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天上狐国

昭狱出口，位于狐国最高处。
筱义与姚姑走出大门，一眼望去满目疮痍，沉寂许久的腐臭与故土同在，令人几近窒息。
斜坡向下，花草枯萎，干草中散落着些许狐狸白骨，有的已化为尘埃。
残垣断壁上的彩绘被岁月蚕食殆尽，无法分辨。
此情此景，两人倒成狐国旧址里的新鲜玩意儿。
“不对劲。”
“如何不对？”
“狐国灭亡上百年，再硬的尸骨，腐烂味也该消散。”
“或许有别的生物跑了进来。”
“还是不对。”
姚姑相信筱义的直觉，活动筋骨当即警惕起来。
筱义面观八方，虽细致观察，然而许久无所获，只好继续前行。
圆拱形门廊、窗户，立柱式的柱子，细微雕琢过的灰色石头打造的奇特建筑群。
不知名的枝桠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光影斑驳，与城中建筑彼此相衬，无不彰显旧日的盛世辉煌。
姚姑小心落脚，只因每一步脚步声都会在荒芜中被无限放大，直至远处传回整耳欲聋的声响。
荒芜，寂静。
除了腐臭，空气里还有无从言语的窒息感。
筱义担心的不无道理，这里四处透着诡异。
“看这里。”
筱义提醒的墙角一隅，有些墨绿痕迹，不是涂料也不似苔藓。姚姑感受到能量残留，那是一种狂躁、血气、负面的气息。
姚姑四处探查，墨绿的痕迹竟覆盖了多数建筑。
情形尚未明了，筱义提醒不做过多探查，以防引起未知骚乱。
环路尽头苍树绿茵碧水蓝天，一袭浅蓝色水雾让腐臭消散，是个特殊存在。
两人靠近，一座圆顶建筑缓缓浮现。
最上方的红色圆石引人注目，低矮的红色墙壁、刻着的符号和花纹，都被时光侵蚀锈色斑斑。
经建筑拱门进入，一座巨大宫殿被高墙环绕。
高墙由巨大黑色砖瓦搭建，一砖一瓦都悉心雕刻着人身狐面，纵横排列。
高墙之后是一排黑色巨柱，以金红两色线条装饰，守护着前方低调而肃穆的封闭建筑。
筱义镇了镇，继而向前。姚姑停滞许久也向前。
两人靠近，视线变得清晰。
这个建筑用材朴素，筱义推测应是山石或泥土，表面雕刻的瑰丽花纹和神秘符号，尽显智慧与文化。
经小拱门进，两侧灯火阑珊，狐像斑斓。
形态各异的狐狸雕塑整齐摆放在墙窟内，有的威严庄重，有的安详平和，还有张牙舞抓、凶神恶煞的。
姚姑粗略估计约有上百。
除去墙窟，石刻壁画也值得琢磨。
壁画绘着的是各种场景下的狐狸和人物，是否如人世记录历史详情或是神话故事，却无从得知。
眼前所见于姚姑而言，全然是充斥脑海的信息爆炸，难以置信、难以理解。
姚姑没有神灵信仰，甚至以前对诸如此类的秉持厌烦态度。
而此地的震撼远远大于个人好恶，温情又温暖，空灵又迷人。
最终，姚姑头脑一片空白。前所未有的宁静平和袭上心头，所有不安都被灯火吞噬。
筱义在前痴望，说出四字：“天上狐国。”
姚姑回过神来自觉点头，狐国确实只应天有。
“狐国兴盛之迹，许多人也是这般措辞。”
空荡中传来一声阴阳怪气，声音轻柔细腻，可不正是那位长仙君。
昭狱种种，姚姑历历在目，长仙君的的阴影如影随形，她紧张地拽着筱义衣袖，着实不知该如何应对。
“人不在这。”
听到筱义的声音，姚姑很是安心。
长仙君轻飘飘一声，让两人好不容易静下的心再生波澜，姚姑脑里不禁冒出不解风情四个字。
“那，我们继续怎么办？”
“躲不掉的，往前走吧。”
姚姑继而向前，心揣不安。灯火阑珊尽头有一巨型花朵，两人高，香味奇异。
姚姑头骨发麻，眼前每片花瓣闪耀着暗红色红光，与前方烛火交相辉映。
“是昙花。”筱义出声道。
原来是昙花。姚姑听说过却无缘得见，今日当真别开生面。
眼前的昙花，看起来花瓣质地柔弱，有种黏腻的湿度，间隙里长满了细长的红色触须。
原本花瓣簇拥合龙，将昙花花蕊紧密包住。
不知为何突然灯火俱灭，昙花绽放，根部隐秘的部分一览无遗：
昙花根部有个洞穴，瘤状物遍布，腐臭味十足。
“还好吗？”
姚姑蜷缩着身子，忍住作呕。
这是何等景象，亦正亦邪？神圣背后的邪恶？
“辛苦点，我们需要进去。”
“这是个入口。”
“筱义，额，我觉得，你进去就可以了。我在门外守着。”
“不行，这里危险。你需要在我身边。”
任凭姚姑如何推辞，筱义一步不让，非要抓着她走进恶臭非常的花根通道。
时间过得慢，姚姑忍得辛苦，差点求筱义给自己脑门一圈就此昏睡祈求躲过一劫。
洞穴后的空间变得宽阔，场景怪异起来。
一座大山，一颗红色的树。
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恶心完了，就这么平淡？”
姚姑觉得难以置信，眼神疯狂扫向四周，防止遗漏些什么。
“上去看看便知。”
筱义眼神愈发警惕，紧紧抓住姚姑的手，缓慢向前。
距离产生美，姚姑对此感悟透彻。
眼前种种，差点让姚姑跪倒在地。
山非山，树非树。左边，是无数个形态扭曲的人堆积而成的大山，覆有绿色苔藓和不知名粘液。右边，是红的发紫的诡异花树，花生树，树生花，呈倒三角锥子型，生命力强盛。
中间地上，铺设着密密麻麻的透明藤条与花树相连。姚姑感受到，鲜红的血液由大山经藤条传送到花树。
流动声、呻吟声，声声透人心骨。
“这什么邪术？”姚姑小声询问
“古狐国，甚为神秘，他们的东西难以揣摩。”筱义无奈透露。
“呵，勇气可嘉。”长仙君的声音再度响起，“昙花一现，人世百态，你们还有空观赏。可知过了时辰便出不去了。”
“先出去。”筱义当机立断，拉着姚姑往外跑。“多谢长仙君前辈，不知前辈为何指教？”
“哼，我只是帮一下小姑娘，她也算我的救命之人。”长仙君冷淡回应。
“多谢仙君，您若不把我留在昭狱，我会更加感激。”姚姑忍不住回复。
“我？留你在昭狱？小妮子不感恩便算了，怎反咬我一口。”长仙君戏虐到，“快点，昙花要败了。”
筱义抱起姚姑加速，口头不忘与长仙君继续对话：“仙君可知这是何地？”
“狐国的祝福神地。与狐国人而言，这棵树了不得，自天而来，功能奇异，经几任大祭司后成了狐国立国之本。”
“哦，那为何？”
“为何如此恶心，邪恶，甚至惨绝人寰？”长仙君说出姚姑未说出的话，“成也花树败也花树，上天之物岂非凡人拥有。据闻，这东西邪门得很，需要狐国人血供养。”
“这种东西，狐国所有人都认可了？”姚姑不禁发问。
“不认可如何，人对力量的追逐可是异常可怕的。你们不也看到了，不听话的，被扔进了昭狱。”长仙君回答。
话音毕，昙花花瓣合拢的最后一刻，筱义抱着姚姑一跃而出。
面前，遗世独立，长发飘飘的，正是长仙君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