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神像

​
自由之城。
被踢出赛场的忘忧站在街道上，尽管幻影群岛的天气一如既往的雾蒙蒙，十米之外人畜难分，她依然戴起幕篱，白色轻纱长及脚踝，遮蔽了她的身形。
眼下怎么说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名人，无论是先前抢开月光花的恶行还是半决赛和小叮当同归于尽的壮举，都足以让好事者盯上，还是把自己藏进移动小帐篷妥当。
系统公告的声音响起，公布了决赛的入围名单。
高石岳、凋零、李尔，不出所料，这三人赫然在列。
忘忧很清楚自己的斤两，打到半决赛已是老天保佑，要挤进十强还差着一截。破冰战时，作为唯一的女性指挥，笑什么笑便受到许多玩家的仰慕，忘忧同样心存敬意。半决赛中，笑什么笑身为临时队长，对队员多番照拂，最后却惨遭暗杀，她一时考虑不了许多，拔刀相助，毅然朝小叮当出手。她本就不指望打进决赛，捎上丁老板也不亏。
思绪一转，她想到了深蓝色，这家伙虽然脾气差点，本性倒还不错。要知道在PVP领域，高手百般藏私，吝于指点，生怕教人学去了制胜秘诀，影响战绩。而深蓝色在比赛中对她做出了提点，虽然她没有接受，但也算一片好心。永恒与深蓝色师徒本是PVP届的一段佳话，可惜从永恒剩余的血量看，对徒弟明显没有倾囊相授，甚至教给深蓝色的连招里藏了什么破绽也说不定。
正在摇头叹息，系统公告的声音再度响起，她点开细看，原来是官方给出了两个复活名额，将在半决赛淘汰的选手中选出两名参加决赛。
其中一个名额是给人气选手，另一个名额留给实力选手，即半决赛中最后一个被淘汰的选手。
不巧，忘忧和小叮当是同时死亡的。
于是，十分钟后，官网开设了两个投票，一个是在忘忧和小叮当之间二选一的实力投票，一个是另外八十八名半决赛选手的人气投票。投票截止时间是48小时后，所有60级以上的玩家皆可参与，届时票数最高的两人将成功复活，入围决赛。
忘忧看到选举采用投票方式便摇头，不用上官网瞄一眼她也知道，她的票数绝对比不过丁老板。
小叮当是一帮之主，又是游戏里出名的大商人，交游广阔，相比之下，忘忧的人气简直可以忽略，还有“抢开”狩猎怪的黑历史，毫无胜算。
果然，好友一寸光阴发来密语，告诉她几个月前抢开月光花事件的帖子又被人顶了起来，不少路人在回帖中对她谩骂诋毁。
尽管丁老板在半决赛中暗杀笑什么笑的行为也为人诟病，但比起抢开狩猎怪来不值一提，毕竟前者只委屈笑老板一人，而后者损害了一大批普通玩家的利益。
忘忧觉得心烦意乱，不愿再在公共场合呆下去，于是传送回了寒山的住所。
庭院之中，寒山端坐在木质廊椅上，喝茶赏枫。见院中多了一道人影，朝她投去一瞥，便不再理会。
“我没有抢开。”忘忧望着天空说道。
“哦。”寒山瞧着枫叶，“关我什么事？跟我解释有用吗？”
忘忧闻言身子微晃，笑了一下，步出院子。
在住宅区散了一会步，鬼使神差地，她走到了长乐街57号——那间保留着“鸽王”幻影的闹鬼房子。
时值傍晚，屋顶凉亭里有一人独坐，眺望夕阳。
忘忧提气纵身，跳上房顶。那人转过身来，黑衣蒙面，果然是凋零。
“我在逛论坛。”凋零说道。
忘忧想起论坛上某个对她口诛笔伐、骂声一片的热帖，笑道：“拜你所赐，听说我名气大涨。”
“你想进决赛？”
“我不想输给丁老板。”
“我帮你。”
“太晚了。”忘忧低头，他要怎么帮？事情已经尘埃落定，凋零现在冒出来自首，替她澄清，恐怕大部分人不会相信，也无法逆转投票的结局。况且，即使抢开这件事从未发生过，她的票数就能高过丁老板了吗？
“你会赢。”凋零保证道，未做解释。
忘忧觉得他在微笑。她点了点头，跳下房顶，转身离去。
蓝天之下，她孤单的背影被夕阳镀上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次日。
由于本届PVP大赛是四大陆联合，非同以往，所以官方设置了一个很俗套的环节，在决赛前一天，让十名选手在自由之城的中心广场进行公开演讲，每人限时十分钟。内容不限，可以卖惨博同情，可以讲笑话活跃气氛，可以预测比赛结果，可以讨好自己的粉丝，哪怕当众来个浪漫表白也没人介意。
虽然这次演讲通过各种渠道转播，甚至不用上游戏都可以在官网收看，但现场的氛围是无可取代的。忘忧自不甘错过这等热闹，早早来到广场，仗着武僧职业体能的优势，挤到了最前排。
和平坦的长安城中心广场不同，自由城的广场是一个圆形水池，池中一尊汉白玉神像，由一条狭窄仅容一人行走的小道连接。这尊神像雕的是一位游戏原创的神祗，头戴桂冠，一手执战矛，一手端于胸前，平视前方。
神像高达三十米，胸前的手掌离地约有二十米。
忘忧目测着神像的高度，暗暗好笑，据说这次演讲的场地便是神像的手掌，不知那十位选手要怎样爬上去？
像凋零这样擅长轻功的倒好说，至于其他轻功较差的选手，多半有好戏看了。
今天，水池周边都布上了空气墙，防止观众落水。
演讲时间将近，黑压压的一群玩家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水池，而十位选手在GM的带领下，排开人群，穿过空气墙，踏上了那条通往神像的小道。
忘忧头戴幕篱，混在人群之中，目光追随着某一个人。
——如果要替她拉票，这个演讲，大概是唯一的机会吧？
“师妹，好久不见。”有人拍了拍她的肩。
忘忧侧头望去，鵺鸫正冲她微笑，这个名字很难念的家伙同她一起完成了占星术士的转职任务，说是同门似乎也没错，只不过……
“师弟好。”忘忧还以一笑，“有没有给师姐投票啊？”
鵺鸫眨了眨眼：“师妹这么可爱，我当然是……投了丁老板啦！”
忘忧朝他做了一个开枪的手势，配音道：“Bang！你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