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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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气是一把双刃剑。
因为名气，丁老板在投票中占尽上风。
同样是因为名气，投票结果一夜反转，连带着让笑老板赢得了大量人气。
决赛前一天，投票结果公布，成功入围的两名选手分别是：人气选手笑什么笑，实力选手忘忧。
忘忧拎得清自己的实力，进了决赛妥妥垫底，索性放弃。
无论如何，作为四大陆唯一一名打入决赛的武僧，“原点第一武僧”的名号，忘忧是稳稳戴住了。
入夜，长安城住宅区，长乐街57号。
屋顶凉亭中，一黑一白两道人影相对而坐，似在对酌，正是凋零与高石岳。
忘忧纵身一跃，跳上房顶。
“你来了。”凋零道。
高石岳身子微晃，似乎在纠结要不要起身离去。凋零瞥了他一眼，他才稳住坐姿。
“谢谢你。”忘忧走到两人跟前，望着凋零道。
凋零轻轻点头，没有言语。
“为什么要帮我？”忘忧问。
尽管抢开的事归根究底是凋零惹出的麻烦，但她从没想过凋零会为她做到这一步。
他对她，似乎格外照顾。
她情不自禁地看了看身上的襦裙，是因为这套衣服的关系吗？
“受人之托。”凋零道。
这个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有人托你照顾我？”
“是，”凋零点头，“你最近下过线吗？”
这一问突如其来，没头没尾。
显然，玩家不可能长期泡在游戏里，都会定时下线休息。
忘忧一怔，随即脸色一白。
自从上次和寒山闹别扭绝食之后，她貌似，再也没有下过线。
她竟然完全没有意识到不对劲。
“你记得现实中的事吗？”凋零又问。
她摇头。
“我是一名实习医生，正在追踪你这个病例。”
“我病了？”
“长时间的绝食，使你丧失了身体机能。”凋零平静地道，“简单说，现实中的你，现在是植物人。”
忘忧一时难以消化他的话，呆呆地看着他。
“我们让你的意识进入游戏，使你的大脑维持在活跃状态。”他继续道，“你现在使用的，是医院专门申请的特殊帐号，选择武僧这个运动量较大的职业，是希望对你的恢复有帮助。”
“职业……不是我自己选的？”
凋零摇头：“你的脑功能也受到了损伤，失去了绝大部分记忆。”
“那我和朋友吵架的事……”
“是我们植入的记忆。”凋零道，“虽然你什么也不记得，总得给你安排一个合理的身份，让你能快速融入游戏。寒山和一寸光阴都是乐意配合的志愿者。”
难怪寒山的态度那么奇怪……他好像一点也不乐意吧！
“这么说，我绝食，不是因为和朋友吵架的关系？”
“据我所知，你曾经是一支强力固定队的队长。在开荒90级副本时，由于你的失误，导致你们队没能抢到世界首杀。因此，你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自责，自暴自弃，不饮不食，全靠营养液吊命。当你的家人发现不对劲、破门而入时，你几乎只剩一口气了。”
“是吗……”忘忧勉力一笑，原来她曾经这么有责任心，“所以你抢开月光花，也是为了刺激我？”
凋零点头。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忘忧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低声问。
“你的病情，”他顿了顿，轻声道，“恶化了。”
“我还有多少时间？”
“大概三天。”
“……知道了。”
忘忧转身离去，连她自己都诧异于自己的淡定。
也许，潜意识里，她对这一天早有准备。
静夜沉沉，月色溶溶。
凉亭中的两人目送着她的背影，久久无言。
“你，”半晌，凋零开口，“不想和以前的队长说两句吗？”
“忘记我，才是对她最好的结果。”高石岳放下手中不知攥了多久的瓷杯，“谢谢你帮我照顾她。”
“分内之事。”凋零淡淡地道。
高石岳低头看着院中的梨花：“我似乎理解，你送走‘鸽王’时的心情了。”
凉风吹过，衣襟飘动，风声呜咽。
忘忧来到寒瑟山房时，寒山正坐在廊椅上欣赏枫叶。
“这段时间，打扰了。”她轻声道。
寒山一愣：“你都知道了？”
她缓缓点头。
寒山沉默不语。
“你的房子，我可能还要借住两天，看个决赛。”
“请自便。”
她想看的其实不是决赛，而是决赛之后，前三名的获奖感言。
一天后。
忘忧蹲在寒山家中，紧盯直播屏幕。
选手发表感言的地点依然是在自由之城的神像掌中。她能想象到中心广场万头攒动的盛况，所以老老实实蹲在住宅区看直播，不敢去现场凑热闹。
第一个出列发言的，是笑什么笑。
在预赛、复赛和半决赛中历尽坎坷后，她的霉运似乎终于走到了头，成功斩获这届PVP比赛的季军。
“谢谢诸位的支持。”她平静地道。
所有人都竖着耳朵等待她的下文，然而，她说完这句话，便转身离开了。
忘忧忽然觉得，自己以前应该认识笑老板，而且关系很好。
所以，半决赛中，看到笑老板倒下，她才会毫不犹豫地出手报仇。
可惜，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了。
第二个发言的，是取得亚军的李尔。
“我再强调一遍，破冰战的指挥很辛苦，希望各位多多配合，不要老和指挥唱反调。”他的发言同样简短。
最后一个出列的，是凋零。
他转向GM，说道：“我想说的话很多，十分钟可能不够……”
“没事，你随意，想说多久都行。”GM松了口气，总算有个愿意多说两句的人，他当然不会阻拦。
“今天，我想跟各位谈谈有关‘鸽王’的事情。”他淡淡开口，“你们应该都听过‘鸽王’的名头，但不知道她的本名。她叫唐月，是我的好友。很久以前，她还有个绰号，叫‘搞事月’。高石岳的名字是后来改的，刚好和这个绰号谐音，久而久之，这个绰号，就跑到了高石岳身上。”
忘忧浑身一震，“搞事月”竟然是鸽王的绰号？
这么说，凋零喜欢的，一直都是“鸽王”。
“大家都知道‘鸽王’鸽了两次决赛的事。”凋零继续道，“今天，在这里，借着这个发言的机会，我想为她澄清。她并非是故意弃赛，而是身体原因。第一次决赛前，她身患重病，无法参赛。第二届比赛时，她旧疾复发，于决赛前夕去世。去世时，她还躺在游戏舱里，我想，官方也可以作证，对吗？”
他的目光投向GM。
当“鸽王”的住宅被官方回收、不再出售，以及看到她的幻影时，凋零便明白，官方必然是知情的。
否则，无缘无故，为什么要纪念一个鸽了两次比赛的玩家？
GM愣了愣，配合地道：“我们能检测到玩家的脑波是否异常，玩家唐月，的确是在游戏里去世的。”
不知为何，忘忧眼中涌上了泪水。
难怪每次说起“鸽王”，凋零都显得那么落寞。
这位鸽王，真的是在用生命放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