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州将军府内,东米都拉和万里乐呵呵的站在门口迎接着李江舟和白恒的到来,不过在李江舟的眼中看来,东米都拉的笑容已经变成了一种阴险,让人恶心。
东米都拉正要拉着李江舟二人坐下的时候,李江舟一把甩开了东米都拉的右手,说道,
“将军大人,老夫今天前来是要商量要是,站着说完就可以了。”
“哈哈哈...,张大人真是快人快语,听你话里的意思,你已经想好了怎么回复本将军了吧。”
“正是,老夫决定将李家的铸铁坊分出一半给你们吐蕃经营,不过铸铁坊的制作工艺与原料必须归我李家管理,生产的生铁可以供给你们吐蕃。”
“哈哈哈...,张大人果然是经商行家,本将军佩服。不过我们还有条件。”
“不妨直言。”
“在沙州谁人不知道李家与苏家、李家是姻亲关系,而且是沙州最有名的三大家族,如果你们能将沙洲境内所有的作坊收入的十分之一交给本将军,恐怕我们吐蕃士兵也不需要再向普通百姓征收税款了吧。”
“你这话什么意思?”
“张大人何必装糊涂,你们汉人有一句话说的特别好叫做为富不仁,你们这些大商人富可敌国,可是你们并没有将这些财富用到其他人身上,你看看你们住在富丽堂皇的宅院之中,再看看那些饿死的饥民,难道你们不应该将你们的财富拿出来么?”
“我们李家富有,那是靠着祖上辛辛苦苦、一点一滴积攒起来的家业,即使拿出来给普通百姓,那也得我心甘情愿吧。”
“哈哈哈,张大人言之有理,这些年你也亲眼见过我们吐蕃士兵驻扎在沙州一带的所作所为,这都是拜你们所赐,如果你们能将家中的收入拿出来,我们的士兵也无需再惦记百姓仨瓜俩枣,明白么?”
“这么说来,你是想用全城的百姓将我们三家绑架。”
“绑架这个词用得太不好了,应该是同舟共济。”
“哼,东米都拉将军的汉文化掌握的不错嘛,连同舟共济这么高雅的词汇都能用上,老夫真是佩服啊。”
“张大人过奖,不知本将军刚才的建议,你考虑的如何?”
听到东米都拉这番带有威胁性的话语,李江舟知道自己是无法拒绝了,他心里十分清楚吐蕃人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来,真要是惹怒了东米都拉,他真有可能会将沙州城变成人间地狱,到时候三大家族可就成了沙州城的罪人了。想到了这里,李江舟随即说道,
“东米都拉将军,我们李家的织造坊可以将一成的收入交给你们将军府,可是苏家与李家的收入,老夫无权做主,请将军大人见谅。”
“哈哈哈...,本将军既然已经说出这番话,你认为我还有收回来的可能么。你自己也不想想,一间织造坊每年的收入不过两三万两白银,其中的一成也只有两三千两,还不够我的一支分队一年的开销。”
“那你想怎么样?”
“苏家和李家在城中有陶瓷坊和造纸坊,每年都会有数不清的波斯商人和阿拉巴商人前来购买陶瓷和纸张,收入一定很丰厚吧。”
“就算再丰厚,那也不是老夫所能左右的,老夫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家的织造坊。”
“我听说你家二公子与苏家大小姐已经成婚两年多了,苏家一定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家的闺女被砍头吧。”
“你?”
“再说了,本将军也不是要苏家全部的家产,十分之一的收入只是他们的一个皮毛而已,这不算过分吧。”
“哈哈哈...,你还真是贪得无厌啊...”
“彼此彼此...”
“罢了,苏家的陶瓷坊老夫会尽力斡旋。”
“如此,那本将军就先行谢过张大人了,来人啊,准备契约文书,本将军要当场跟张大人订立协议。”
话音刚落,门外已经有几名吐蕃士兵手捧文房四宝走了进来。李江舟明显的能感觉到万里在角落里阴测测的诡笑,心中的那股怒火被强行的压住,挥了挥手说道,
“将军大人且慢,在订立协议之前,老夫必须要见到我儿子最后一面,还有几句话老夫要交代。”
“父子情深,可以理解,来人啊,将大公子请出来。”
不多会儿的时间,两名吐蕃士兵押着李易泽从将军府内的监狱之中走了出来,虽然并没有被虐待,可是当李江舟看到披头散发神情疲惫的李易泽时,内心顿时涌上了一股酸楚,推开众人来到了李易泽面前。
距离昨天的事情刚刚过去一天,李易泽就已经心力交瘁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只见他干涸的嘴唇、乌黑的眼圈,披散的头发只见遮盖住了他那英俊的脸庞,再也没有曾经那种意气风发的气质。李江舟走到李易泽面前,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哽咽着半天说不说话来。李易泽微闭的眼睛这才慢慢的睁开,无力地跪在了地上说道,
“父亲大人,孩儿不孝啊,连累了您,连累了我们李家啊!”
“易泽,什么都别说了,你冷静一下!”
李易泽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已经哭成了泪人儿一般,正要瘫坐在地上,李江舟一把将其拽了起来,使劲的晃着他的肩膀。李易泽听到父亲语气中责怪的意思,这才渐渐地平复了心情,说道,
“孩儿不孝啊!”
“易泽,你什么都别说了,为父能有你这么个好儿子,此生足矣!”
“父亲!”
“好了将军大人,请您屏退其他人吧,老夫还有一些别的话想要与你商量一番。”
“这?”
万里听到李江舟居然要同东米都拉单独带在一起,生怕这个被逼上绝路的李家家主做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正要上前阻拦,东米都拉一把拦住了万里并说道,
“法王莫急,张大人既然相与本将军单独谈话,势必有重大事情,您还是暂时退下吧!”
“这?”
“法王!”
“既然如此,那将军就好自为之吧!”
万里气呼呼的拂袖而去,正堂之内的其他人也很快退到了门外等候。
此时的正堂之内只剩下李江舟与东米都拉二人,气氛很是诡异,东米都拉很谨慎的问道,
“张大人,既然你有要事,那就直说吧。”
扑通一声,李江舟居然给东米都拉跪了下来,震得地面都有一点儿晃动,东米都拉脸色一怔,很显然被李江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住了,结结巴巴的问道,
“张大人,您这是何意啊?”
“请将军大人怜惜老夫一把年纪啊,白发丧子之痛您应该能想象到啊。”
“张大人不必如此,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令公子既已杀人就该偿命,本将军纵使不忍心又能如何啊。”
“这些老夫都知道,我的二儿子易峰自从听了论道大会,就再也无心留恋世间之事,如今浪迹天涯不知身处何方,如果大儿子易泽再被杀死,老夫也就生无可恋了。”
“张大人的意思是想威胁本将军?”
“老夫哪里敢有这个意思,只是有一事想同将军大人商量。”
“有话直说。”
“老夫心灰意冷只求替长子易泽偿命,祈求将军大人能放过易泽。”
“这?”
“将军大人请放心,老夫先前答应您的事情,一定会兑现,老夫以李家上百年的信誉向你保证。”
“张大人悲痛之心本将军可以理解,只是不知道您死后准备如何处理身后之事?”
“您在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会说服长子易泽,并给其立嘱!”
“听张大人话里的意思,是早就准备有此一招啊,本将军佩服!”
“我们沙州李家经商数十年,遵守诺言的名声早就传遍了河西之地,老夫刚才说的这番话将军大人丝毫没有怀疑的必要。”
“张大人一诺千金,本将军岂能不信,既然你决议如此,我要是不答应你,那就显得很不近人情。本将军决定,再给你们留出一晚上的时间,明天早上,本将军按律要到你的府上拿人!”
“放心吧,明天的这个时候,你绝不会再世上看到活着的李江舟。”
“好,我们就一言为定!”
说完之后,李江舟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双腿的麻木加上过度的悲桑,一个踉跄,年过四十多岁的李江舟差点跌倒在地。
将军府大堂的门被打开,万里和白恒二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望着大堂里面并没有什么异常,二人这才放下心来。万里法王正准备询问东米都拉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东米都拉高喊一声,
“送李家父子回府!”
“你?”
“法王,不必多问,本将军自幼主张!”
说完,已经有几名吐蕃士兵走了进来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李江舟和白恒跟着吐蕃士兵走出了大堂。
不仅如此,李易泽也被两名吐蕃士兵押着走出将军府。这真是一个意外地结果,白恒暗自想到,可是他只看到了李家父子被放了出来,完全不知道刚刚李江舟与东米都拉到底做了什么交易。联想到昨天的场景,白恒怎么也想不到东米都拉会有让步的条件,不过事已至此,白恒也就释然,跟着李江舟身后向张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