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日军逐渐向市区的推进,炮弹也越来越密集的落下了,一群溃兵们互相搀扶着跟着赵然向银行走去,两个疲惫士兵抬着一名伤员走着走着便累倒下了,赵然看到他们落在最后面便想去帮下忙刚迈出一步一发炮弹便在他们边上爆炸了,两名溃兵和一名伤员瞬间被炸成了碎片,众人怔怔的看着这一幕不知该如何反应,赵然立马吼道:“都他娘的的快点进银行,找到车咱就快点撤!”
众人反应过来便跌跌撞撞的涌进了银行,此时的上海银行已经被搬得空空荡荡了,众人从偏院走进了后面的空地,空地上孤零零的停着一辆大卡车,后边车厢上还罩着一层防水的油布,卡车不远处一名满身是血的士兵倒在了一个弹坑远处,看样子这倒霉鬼是被炮弹命中了,赵然过去将倒地士兵翻了过来将他身上的枪和子弹捡过来扔给了后面的人,当赵然翻到士兵胸口的口袋时手触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硬邦邦的长条,赵然往里面一瞥竟然是一根小黄鱼!(金条的别称)赵然眼疾手快的将小黄鱼顺到了自己的口袋里面不改色的说道:“都上车去准备好,我去找找看看还有没有汽油!”这么一小根金条要让大家一块看见非得打起来不可,还是自己先保管吧。
赵然说完便到大堂去找汽油了,众兵痞开始稀稀拉拉往卡车上挤东北佬仗着个子大第一个挤上去,铁牛佬向东北佬边说道:“你个娃别光顾着自己,来把驴蛋子拉上去!”驴蛋子此时已经十分的虚弱了,脸色和嘴唇都是苍白的意识也是模模糊糊有时还说瞎话。
赵然去找汽油了,东北佬便在这里称老大了,东北佬大大咧咧的说道:“都他娘的别急,先让伤员上来其他人挤一挤,都快点日本人就快来了在磨蹭当心全让日本人给突突咯!”
慢慢的车上的人越来越多了东北佬看见车厢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坛子觉得麻烦便便搬起来想扔出去,一入手便感觉到这坛子跟机枪差不多沉,东北佬咧咧嘴道:“娘的,咋这么沉,该不会是夜壶吧?”说着还凑着鼻子上去闻了闻但却没有闻到什么怪味,挤到车厢口东北佬大手一挥把小坛子扔了出去,众人也好奇的看着东北佬扔的东西,小小的坛子一落到地上便碎开了,里面的东西也全部散了出来。
瞬间,嘈杂的兵痞们奇迹般的都安静了下来,十几双发亮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一摊散从坛子中出来的东西,一摊小黄鱼静静的散落在那里散发着金色的光芒,那光芒闪的那些兵痞们眼睛大大的,勾起了兵痞们一些沉浸在心底里的杀意,转瞬之间众人的气氛开始变得异样起来,大家都把手放在了枪上相互观望着,谁都不敢带头去见那些金条,都只是紧紧的抓着手中的枪,而银行之外日本人的炮声已经越来越近了。
“我运气还真不错,竟然还有两桶满满的汽油,足足有三十公斤,够开百十公里了!”赵然兴奋的提着两桶汽油边喊着边走进了空地,那些兵痞们没有理会赵然的到来只有四川佬和东北佬他们把眼睛看向了刚来的赵然,此时的东北佬心中极为后悔,为什么自己仍之前不看看里面装的什么东西,搞的现在人心惶惶想独吞也不行了!
赵然一看到这些抓着枪的兵痞便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慢慢的扯进走到了那堆小黄鱼跟前才知道这些兵痞们为什么会是这般杀气腾腾,赵然看了一圈周围死死盯着那些黄金的兵痞们,一只手捏着李程程,深深的叹了口气:“扯淡啊,你们不觉得耻辱吗?我觉得!日本人都打到跟前了,你们呢竟然还在这里各怀心机的想内讧,我瞎了眼,竟然跟你们这群杂碎一起撤退!”
赵然走到那些兵痞跟头抓住一个兵痞拿着枪的手举了起来,大声吼道:“看看,看看!你们这到底是想干什么?想杀光这些一起患过难的袍泽然后独吞吗?我羞愧啊,我后悔啊,早知道我就该死在之前那道阵地上陪那些阵亡的弟兄们,不就是一点黄金吗?值得你们拔枪相向吗?”随即赵然激动的走到每一个兵痞面前狠狠的拍着他们的胸口说道:“都摸摸良心,还有感觉吗,疼吗?看看良心还在吗?!”
听到赵然这么说众人都松开了握着枪的手惭愧的低下了头,赵然听着越来越近的炮声和枪声知道时间不多了,便说道:“如果你们信得过我,我就先代为保管这些黄金,这些黄金将会是手上弟兄们的药费,我会将他们送到英租界的医院,其余的我会继续保管,绝不擅自贪污一分一毫!我在这里立下重誓,如有违背天打雷劈!”随即叹了口气说道:“如果还有人信不过我的话,就下车黄金归他,一个人下车黄金就是他一个人的,两个人下车就是两个人的!”在民国时期的人们刚脱离封建统治不久对那些天罚之类的迷信十分相信,所以普通人对于这种重誓是不用怀疑其可信度的。
众人凛然都没有下车,一个湖南兵痞说道:“长官你还扯卵蛋搞么子咯,就按你说的办,小东洋都打到眼前,有财也冒得命发!”
另一名广西兵痞也是说道:“系啊,系啊,都搞什么搞啊,这要下去没搞头的啦,大家都洒洒水啦,听长官的吧,先活命要紧啦~!”
许久见到没人反对赵然便拿军服包起了那些黄金,赵然大费口舌最终还是将这群濒临崩溃的乌合之众又整合成了一群,赵然一只手提起黄金细细一掂量足足有两三公斤重。
赵然将黄金放在车厢里由众人一齐看着,又将汽油扔进了车厢,被汽油桶砸到的铁牛佬咧咧嘴说道:“把这些铁疙瘩扔进来干什么,怪占地的!”
赵然撇了撇嘴说道:“放屁,想要让这大卡车跑就得给它喝汽油!”
东北佬将机枪架在了车厢后边,四川佬杨大锤在一旁给他当弹药手,铁牛佬则负责照顾那些伤员,车厢里挤得满满当当的连驾驶室内都挤了三个人,赵然将钥匙插进去扭了扭油门一踩发动机便轰隆隆的叫了起来,此时银行外面已经响起了枪声日本人已经迫在眉睫了,赵然不敢再耽搁时间对后面吼道:“都准备好了,子弹给老子上膛,老子要开车了!”
说完油门重重一踩卡车便飞驰而去,幸亏这些兵痞们都抓得紧紧的没给荡出去,这个时代的车没什么变速装置全都靠司机自己掂量,最惨的东北佬鼻梁都撞上了车厢门鼻血都流出来了,东北佬捏着鼻子吼道:“死啦,你个瘪犊子玩意儿,敢黑老子老子削死你!”
“对不住,这么久没开车得熟悉熟悉,再说就我一个司机削死我谁给你开车?”卡车扭扭摆摆的冲出了银行后院冲到了街上,街上追击的几个日军见到这辆卡车纷纷冲其开枪,子弹打在油箱和车盖上叮叮作响幸亏这卡车皮厚还撑得住,赵然大吼道:“都他娘的看戏吗?还击啊,手里拿的是枪还是烧火棍啊?”
东北佬的轻机枪率先开火了,几串短点射只击毙了一个日本兵倒是吓得其他日本兵趴了下来,由于车辆行驶在到处是弹坑和砂砾的道路上开得是起伏不断,严重影响了射击的准头数人开枪却很少有人击中,渐渐的高速行驶的卡车摆脱了追击的日本人慢慢靠近了英租界,没能打过瘾的东北佬埋怨道:“死啦,你倒是开稳点啊,搞的老子机枪枪口跳得像野鸡似的。”
虽然发动机声音很大,但赵然还是听到了东北佬的大嗓门,不禁反驳道:“我倒是想,可你以为这是装甲车啊,都把头埋低点啊,那点油布可挡不了子弹!”
街头上不断有落单中国士兵和追击的日军展开枪战,见到有自己人开车那些个士兵都是费了吃奶的劲想爬上来,赵然也尽量在不影响安全的情况下多搭救点自己人,等到靠近英租界之时连驾驶室外都挂满了人,摇摇晃晃的超载卡车行驶到了戒严的英租界门口被严阵以待的英军士兵拦了下来,赵然对这后面不愿挪窝的乘客吼道:“下车啦,快把伤员搬下来!”
稀稀拉拉的兵痞们连忙将车上的数名轻重伤员给搬下来,赵然也走出驾驶室想跟前来交涉的英军军官解释原因,老远见到一名穿军官服带着农夫盔的英军军官走了过来,赵然用蹩脚的英语问候道:“古德..阿福特龙..(原义:Goodafternoon下午好!)”
英军中校埃德听着眼前这名中国士兵刺耳的蹩脚英语用外国腔的汉语说道:“请不要侮辱英国人的语言,我懂汉语!”
满头冒汗正愁怎么跟英国佬沟通的赵然听到这话变高兴的说道:“那太好了,我正想跟您商量事儿呢!”
埃德中校挥了挥手,他身后的几名英军士兵立马抬起了枪口对准赵然一行人,背着驴蛋子的东北佬说道:“诶呀妈呀,这死啦这英国佬咋脾气这么大?”
赵然见到英军这副反应连忙解释到:“军官先生我们没有恶意,我们只是想.....”
埃德中校没等赵然把话说完便打断道:“我知道你们这群溃兵想进入大英帝国的租界避难,我们大英帝国不会让你们进入的,我们严守友好中立的准则不会给交战双方提供任何庇护!”
见到英军军官连听都不听他的请求便一口回绝了,赵然在心中不断的想着办法突然间灵光一闪,将手伸到口袋中摸到了那根小黄鱼,在埃德中校警惕的目光中略微的从口袋里抽出一角露在他眼下,说道:“我本来是想做笔交易的,可是阁下却拒绝了,真可惜!”
埃德中校参军前本是一名逐利的商人,后来听说东方的中国到处是发财的机会便大出血的买通了军部几位大佬物色了一个租借的守备中校的职位想来中国发发财,但却没想到刚来到中国不久便发现中国的时局动荡货物很难出手,今天心情本来就不好见到这群兵痞之后就更糟糕了,但在刚才那一瞬间他敢向上帝发誓他的双眼的确看到了黄金的光芒,作为一名合格的商人他对黄金的敏感是与生俱来的,埃德中下立刻让士兵放下枪口,连忙上去劝住了准备离去的赵然,换上一副笑脸说道:“哦,我亲爱的中国大兵,有什么交易不妨先说说,你们中国人不是有句话叫做:‘买卖不成情谊在’吗?”
赵然见到英国佬改变了态度便知道自己的办法生效了,赵然相信除了上帝没有人能够抵挡住黄金的诱惑,赵然时间很紧便低声说道:“我需要你给我的伤员提供最好的治疗,还有给我一些军用吗啡和急救包、盘尼西林,我还需要一些钢盔和七点七毫米子弹以及一些军火物资,不用太多我用黄金支付,公斤!”
赵然提的这些物资英租界的仓库里有的是,只是盘尼西林有点难搞但是在以公斤为单位的黄金面前一切都不是问题,埃德中校别有深意的将手伸在了赵然面前。
赵然见到这英国佬的表情便明白了,他也坦然的伸出手两人的手便握在了一起,赵然悄悄用手指捏住了英国佬的两根手指,埃德中校感觉到了赵然的动作便为难的低声说道:“你应该知道,如果被查出来了我会被送上军事法庭的,而且你所说的物资都是很难搞的,特别是盘尼西林,那玩意儿可是液体黄金!”
说完埃德中校便用力的反握住了赵然四根手指,赵然心中一惊说道:“你也太贪婪了吧,黄金的价值可不仅仅是货币可以衡量的!”
赵然说完便悄悄的握住了埃德中校的三根手指,埃德中校当了多年的商人极为了解人情世故,他知道这个价位已经是这群兵痞的全部黄金了便对赵然翘了翘唇上的两撇小胡子,伸过手不顾赵然身上满身的臭味便亲热的搂住了赵然,笑着说道:“成交!我亲爱的朋友。”
赵然在心中感叹着乱世中黄金绝对的力量同时也觉得十分心痛,但表面上还是强撑笑颜和痛宰他的英国佬亲热的搂在一起称兄道弟,他身后的那群兵痞两眼瞪得圆鼓鼓的张着嘴吃惊的不行的看着这场变化的大戏,好半晌那名湖南佬才说道:“这到底是唱的哪出咯,这英国佬到底在搞么子咯,先是要举枪要抓人,现在又跟亲兄弟一样,搞不懂呢!”
东北佬用一股饱含深意的语气说道:“你懂啥?死啦那叫袖里乾坤,两人捏着手指头定价,就是要让别人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