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对不起老爷

五叔则是双臂环抱，冷漠地观察着屋内的一切，他的目光并未落在柳妈身上。只有当柳妈艰难地爬到他身边时，五叔才弯下腰，伸出手来，似乎想要帮她站起来。
柳妈伸手抓住了五叔的胳膊，缓缓地挣扎着站起来。就在这时，她突然摇摇欲坠，五叔本能地伸出右手想要稳住她。从侧面看去，我捕捉到柳妈眼中闪过的一丝狡猾之色。
接下来的一幕令人震惊，柳妈的下半身开始急速伸长，宛如蛇般缠绕在刘吉的身上，她那血红色的舌头暴长，紧紧地绕住了刘吉的脖子。但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刘吉的身形忽然消失，柳妈抓住的，只是空气中的衣物。
刘吉到底去了哪里？就在这时，屋内忽然亮起了三道刺眼的光芒，仿佛夜空中划过的几道闪电，照亮了柳妈那充满恐惧的面孔。
紧接着，我感到自己的脖颈被人从后面紧紧揪住，整个人被提了起来。我本能地施展了家传的秘技“狮子滚绣球”，这是一种攻守兼备的技巧，通过身体的翻滚和双腿的后蹬，可以在攻击敌人的寻找脱身的机会。此刻，我所有的思绪都集中在如何逃脱这个危险的境地上。
回想起老爸对我的评价，我不由得苦笑。他说我在拥有大智慧的时候，往往缺乏勇气；而在表现出勇气的时候，却又失去了智慧。虽然我力量不足以对敌人造成伤害，但我的机敏足以让我脱身。在这一刻，我唯一的念头就是逃离这个恐怖的场景。
我的脚感觉似乎实实在在地踢中了身后之人的胸膛，内心涌起一阵暂时的喜悦。这份喜悦没持续多久，我的脚突然被猛地一拉，我失去了平衡，头部不由自主地向下栽去。正当我准备用双掌进行反击时，对方迅速抬腿屈膝，我的攻击瞬间被封锁，心中顿时一片冰凉。我在心里暗自发誓，若是再有人提起家传秘籍，我绝不会轻信。
“别动，跟我走。”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我一听便知是五叔的。我随即停止了挣扎，五叔随手将我抛到肩上，迅速冲出了门。
远处传来一阵幽怨的笛声，缓缓飘荡。经过门口，我瞥见柳妈的身体惨烈地断为三截，地上蠕动着，无数小虫在她体内穿梭。这一刻，我终于明白“青帮第一快斩”的称号绝非浪得虚名。走过柳妈的尸体时，我情不自禁地狠狠吐了一口唾沫。回想父亲所说，西北的风俗，若是深恶痛绝，可在敌人死后门前洒水，象征天河，愿双方永不相见。我的这一吐，意味深长。
冲出门外，我发现天色似乎更加昏暗，这不合常理，因为拂晓已至，院中弥漫着淡淡的白雾。远处隐约立着一个模糊的黑影，轮廓似乎与父亲相似，我心中不禁一阵欣喜。
这时，我感觉到五叔的身体在轻轻颤抖。原来，在与柳妈交战中，他脱去了外衣，现穿着一件黑色紧身衣，手中握着一把发黑的短刀。这一幕让我心生异样，因为自小至今，我从未见过五叔使用过任何兵器。这次的情况让我不禁深思。
随着五叔的步伐，我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他手中所握之刀。这把刀体不过二尺许长，整体弯曲如蛇，刀身上刻满了诡异的符文，而其血槽异常短暂，刀锋之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青光。更为奇特的是，其刀柄竟雕刻成一个人头骨的形状。想到这里，我心头不由自主地一紧，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千炼怨斩”？
我记得父亲曾经提起过的古老传说。在亘古的天师时代，怨灵横行，天下的天师被分为南水幻和北冥灵两大派系，两者之间长期积累了深深的仇恨。随着时间的推移，南水幻势力日渐壮大，而北冥灵则逐步衰落。在那个时代，有一位北冥灵的天师，他拥有深厚的法力，但性格过于刚正不阿，对抓到的冥魂怨鬼无一例外地封杀，与怨灵结下了深仇大恨。为了重振北冥灵的声威，他企图铸造一柄能封印怨灵冥魂的奇刃。命运弄人，这柄兵刃在铸造之际，几名昔日的仇敌突然发难，天师措手不及，惨遭杀害，连他的魂魄也被封入了未完全铸成的武器中。原本封印于其中的冤魂对天师怨恨极深，双方在武器内部互相侵蚀。为了纪念他们的恩师，北冥灵的弟子效仿古代名匠干将莫邪之举，让五位顶尖弟子用自己的血液来淬炼这把刀。但由于刀中封印的怨灵之气过于浓重，这柄刀反而变得更加邪恶。这把刀的怨气之重，使后人将其称作“千炼怨斩”。铸刀之日，据说天地变色，鬼神哭泣，血雨腥风，在场的北冥灵弟子无一幸免，皆吐血而亡。
随后，为了争夺这把“千炼怨斩”，两大派系发生了数次激烈的争斗，导致双方势力大幅削弱，最终都逐渐没落。至于“千炼怨斩”的下落，也随之成为了一个悬而未解的谜团。
在深夜的寂静中，刘吉手中握着的古老刀刃无疑是传说中遗留的“千炼怨斩”。我终于明白了柳妈为何在被斩杀后身上迅速出现了无数尸虫，这一现象在正常情况下是不会发生的。但“千炼怨斩”的怨气之重，足以加快尸体腐烂，由此诱发尸虫。
随着黑影逐渐靠近，其轮廓变得越来越清晰，竟是我父亲。他的衣衫褴褛，头发散乱，尽管如此，我仍能一眼认出这是父亲。
“小萧，来——到爸爸这里来。”父亲的声音虽然细弱且悠长，但我能感受到其中的异样。
“是父亲！快，来救救我们！”我紧紧抓着刘吉的肩膀，试图让自己的呼救声穿透这股怨念的重重迷雾。
父亲的面容扭曲狰狞，他那冷漠且阴沉的笑容，以及那双几乎要脱离眼眶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伸出冰冷湿润的手，完全没有对我的呼唤作出任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