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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找到

藏匿区 Sieben 2024-02-25 19:29

“抱歉,我忘记了。”那人局促的笑了笑,“但是他被一家莫斯科的顶级芭蕾舞蹈团抛橄榄枝。”
“然后呢。”梁遇的心砰砰砰的直跳。
“他们剧团好像替他拒绝了。接下来几天来看他表演的观众很多。但他们剧团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被换掉了。”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吗?”
“不太清楚,但是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他失去了上台表演机会后,发了疯一样在练习室练习。我见过很多优秀的芭蕾舞者,他那么拼命地还是头一次。”
梁遇嘴快了一步:“怎么拼命?”
“他的头发就没有干过。”那人耸了耸肩,“全是汗水。”
这种情况梁遇也经历过,中考结束的那一天他和几个同学在操场上打了一天篮球,后果则是浑身酸。锻炼强度太大肌肉适应不了。连续几天,爬个楼梯都是吱哇乱叫。
“你可以去其它城市看一看,他们应该不在圣彼得堡了。”
“谢谢。”
他们不在圣彼得堡了,那应该去哪里找。梁遇不知道,他坐在广场的椅子上抬头看着远处的“洋葱头”。他突然想起了黑眼珠说的话,第六家中国菜馆。
他点了一份猪肉大葱馅的饺子,蘸着醋,吃的认真。
走不走?走。
踏上开往莫斯科的火车,梁遇也开始打开手机,学习俄语。他也学着去看窗外的美景,也学着去小心去观察每一个人,也学着去读几本书喝下午茶。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梁遇有了一丝丝的失望,在乘地铁的时候,在街头喝咖啡的时候,骑着自行车瞎逛的时候。
他陷入了一种特殊的孤独,是自己创造的孤独。
他学着去体会去感同身受。江锦云,是什么活法呢?一个女人一台相机一座城市,到底是什么感受呢?
他有幸观看了俄罗斯皇家芭蕾舞团的作品,美是美,震撼是震撼,可是他不喜欢,他失望。
有时他会迷茫,对于一切。那样的一个陌生人,牵连着母亲最后的审美能力……
七月先生,你在哪里呢?
她亲眼见到你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觉?
不知不觉,十月已经来到,也许跳舞的少年已经回国了。
他换上风衣,穿上长裤,走在街头捧着热饮,氤氲之间错落的小温情。
他窝在沙发里,肚子里一阵叫,他想起了第三家面包店。
他又回到了圣彼得堡,坐在了第三家面包店,用俄语点了几块面包,浓烈的奶油香气冒出来,贪婪地的多闻了几下。
他突然被自己一个想法吓到了:
黑眼珠会不会就是七月。
他握着面包呆呆地站在街头,他不知道。他悄悄走进了那家曾经黑眼珠走进的艺术楼,他举着面包像个傻子一样买了票,原来这是一家小到不能再小的剧院,看着干净温馨。
面包很好吃,热腾腾的,里面的奶油入口即化还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来看演出的人都很随意,懒散散的坐下,梁遇拿着面包坐在角落里,没有人管没有人会在乎。
面包很快就被解决了完了,黑眼珠没有骗他,很好吃。
等到灯光慢慢暗下来,再慢慢聚焦,一个男舞者开了个场,三个大跳,瞬间小小的剧场一下子就沸腾了,还有人吹着口哨。
梁遇呼吸一滞,他如释重负的把双手乖乖按在膝头。不用再翻照片了,舞台上的人就是他,那种感觉太直接了。
舞台上的人的头发打理的很好,像是刚刚留头发的姑娘尽量的扎了起来,能清晰的看清他的脸,甚至可以看见他发力的表情,那么努力那么坚毅那么势在必得。
眼眶慢慢变的热起来,他终于能懂江锦云几分了。
追求某种美,或许本身就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可怕欲望的体现。深陷其中,或许也想过拔·出自己,可堕落的却是,明知道,却甘愿沉沦了……
舞台上的人轻巧着地,再接着表演接下来的动作,观众席像是疯了一般。他的腰看着真不是一般的软,表演服包裹着年轻的躯体,胸腔克制的喘息仿佛也能听的一清二楚。
芭蕾的表演服多为紧贴身体,以方便动作和展示舞者美丽的曲线。
等他慢慢抬起下颌,打开双臂,嘴角显出一点弧度。
周遭都安静了,舞台上的人,踮起脚尖旋转,发力的瞬间肌肉线条也暴露无疑。
梁遇不懂他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表演,满场子坐的不少看红了眼的不良少年,
他们兴奋粗噶的喊叫着,双眼冒着恐怖贪婪的光芒。
他同样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他也想站起来大喊几声,可是他没有,他想给他一个尊重。
黑眼珠的节目几乎是调味剂一般,穿插在那些搞笑或是恶俗的表演之间。一天表演下来质量仍为上乘。身边的观众换了一批又一批,甚至出现满场子零零星星只坐几个人的情况。
梁遇一直坐在那里,远远的看。这个距离刚刚好,是一个安全的理智的距离。
后来演出结束了,梁遇才知道黑眼珠很缺钱,这家称不上剧院的表演场地,开出了很高的表演费。
他无权过问黑眼珠为什么要制造极雅与极俗的碰撞。
但梁遇知道黑眼珠一定爱极了芭蕾,那狂热的眼神以及湿透的头发是掩饰不了的。
又一次落座,梁遇脱下风衣,灰色毛线衣衬得他温润如玉。平常毛躁的小性格也仿佛被掩饰了一样。
还是老位置,挺远靠角。人们的热情随着节目的表演次数而冲淡,观众在减少,但也有坚持下来的比如:一开始看表演就乱叫乱吹口哨的“不良少年”,通常他们一身阿迪达斯,拉帮结派,爆米花吃的满天飞,口哨吹的持·久,白瞎了几张正太脸。
梁遇不可否认黑眼珠的魅力不是盖的,他也严重怀疑之前的观众是被这群人给吓走了,这哪是看芭蕾啊倒像是捧头牌。
果然黑眼珠拿了几场演出费后,背起了不在干瘪的书包,散下了半长的黑发扣上一顶帽子,夹克衫,修长的身形穿梭在人群之中。黑眼珠要走了。
一头不羁的秀发配上俊朗又矜贵的五官,梁遇一直觉得这是他见过留长头发最惊艳的男生。一颗挺拔的松树不能没有针叶,长头发再搭配他的风格更有冲击感。
黑眼珠的长相很奇怪,他的五官明明很挺拔,线条分明,明眸皓齿,但是盯久了就会产生一种“性别错觉”。
梁遇对于这一点困恼了很久,他甚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客观分析,自己是微长单眼皮,眼尾微微上挑,努力睁大眼睛的时候圆圆的有点可爱,半睁着的时候又有一点邪气和慵懒。鼻子挺高,嘴唇也挺粉,皮肤比黑眼珠白一点。这怎么看都不会往“你长得像个女生”边上靠。
对此,梁遇归结:发型问题。
前面的身影快要走远,梁遇迈开步伐跟上,接下来黑眼珠又要去哪里表演呢?梁遇感觉自己头上写了一个大大的“迷弟”的称号,顿时觉得好笑,看着列车一片片掠过的森林,梁遇偷偷扭过头朝着黑眼珠的方向看了一眼:睡着了。
到地方了,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的一个陌生的小镇,梁遇暗暗吐槽,怎么还专门往小地方钻呢?先前顶级舞团给你抛橄榄枝你为什么不要呢?
这是一家临着湖泊的小建筑,一楼咖啡厅,二楼是一群孩子学习跳舞弹琴的场地,三楼才是表演场地,通常一群小孩子跳着四小天鹅特别可爱。坐在观众席上的梁遇想:要是黑眼珠跳一场四小天鹅那该是什么盛景。
黑眼珠开始表演了,他今天跳的是巴西里奥,一个穷理发师。梁遇盯着黑眼珠的头发有点出戏,他大概知道黑眼珠为什么不去大型剧院,估计这货舍不得自己头发?不肯带发套?必须彰显自己的独特气质?
整场舞下来黑眼珠和当地女舞伴还是比较默契的,底下的观众也鼓掌,这种自由随意的表演倒是很意外。
放飞自我?也许是,当梁遇偷偷看到黑眼珠一个人坐在湖边,与远处的风景逐渐融合在一起,一坐一个下午就出去了。
梁遇水土不服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以前走的都是阳光“猛男”,因为喜欢各种球类运动,吃的也多。体态健康浑身散发着阳光的气息,即便他以前是一个不怎么听话喜欢瞎胡闹的孩子。
看看现在,体重下降,瘦的肋骨都一根一根的,梁遇对着镜子放下衣服,走进厨房笨拙的煎鸡蛋。突然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袭来,梁遇破天荒的胃疼了。头上豆大的汗珠聚集,蹲下,捂着。
这点疼不算什么,喝点热水就好了。自己安慰自己。
下午还要去看黑眼珠的堂吉诃德,梁遇彻底低估了胃疼指数。疼到最后喝了一杯热水,捂着肚子敲开了邻居老奶奶的门。
简单问候切入主题,“有肠胃药吗?”
老奶奶热情的帮助了梁遇,最后叮嘱:“按时吃饭。”
梁遇白着一张脸坐进观众席,他突然想回家了,灯光慢慢聚焦在舞台,四周一片黑,盯着舞台上控腿的黑眼珠,梁遇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令他意外的是,黑眼珠今天和其他舞者跳了四小天鹅。
梁遇破天荒觉得黑眼珠很可爱,疲惫逐渐来袭,眼前也似乎出现了江锦云的身影,那个女人趴在草地上摆弄着相机对他说着什么,下一瞬间江锦云就出现在了马路中间……
最后观众席空了,几乎所有人都走光了,也许是病了的原因,梁遇睡的有点死。他垂着脑袋睡颜安稳,倒是有点委屈他,坐在地方不大的椅子上,看起来就像是被丢弃了一样。
这时从暗处走出来一个人,他的头发似乎被汗浸湿,贴在脸上,挺拔的身姿在席间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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