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夏天的夏，柚子的柚

高中生每天都很忙碌，书越摞越高，试卷也由几张到厚厚一沓。
很快，月考来了。
高中课程让夏柚有些力不从心，政史地还好，但物化生却让夏柚十分头疼。
月考来的快，成绩出的也快，考完的第二天下午成绩就下来了，一张成绩单依次向后传，夏柚拿到成绩单的时候，习惯性从上往下找，可是从第一名看到中间，夏柚都没有找到自己的名字。她不敢相信又看了一遍，依然没有。
鼻子有些酸，她抿着嘴从下面开始找，不是，不是……
“夏柚”两个字躺在成绩单的最下方，倒数第八。
酸涩由鼻子涌向眼眶，眼前雾蒙蒙的，她想把眼泪憋回去，可是却适得其反，等雾气变成水汽，纸上的名字逐渐模糊掉了。
成绩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调座位，陈启杰已经提前安排好了位置。
活动厅熙熙攘攘站满了人，班长在门口按位置进行点名。夏柚站在角落里，觉得既然是倒数，那位置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一时半会应该也轮不到自己，就静静地在角落里等着。
“李禾呈。”班长是个女生，叫李琦，看起来就很沉稳。
“李禾呈。”没人回答，她又喊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李禾呈才背着书包从人群中穿过，他的校服是敞着的，没有拉上拉链的衣角在穿梭中偶尔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部分同学向后退着让路，夏柚也被挤着向后退了退。
“你坐在靠近讲台的第一个位置。”班长的声音不轻不重，可她耳尖却有些泛红。
“你看班长耳朵居然红了，呈哥的魅力果然没人挡得住。”有男生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大不小，却让全班都听到了，起哄声也随之而来。
被起哄的对象似乎早就习惯了，满不在乎地坐到自己位置，把书包直接扔到了桌子上，手搭椅背，翘腿看着门口。
“肖苒。”班长没再理会刚才的起哄，转过身走到门口继续点名。
“夏柚。”李琦的声音响起。
“在这。”夏柚小声地回答，从人群中挤来挤去，“不好意思，我过去一下。”
“夏柚？不在吗？”夏柚的声音太小，李琦没有听到，又提高音量喊了一声。
“在这。”夏柚提高了些音量，同时举起了手。
“你坐在肖苒旁边。”班长看了一眼座次表对夏柚说。
被点到名字的肖苒头都没抬一下，反而是她的同桌李禾呈抬头看了过来。
夏柚急忙低下头，躲开他的视线。
李禾呈没有立刻收回目光，反而一直盯着她，看她仿佛做了亏心事一样低着头匆匆回到位置，嘴角突然扯出一抹笑，却又立刻消失，让人以为是错觉。
夏柚背着书包走到位置上，李禾呈也将目光收了回来，翻着桌子上的书。
夏柚想和肖苒打招呼，可后者一直低着头，想了想还是没说话。
没一会儿夏柚同桌进来了，只一眼夏柚就想起了她。她在夏令营见过这个女生，交流不多，但记得她叫顾倾。明显她也想起了夏柚，冲她摆了摆手。
顾倾很开朗，一边整理桌子上的书，一边和夏柚聊天：“我是顾倾。”
“嗯，我记得你。”夏柚笑了下，露出了两个小酒窝。
“啊，真的吗？”顾倾语气有些惊喜，但是很快又转为不好意思，“可是我忘了你叫什么名字了。”她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尖。
“没事的，”夏柚摇摇头，“我叫夏柚。”
顾倾：“夏柚？”
“夏天的夏，柚子的柚。”夏柚已经猜出来她想问什么，果然等她介绍完对面女生又笑了起来，“好可爱的名字啊，能叫你柚子嘛？唉，突然想吃柚子了。”顾倾自顾自地说着，夏柚也不打断她，边听边收拾。
李禾呈的同桌从坐下就在写作业，连话都不和他说一句，他无聊地翻着桌子上的课本。
两个女生不大不小地聊天声传到李禾呈的耳朵里，他撇了撇嘴：“夏柚？柚子？哪里可爱了？”想着，却停下了翻书的手，慢慢靠到椅背，微微侧头，看到了正在收拾东西的夏柚。
她一本一本地整理着书，看到有卷起的角就用手捋平后再继续下一本，偶尔还会手放在书页角上，眼神却渐渐放空，周围的同学都已经开始进入学习状态了，夏柚却才刚刚拿出作业本，李禾呈看着旁边这姑娘比自己还不紧不慢的样子，嗤笑了一声，趴下睡觉了。
最后一节晚自习在下课铃中宣告结束，楼道也瞬间热闹起来。
周围是嘈杂的桌椅李禾呈拎起书包就向教室门口跑。
几声“呈哥”在楼道里响起，接着就是急促的脚步声。
顾倾和肖苒还在做题，夏柚也不好意思打断她们，乖巧地坐在位子上看书等待着，没多久顾倾放下了手里的笔，看着夏柚歉意地问了句：“你要回宿舍吗？”
夏柚点头点头，很乖巧的模样。
顾倾立刻站起来给她让路，“不好意思，我有一道题没做完，怕明天把思路给忘了。”
“没关系”夏柚冲顾倾笑了笑，没起身，问：“要一起回宿舍吗？”
“好啊！”顾倾的笑垮下来，“可我题还没做完。”
“没事，我等你。”夏柚又拿起了那本书。
“行，我很快就解出来了。”顾倾重新回到位置上，继续解那道题。
教室里的人渐渐走没了，顾倾才解完那道题。
“不好意思啊，时间长了些。”顾倾愧疚道。夏柚只是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回去的路上，顾倾话多，夏柚也不插嘴，安静地听她说。
说着说着顾倾放轻了声音。
“柚子，你知道肖苒同桌李禾呈吗？”顾倾凑上去。
“不知道啊。”夏柚不大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距离太近，微微歪了下脖子。
“我听说他以前是临市一中的，现在应该上高二。”临城是临市的一个区，临城一中只能算一个区级一中，而临市一中就是妥妥的市级一中。“后来好像是因为打架斗殴被开除了，他爸托关系才给送到咱学校来的。”
“打架斗殴？”夏柚有点吃惊。
“对，听说他特别狠，整个一中没有敢和他对着干的，看谁不爽，说不定下一秒拳头就上去了。你没看咱们班那些男生都叫他哥嘛？”顾倾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怎么知道这些？”
“姐姐，你这消息太闭塞了吧，都开学一个月了，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夏柚摇摇头，她每天教室、食堂、餐厅三点一线的生活，去哪里听到这些小道消息。
回去的路上顾倾还在自顾自说着各种小道消息，夏柚却只记住了李禾呈的那一个。
第二天的早操因为下雨取消了，不用去操场集合，夏柚和顾倾直接去了教室，教室里的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甚至连晨读几乎见不到的陈启杰都到了，他颇满意地看着班里晨读的学生，却突然看到了第一排空着的座位，直到人齐，第一排依然空着一个位置，李禾呈还没来。
晨读开始时，外面天还是黑的，今天更是因为下雨加重了黑暗，除了雨滴打在地上的声音就是从教学楼里传来的读书声，一把黑色的伞在空旷的校园里缓缓移动，看不出着急。
伞被微微抬起，伞下的脸露了出来，是李禾呈。迟到本就不是第一次，所以没什么好急的，他甚至还在走到一半时用纸擦了一下溅上泥水的小白鞋。
教学楼的声控灯有些不灵敏，他跺了好几次脚灯才亮，雨伞还在滴水，伞柄偶尔碰到扶手，和不锈钢碰撞的声音穿过整栋楼，最后消失在嗡嗡声中。
“怎么又迟到了？”班主任守在门口堵住了迟到的李禾呈，因为刚高一，再加上还未文理分班，所以老师管得都不算太严，查晨读更是小概率事件，可把迟到发展成必然事件的李禾呈自然是逃不过被查到。
“起晚了。”李禾呈没过多解释，只是低着头，修长的手指缠绕着伞柄上的绳，听着班主任说着高中的重要性，以及什么“一日之计在于晨”的劝说，他不反驳，但是也不听。
班主任见他一直低着头，以为自己的教育起到了作用，也没再进行长篇大论的教育，只是说了句“拿书出来背”就放他进去了。李禾呈把伞放在了窗台上，迈着步子进去又拿着书出来，全程十分配合。
好像陈启杰的话真的起了作用，李禾呈竟也真的安分了一天。
一中晚自习前两节是排了课的，但是任务也比较轻松，比如今天的语文晚自习就是阅读发下来的材料。教室里只有偶尔翻书的窸窣声和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
夏柚握笔读着一篇文章，这篇文章写得很美，似乎每一个字都散发着美的光辉，夏柚并不是个喜欢读美文的人，但是这篇文章却美到夏柚想把每一个字都抄在本子上。
她无法取舍，最后决定裁下来粘贴到本子上，可是这篇文章是双面复印的，粘在本子上就必然会缺少一面，她盯着已经被裁下来的讲义，握着的胶棒却始终没有落下，她抬头看向讲台，讲义是数好的，没有多余的，顾倾和肖苒都在认真读讲义，她自然不可能抢过人家的讲义粘到本子上。
这时，她的视线落到李禾呈那边，他的阅读材料全都放在了桌子上，应该是发下来就被随手一扔，连折痕都没有。
胶棒在桌子上滚了一圈，夏柚又重新拿在手里，裁下的讲义不断调整却始终没有找到合适的位置，夏柚抬头看看表，又低头看着那段文字，真的很美。那张对李禾呈没有一点价值的纸张却吸引着夏柚一遍又一遍看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