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几了?哦,仲夏十三日申时末,于知知猝。
就因为偷了徐大掌门过年都舍不得喝一口的醉生……
啧啧啧,惨,实惨。
徐姝小脸皱成包子似模似样的摇头晃脑,脑子里连小师叔的墓碑颜色都想好了。
噼里啪啦——
眼前的木门碎的猝不及防,徐姝吓得眼睛瞪的贼大,默默后退了小半步。
徐掌门收回手掌深吸一口气,试图将满脑子‘打死那个兔崽子’的想法丢出去。
兔崽子这三个字,已经是徐掌门有生之年能说出的最没有教养的话了。
“藏酒阁昨日才换的玲珑迷途阵,兰以在不触碰机关的情况下,花了三个时辰才破阵。”
于知知这个兔崽子到底是怎么在两刻钟不到闯进去‘大显身手’的?!
迷宫小师叔闭着眼都破,别说这一个院子大的阵法了。
徐姝看着亲爹压抑着怒气的背影,动了动嘴没敢开口。
徐掌门说完这句,好歹稳住了情绪,迈开长腿神色凌然的走了出去。
“将迷宫出入口关闭,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打开!”
秋兰以笑着应是,目送自家师傅的背影远去。
徐姝扭头看大师兄:“小师叔还在里面呢。”
秋兰以朝徐姝招招手,温和的解释:“就是因为在,才要关闭出入口。”
徐姝无脑吹:“那可关不住小师叔,小师叔可厉害了!”
秋兰以摸了摸徐姝的脑袋,带着她往外走:“可不能在师傅面前这样说,总得让他出出气。”
徐姝认真的点头:“我知道的,要给爹爹留面子。”
……
小师叔于知知半点都不介意自己被关在了迷宫。
十七岁的少年醉眼朦胧,白嫩的脸颊泛起了陀红,唇瓣带着酒气,染得润亮,手里有气无力的拎着酒瓶,千金不换的醉生洒了一地。
这要是叫徐掌门看到了,拔剑捅了他的心思都有。
一杯醉还爱喝,就喜欢挑没尝过的,藏酒阁哪次丢酒没有于知知的身影?
——酒品还差。
于知知晕乎乎的在迷宫里晃悠了许久,这才费劲的扶着墙坐下,抱着酒瓶傻笑。
“嘿嘿嘿,嗝!这、这醉生、生劲儿还、还挺大……”完了又灌了一大口,酒水顺着唇角淌下,湿了衣襟。
“咦?”歪着脑袋疑惑的盯着酒瓶,嘴里嘟囔道:“怎么没了?”
晃了晃空荡荡的酒瓶,竟然生出一种不得了的得意。
“哇哦~我可、可真厉害!嗝……”一瓶醉生都喝完啦!
徐掌门听了想清理门户。
轰隆隆!
“嗯?”于知知慢半拍的抬起眼皮,扔了酒瓶晃悠着起身。
“干什么呀?”真讨厌。
此时地宫黄区地区的甬道里,一群人脚步凌乱的朝着声音处跑去。
领头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大汉,到达一处拐角眼见地上的地砖颜色不对,手中的大刀一横。
“停下。”又是机关。
紧随其后的瘦小老头骂了一句:“这地宫到底有多少机关?!”
他们此行来了二十八人,才走到地区便去了二分之一。
这天虞山地宫简直可怕。
身后的人既害怕又后悔:“早知道闯一闯迷雾阵了,也比这不见天日的地宫强!”
大汉冷硬的口气里带着震慑:“都闭嘴!”
说着从腰间取下一把匕首,直接扔在了地上。
空气里除了兵器落地的声音外,再无其他。
瘦小老头迟疑着开口:“会不会是拖拽尸体的时候留下的痕迹?”色块明显深暗,一看就是血液泼洒的痕迹。
他们进入地区以来,前几次不知其意,后来才发现区别,就此规避了不少危险。
但即便如此,也死了不少人。
“那也是人死在这里才会拖拽。”否则痕迹不会忽然出现。
又等了一会,发现还是毫无动静,大汉咬了咬牙,道:“大兵,去探路。”
叫大兵的人瑟缩了一下,想要往后退却被瘦小老头一把抓了出来。
大兵本就失血过多的脸色更加苍白,他捂着腿上冒血的伤口,红着眼看向大汉:“老大,我不想死……”
他这个样子,一旦前面真有机关,绝对活不了。
大汉对大兵的求情丝毫不理:“你是自己去,还是我送你进去。”
大兵脸上也露出狠意,知道躲不过,便想拉个人垫背,咬牙道:“中途加入的那小子可没抽签!总不能叫咱们自己人吃亏,这次让他来,下次我绝不推脱。”
能多活一刻是一刻。
大汉转头,越过人群看到站在最后的黑色身影。
倒是有人没忍住,开口嘲讽:“人可才救的你,这就被反咬一口,脸呢?”
大兵神色也不自然,但在生死面前,恩将仇报这事不想做也得做。
“一码归一码。”
“这位兄弟怎么说?”大汉问。
秦陌抬了抬眼皮,神色漠然的迈开脚步。
众人自然而然的让开一条道。
“我与你们本就不是一路。”
声音冷的像冰,带着寒气。
大兵以为他要拒绝,想说些什么,却见秦陌一脚踏进了暗色甬道。
狭窄的空间内立时有了不一样的声响,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咻咻咻——’!
暗器破空的声响不断,众人只觉得眼前尽是寒光,甬道内的黑色身影也如鬼魅一般叫人瞧不清。
短短不过数秒,地上已经落满了锋利的箭矢。
短暂的停顿之后,墙体内的机关声响依旧在继续——在蓄力第二次攻击。
闯过去的秦陌一根头发丝都没断,头也不回的往深处去。
大汉盯着他的背影神色不明,片刻后道:“触碰机关箭矢发射一轮之后,中间有五秒钟的停顿,待会动作都快点。”
说完揪住大兵的后衣领,直接将人扔了进去。
秦陌连闯三个机关,这才到达了巨响的地方。
前方是一处死门,地面有坑洼的痕迹,空气中依稀有着炸药的味道。
有人在地宫里用炸药。
微微拢了下眉,秦陌迈步朝左边走去。
没了墙壁的遮挡,入目一片鲜血淋漓。
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七八个人,粘稠的血液似乎还有余温,艳丽的刺目。
还有一道拉蹭的血迹,蔓延到不远处的另一个拐角……
秦陌盯着那处眯了眯眼睛,轻巧的迈开脚步,小心翼翼的靠近。
天虞山的地宫点着油灯,火烛旺盛。
普通百姓家用的那一种。
足以揣见这地宫修建的何等鬼斧神工。
油灯间交辉相应,刻画的人的影子也仅止于脚下——极浅。
若不细看,定会以为是无影之人。
呼吸压缓,再两步便能探了究竟。
这时身侧的墙壁忽然移开,从里面伸出一只皙白纤长的手。
修剪的圆润的指甲在灯光下似有白莹的光,手腕处墨绿的血管清晰可见。
秦陌反应迅速的握住了这只手腕。
入手冰凉。
一个使力将人拽出来,右手指尖的暗器泛着寒光。
晕乎乎的于知知只觉得手腕被一个热乎乎的东西握住,还没来得及睁开朦胧的双眼,就被一股大力拉了出去,吓得他瞬间瞪大了眼睛。
白净的脸上既惊又迷茫,漆黑的眸子带着水光,像极了受了惊的猫崽子,瞳孔里映照出秦陌那张冷酷美人脸。
圆润的指腹间一抹寒光划向于知知的脖颈,秦陌极限翻手将其弹了出去,暗器转向一侧的墙壁竟是直接陷了进去。
原本抗拒的于知知顺势趴在了秦陌的肩上。
“嗯?”于知知歪了歪脑袋,对着秦陌的脖子呼酒气。
“刚、刚、是不是胖啾、啾飞过去了?”
软软糯糯带着股乖巧。
脖颈间的热气叫秦陌难以适从,使暗器的指腹因为收力划出了血珠,他也半点顾不得了。
这人不知道哪来的气力,双手死死地抱住他的腰,挣都挣不开。
秦陌:“……”
“胖啾是谁?”
秦陌抿了抿薄唇,他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
于知知动了动脑袋,似乎在思考,过了许久才慢吞吞的开口:“好、好像是我、嗝!”
秦陌就感觉握住自己腰间的手猛然收紧,似乎手的主人现在难受的紧。
于知知眼泪都打出来了,抽了抽鼻子蹭上秦陌的脖子,纤翘的睫毛携着泪珠,羽毛般落在秦陌冷白的皮肤上。
“我的、嗝!”
于知知抽了抽鼻子,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委屈的不行。
秦陌:“……”
我就问了一句,你委屈什么?
秦陌抬了抬手,犹豫了几息,才轻轻拍上于知知的后背,笨拙的给他顺气。
于知知只觉得背上的手又暖又干燥,让本就体寒的他忍不住眷恋这种温暖。
过了许久打嗝才停下,醉了的于知知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秦陌冷凝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无措,放在于知知背上的手指下意识的动了动,掩在睫毛下的眸子泛着深深的凝重。
乔别放缓呼吸等了许久,也不见拐角外的两人有动静,明媚的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纤细的手指拢了下肩头的衣服,小心翼翼的探出头来。
乔别:“……”
乔别看着旁若无人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原本恐惧的神色也带了愣怔。
“我、我不是故意偷看的……”
被秦陌冰冷的视线锁定,乔别慌张的解释,眸子里瞬间泪水充盈。
秦陌面无表情的盯了乔别一会,这才垂下脖颈,藏在墨发中的耳朵尖却悄悄的红了。
我刚刚为什么会心虚?
这个问题萦绕在秦陌心头,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