安插在她身边意欲害她的奸细,因此对云峥十分厌恶疏远。
直到兄长出事的那天,自己冲动鲁莽,只身前去营救,中了对方早已设下的圈套,被几百个弓弩手团团围住,当她以为自己马上要命丧于此的时候,云峥出现,拼尽了全力护她冲了出去,她毫发未伤,而云峥却因身中数只毒箭而丢了性命。
“二小姐,二小姐?您这是怎么了?”刘五家的见状不解,这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哭了?
林轻寒回过神来,泪水还未停下,她顺势哭着道:“祖母待我太好了...呜呜...替我想的太周到了...刘嬷嬷回去定要记得替我向祖母道谢...”
随后她终于止住泪水,从云峥手中接过竹哨,望着他道:“从今日起,你就留在我这里。我,阿竹,今日再加上你,潇湘馆的人就齐了。”
云峥之前也曾听别人闲聊,说这个二小姐特别嚣张跋扈,极难相处,而且好像还有些傻。可在云峥看来,她的脾气似乎不是跋扈也不是傻,而是有些...奇怪。
林轻寒发现自己重生之后,很多事都在随着她的改变而改变着,所以将来会怎样,还是个未知数。她必须用尽一切办法,将前世谢氏母女独大的局势扳回来。前世她的两个兄长被人所害,死的死、流放的流放,结局是那样悲惨,今生她必须竭尽全力护住他们。
夜深了,承远伯府陷入一片安静。
只有林轻寒辗转反侧,她躺在床上,惴惴不安的看着照进屋内的点点月光。
在外守夜的云峥身怀武艺,对人的气息非常敏感,他可以从林轻寒的气息中感知到她并没有睡。
林轻寒当然不能睡,因为前世的今天发生了一件大事,她的二哥林若木怒发冲冠为红颜,得罪了权贵,被动用了私刑,也因此落下了腿疾,成了跛子。
果然,约莫四更的时候,外面传来吵闹的声音。
林轻寒立刻起身更衣,匆匆走出院门。
云峥立马跟上她,阿竹因为昨日值夜所以现在正在睡觉,根本不知道小姐出门了。
因为潇湘馆挨着林父的书房,所以林轻寒没多久就到了。
还未进门,就听见茶杯碎裂的声音。
紧接着,传出了林父的怒喝:“这个不孝子!真是个冤家!玩物丧志也就罢了,偏要去招惹那京城第一纨绔江子秋,他老子都奈何不了他,让我怎么管?”
谢氏心中窃喜,就知道那二公子会上钩。
她假意道:“老爷,您先坐下消消气儿,气坏了您的身子我们母女俩可怎么办啊......呜呜......若木怎么说也是您儿子,可不能不管啊,咱们好好商量啊。”
林轻寒心中冷笑,谢氏母女不去唱戏真的可惜了。
前世二哥得罪了那个京城第一纨绔江子秋,在林家没有赶到的时候,被江子秋的人抓走,在腿上动用了私刑。这件事,不知道有没有这对母女的功劳。
林轻寒直接推门而入:“爹,二哥出什么事了?”
此时正在气头上的林父没好气的道:“女儿家懂什么,三更半夜的出来像什么话,还不赶紧回去。”
林轻寒不急不恼:“爹爹,女儿虽然不懂什么,但是二哥毕竟是女儿的亲生哥哥,他出事女儿怎能不担心。”
林父长叹一口气:“你的这两个哥哥,如果都能如你这样明事理,爹爹就别无所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