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阵前激杀

许久，仿佛是五分钟，但仿佛又像是一个世纪，日本人的炮击终究是还是结束了，随之而来的便是国防军的炮火反击，与之相比日本人的炮火就像是蚊子吸血一般，突然、精准、快速、但终究还是缺乏持续性，杀伤力也不太够，只需要看看仍在防炮洞中谈笑风生的兵痞们便可知了。

而国防军的炮火却像是流星雨一般粗犷宏大，炮弹未至便已先闻其声，一发发大口径榴弹在天空中滑翔时发出的啾啾嘶鸣声令人胆颤，方才还在吹牛逗笑的兵痞们一听到这声音便是如临大敌，一脸严峻之色，而后便是山呼海啸般的轰鸣声，大地此刻就像是被撕裂了一般在挣扎着，与日本人炮击时的震动不同，此刻的炮击带来却是震荡！

日本人九七山炮、九二步炮、七五野炮在与国防军的105榴弹炮的较量中完败，赵然在望远镜中能够清晰的看到日军阵地后方的炮弹殉爆时炸起火炮零件，一根野炮炮管就像玩具一般被抛到了数十米的高空然后落下，尽管相隔四百多米但赵然还是有些站不稳，榴弹炮群轰炸时产生的巨大气浪几乎将赵然从战壕中吹走。

国防军炮击结束时日军阵地一片狼藉，刚刚还在冲锋的日军们都变成了一堆无法辨认的碎肉，但是赵然知道日本人没那么容易屈服，就像兵痞们可以轻易躲避日本人的炮火一样，训练有素的日军同样有办法躲避国防军的炮火。

“快，快！加固工事！炮兵耍完了该看我们的了！”赵然一手抄着步枪一手握着手枪，用枪托督促的兵痞们加紧修缮被日本人炮火破坏的工事：“爷爷们呐！日本人现在就跟你们刚才一样猫在洞里呢，炮弹一打完就该出来了！只是，我们只有一百人不到，他们却有两个大队将近一千人！”

兵痞们一听这还了得？一打十都还不止，怎么打？

老毛吼了一嗓子：“死啦你瞎咋呼啥？不就一千多日本鬼子吗？他要敢来老子照削！”

赵然枪一撇，露出了一个玩世不恭的笑容：“哈哈，死东北佬就知道放大话，吹牛吹的比重机枪开火还溜！”

眼镜仔刚放下一箱子手雷，一听赵然的话便翻了白眼：“嘿，连座！合着您就这么希望您手下这么仅存的一点兵渣子全部战死沙场，您不心疼吗！”

赵然回答道：“盲目的乐观比消极的沉默更害人。”

麻辣仔一边挖着迫击炮阵地，一般挠头：“死啦说的啥子咯？”

小胖伺候着他的宝贝迫击炮：“不知道，可能是晚上还会到一批高爆弹吧？”

麻辣仔一听，急了：“到个卵子！到了你自己抬去，扯卵蛋滴，莫想要老子帮忙！”

兵痞们一边说笑一边忙着手中的事情两头都不落下，阵地上忙而不乱紧张有序，这就是百战老兵的精华所在，或许他们不会是最优秀的，或许他们的节操是极其恶劣的，或许他们是一无是处的，但他们却清楚的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干什么事情，什么时候该逃命，什么时候该拼命，他们心中都有数。

赵然忙里偷闲的躲在阵地某个角落，望着对面的日军又在开始组织进攻了，转身吼道：“铁牛佬！”

“在呢，在呢！”铁牛佬一边擦着汗一边弯着腰从战壕里钻了过来：“饿还没死呢！用不着吼那么大声音。”

“你没死，但是老了！”赵然转过头，一张黑漆漆的脸对着铁牛佬露出了一个笑容，神秘兮兮的对着铁牛佬：“哎，你再叫上朱大福、眼镜仔、三个人扛上两箱长柄手榴弹，把剩下的汽油瓶全部拿过来！”

“缺德滴娃娃，又在想啥呢？”铁牛佬咕哝着，转身离去叫人去了。

没一会几个人便扛着手榴弹拎着汽油瓶呼哧呼哧的跑了过来，赵然一看便招呼道：“快快，把腰弯低点，挺那么直当靶子吗？”

眼镜仔一箱手榴弹轻轻的放下之后便开骂：“您这是唱哪出？有您这么折腾人的吗？”

“好了，别废话了！”赵然抄起一个汽油瓶再拿上三个手榴弹，像缠香肠一样捆在了一块儿：“像我这样，三颗手榴弹捆一个汽油瓶，留一个手榴弹把弦儿拨出来，捆紧点。”

眼镜仔一看完，惊呼道：“您这忒损了，您打算…….”

话还没说完便被赵然黑黝黝的大手捂住了嘴巴：“小点声，再泄露军机视于通敌！”

一伙人憋住了大嘴巴开始低头干起来了。

“快点，麻利点！日本人都快冲过来了！”日军已经移动到了里阵地不足三百米的地方了，老练的日本兵已经寻找弹坑开始架设掷弹筒和重机枪了，赵然开始在战壕四处低声的传达着命令：“传下去，没我命令不准开火，都给我藏好咯！”

“没死啦的命令，不准开火，藏好咯！”这肯定是麻辣仔。

“那杂碎没吭声不准开枪，躲起来！”这肯定是老毛。

“不准开枪，躲起来！”这是一个缺乏勇气的兵渣子。

转了一圈回到原地，铁牛佬他们已经将简易的高爆燃烧弹做完了，一堆丑陋的就像是幼儿园小屁孩做出来的拙劣工艺品堆在狭小的战壕内，眼镜仔坐立不安的说道：“连座儿，您就把这玩意儿全撂这儿？要是日本一发炮弹过来咱不全报销了？”

“废话，你都知道还不发下去？”赵然不耐烦的吩咐到：“信得过的老兵一人发一个，要是打急了眼，往日本人多的地方招呼，记住了，扔完之后躲严实点，误伤概不负责！”

“得令！”眼镜仔几个人就跟甩烫手的山芋一般拎着一捆捆高爆燃烧弹赶紧找人去了。

一个个已经见识过燃烧瓶威力的兵痞们此刻见到这团黑乎乎的家伙无不感叹自己书读得太少了，感叹自己的想象力是如此的匮乏，感叹着自己还没有丧尽天良。

老毛拎着这么个玩意儿瞪大了眼睛，这个平生没服过谁的东北佬直接服了：“这尼玛还有没有良心？”

赵然此刻没有听到那些兵痞们他人性的质问，他端着自己的步枪瞄向两百多米外的一名日军尉官，这名年轻的军官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亦或是有什么亲人或是好友死在刚才的炮击中，此刻的他正像一头发情的公牛般疯狂的指挥者手下的士兵突进这，一把寒光闪闪的指挥刀在黄昏的斜阳的仍是那么耀眼。

“嘭！嗖~噗！”赵然开火了，一发七点六二步枪弹毫不费力的穿过两百多米的距离准确的命中了这位年轻指挥官的胸膛，灿烂的血花在夕阳中妖艳无比，高举的指挥刀也缓缓的落下了。

“轻重机枪、迫击炮、山炮都给我开火！”赵然猛然吼道：“步枪打得准的就打，打不准的给老子省着点子弹，我要发现谁浪费子弹，下次我就派他当敢死队跟日本人拼刺刀去！”

方才还在跃跃欲试的兵痞们听完了赵然的话之后都变得有自知之明了，只有那么几个艺高人胆大的步枪兵仍在开火，其余人除去重武器之外，都熄火了。

“哒哒哒……咚咚….砰砰…..”突然而又稀疏的开火，令日军的攻势为之一滞，紧随其后日军的指挥官便误判了敌方的真实火力，认为己方之前那顿并不猛烈的炮火走了狗屎运严重的杀伤了敌方的有生力量，这稀疏的枪炮声便是有力的证明。

“田螺嘿哈，板载！”日军指挥官在逼近阵地不足两百米之后终于发出了万岁冲锋的命令，两个中队三百多的日军嗷嗷叫的从弹坑中一跃而出，冒着枪林弹雨冲向了阵地。

赵然一见日本人玩命了便知道己方的火力示弱成功了，傲慢的日军仅仅听了一阵稀疏枪声便认为自己快赢了，却不知道这一阵枪声中十之七八都是轻重机枪打出了，而其他兵痞的步枪们正在一百米内的最佳射程等待着日军的到来，更遑论阵地五十米前的那道铁丝网了。

“开火，开火！所有人开火！尽最大努力迟滞日军进攻！”吼完命令，赵然拎着两串高爆燃烧弹转移了阵地，赵然坚信自己作为指挥官一味的顶在最前线是对手下士兵的不信任和不负责任，实则是害怕日军准的出奇的掷弹筒，那玩意儿趴在弹坑都没法躲过去。

赵然迅速将脑袋伸出战壕扫视一番，看见一波波的日军倒在了轻重机枪精心编织成的火力网中，尤其是老毛的机枪小组，他的机枪射界正好能打到日军冲锋部队前进时的腰眼上，被他瞄上的日军是十分痛苦的，继续往前进攻那就得挨枪子儿，不进攻停下来射击吧，可又把后面进攻部队的路给堵了，没消一会儿三十多个纠结的日军倒在了老毛的枪口下。

“块，机枪转移阵地！封锁铁丝网缺口！”赵然看到了日军三两成群的精锐老兵们已经在抵近阵地不足一百米的隐蔽点架设起了掷弹筒，目标毫无疑问就是己方的机枪了。

“嗵~嗵~轰轰~！”一个打红了眼的轻机枪小组没来得及撤，连人带机枪被日军的掷弹筒轰成了零件状态。

赵然眼睛一红，嘶吼道：“小胖、麻辣仔你们俩吃屎的吗？山炮小组呢？还击啊，干死日本人的掷弹筒！”

“啾啾~嘭嘭~轰轰…..”迫击炮和那门瘸腿小山炮终于开火了，准头虽不怎么样，但十几发炮弹下去还是撂翻了日军的掷弹筒。

但日军剩余的近两百人兵力已经冲到了铁丝网前，后方的日军阵地也已经派出了第二波兵力前来支援了，之前地方小容不下这么多兵力，可是一旦突破了，那就都不是问题。

“哒哒哒……”危急关头老毛和黑脸的两挺机枪终于出现了，刚刚靠近铁丝网的日军步兵被一排排的扫倒在地，日军指挥官此刻聪明了，并没有选择将所有人堆积在那仅有的几个铁丝网缺口让赵然他们用子弹串葫芦，而是选择分散突破多点进攻，而结果就是几十个兵痞的火力彻底压制住了一百多日军的火力，几十米的距离半自动步枪完爆了老式栓动步枪。

“爷爷们，加把劲儿，弄死日本人，他们快撑不住啦！哈哈！”赵然兴奋的挥舞着手枪像只猩猩般在战壕里横冲直撞。

“诸君请继续坚持，藤田中佐已经派出援兵支援我们了！”灰头土脸的日军指挥官猫在弹坑里嘶吼着，其余的日军此刻已经无心进攻专心的躲避着子弹。

“快快！日军接应他们援军过来了，手劲儿大的一人拎上一颗燃烧弹，随时候命！”赵然举着步枪不断的将一个个隐蔽不到位的日军射杀，一颗颗冒烟的弹壳从枪膛中弹出，落在地上撞出清脆的响声，赵然叼着根卷烟就这旁边一根被爆炸点燃的圆木抽起来了，一面吞云吐雾一面生死搏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