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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Thelast

藏匿区 Sieben 2024-02-25 19:53

“……能和我们具体说一下吗?”
片刻后,金言呆滞的望着镜头,他开口讲述道:“我的母亲,从小孤苦伶仃却热爱跳舞,在她十几岁时被骗到一家剧院,一起的还有几十位女性。那家剧院就是我们现在所熟悉的梁家、韩家所投资建立的。十几年前,粱、韩梁家并没有现在这么风生水起、只手遮天,他们迫切的需要引资。于是,他们以那些年轻的女孩的肉体为代价……”
“然后呢?”白凤问他,“接着发生了什么?”
“他们……想要杀人灭口,只是,他们的计划被两名女性给打乱了,这两位女性分别是江锦云和张蓉,后来她们都死了,为了那些女孩。江锦云她还有另外一个身份——著名摄影师赵振河。”
“赵老师!”白凤故意惊叹以求得视频效果。
“存活下来的女孩们疯狂的逃窜着。”金言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只是活下来了的又有几个?我的母亲‘幸运的’活了下来。”
白凤质疑道:“你说的都是事实吗?你不会是想吸引大家的目光成为一名网红吧?”
金言淡淡道:“有证据的。”他从兜里拿出一支录音笔,介绍道:“这只录音笔里的音频所属于被害者杨萍的妹妹杨欣,还有市局的一名警官——赵竹生。”
他开始外放音频。
“同时,杨欣和赵竹生因想要揭开真相被追杀,他们死于马蹄湖上方的立交桥上,是枪伤,”他拆开一张叠好的纸,“这是赵竹生的尸检报告。”
白凤的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
“他为了守护正义而死。”金言的语气激昂起来,“哦,说起枪伤,我的母亲也是被他们一枪打死的,尸体在兰苑高级住宅区的一间房间里。那群丧心病狂的畜生!接受正义的审判吧,三日后我们在西泰中心顶楼见——能看到临城的古钟呢。”他好像陷入了回忆。
白凤突然补充道:“你还有很重要的一句话没有讲。”你的身世,你身上的血液。
金言狠狠地颤抖了一下,他接近乞求的看着白凤。白凤叹了一口气,“也好,就这样三日后便在顶楼揭开你自己的身世吧。”他又对摄像机说了一句话,“朋友们,支持我们揭开临城的藏匿区吧,请大家多多转发……”
关掉摄像机后金言像脱了水一般虚弱,他的嘴唇很苍白,他问,“他会看见吗?”
“会。”
“他那么聪明……”金言喃喃道。
白凤的心微微刺疼了一下。
一条这样命名的视频被发布到网上——关于临城的黑暗还有著名摄影师赵振河的死。视频一经发布就获得了巨大的关注,人们先是被标题所震惊接着被视频的内容所震惊。
视频迅速发酵,有网友为此发声;有网友@临城公安部;有的在为视频里的少年感到悲伤;有的则抱有怀疑态度。
当人们出于一个大群体时,他就会变得笨拙,以至于丧失自己独立思考能力,舆论也是如此,对被害者的同情迅速淹没了本着理性态度保持中立态度的网友。
这是白凤想要看到的。
话题越来越热,有人留下一条这样的评论——视频中的少年我很熟悉,是我的高中同学,他是在高二那一年突然转学的,很突然很突然。当初想不明白这么优秀的他为什么要从二中转走,现在有了思绪,他身上发生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他真的很优秀,优秀到整个人都在发光,上天总是爱捉弄人。叹气。
底下的人回复道:太可惜了,有的人命不好。
——可怜的小哥哥。
——有全脸照么?我感觉他好帅,以至于我更心疼了。
层主回复道:照片就不发了,真人很帅,以前是留的板寸,二中的人都知道他。
——谢谢。
那视频静悄悄的在屋子里播放着,沙发上的少年艰难地笑着,带着些悲哀,他认出了视频中的两道声音。一旁的孙凌没有去看他的神色,他被视频的内容击中了心灵,组织找到的方法竟然是这样?
梁遇猛地拽住孙凌的领子咆哮道:“这就是你们找到的办法?!揭开别人的伤口?”
孙凌的脸涨得通红,他握住梁遇的手腕:“镇静!”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梁遇松开他,怒气好像把他的心脏整个填充满了,他需要一个发泄口。拳头落在了墙壁上,顿时鲜血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孙凌知道视频上的那个男孩,在接触梁遇之前他做足了功课。
他真的没有想到,组织的办法竟然如此荒谬却有效,起码他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他知道这一做法相当于把那群人逼到了死局,也许证据还不充分,但是三天后金言从西泰顶楼一跃,那群人的死期就到了……
他看着梁遇的眼睛,没敢告诉他接下来金言会做什么?
梁遇掏出手机疯狂的拨打一个号码,他又换了一个,但是都没人接,他开始不知所措,开始迷茫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的余光扫到了孙凌,他觉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他急切的询问:“金言他在哪?我要见他,马上!”
孙凌犹豫了,他闭紧了嘴。
“你们这群无能的人啊!真他妈狗屁用没有!”他抓着外套跑了出去。
“你要去哪?”
“找他!”梁遇嘭的把门关上,他飞奔出旅馆等站到大街上的那一刻,他迷茫了……他该去那里找金言呢?金言会去哪呢?自己曾经和他又偏爱什么地方呢……
他想起了西泰,想起了那顶火红色的狐狸帽子,戴在头上两个耳朵还可以动。他的心像是被什么拨动了一样,他坐着车来到了西泰,来到了那家曾经和金言一起吃自助的那家店,他扫了一眼店铺,零零星星坐着几个人,他收回目光,转身走向了自助店对面的那片空地——可以看到对面的古钟楼。
曾经,他和他在这里拥吻,那时钟敲了十二下,他感觉自己溺死在他的温柔里。
他有多少次像抱头痛哭但都忍住了,但这一次他感受到了深深的绝望,原来互相喜欢的两个人的命运相背驰到这地步。远方飞来的大雁落到平台上,一声爆发的哭泣惊的它一个展翅便飞走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从江锦云离开自己之后,什么事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明明他咬着牙走了这么久,都快要到终点了,有人突然告诉他——别走了,你走错路了,你喜欢的人背你而行。
他离开了西泰,回到了曾经的那件出租屋的门口,这间房子早已经不属于他,但是他站在门前像一尊雕塑。
“先生——您干嘛站在我们家门口?”一个女人问他。
“抱歉,”他除了抱歉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抱歉。”
他突然想起了梁可心画本上那些恶毒的话,她说自己改变了金言的人生轨迹,这不可否认,但是,金言也改变了他的。
他们到底谁影响各自更多一点呢?梁遇突然感觉到了疲惫,后来他想了想那视频的含义——金言愿意说出那些话,为了真相,为了他们长久以来探寻的真相。
梁遇觉得他们是互相爱着彼此的,哪怕,被那些恩恩怨怨纠缠着。他现在只想让那些糟糕的事情赶紧过去,清净之后,他还要好好地和他在一起。
三天,他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度过。
临城乱成了一锅粥,话题在被人降低热度,但是几小时后它又能回到榜首,舆论相应如此巨大。也许,他们应该早一点发布证据,但是他们一直没有掌握充足的证据,没有十足的把握,会让更多人白白送命。
有人@了国家监察组,众人纷纷来到官方评论区留言,几日的新闻也开始争相播报起来,白凤知道他这一步走对了。
他拿着那把手枪像一个麻木的杀手,他迎着风,站在金言背后,他讨厌金言选的这地方,要是他,他一定会选择马蹄湖上方的立交桥。
这一次,他开了直播,他看着那些飞刷的弹幕,淡淡道:“半小时倒计时开始。”镜头一转,那道欣长瘦削的身影就伫立在风中,他好像下一刻就要跳下去了。
梁遇拿着手机,看着那道身影,他深爱的少年竟然要用这种荒谬的办法……他闭上双眼,眼泪从脸颊滑落,他说:“白凤……这就是你找到的解决办法吗?我太失望了……”
白凤将直播关闭,他注视着远处的天空,一个米点一样的东西飞了过来,白凤对那道身影说:“知道为什么倒计时半个小时吗?”
金言摇了摇头,但还是犹豫说道:“再给我一次活下半个小时的机会,谢谢你。”
白凤怔住了,“这样傻吗?”他喃喃道。
“知道那东西是什么吗?”白凤指着那米点,“猜猜看。”
“是什么?”
“无人机。”白凤淡淡道,它连接的是另一个设备,那个设备并没有用先前大爆的账号。
金言低头看底下开始聚集的人群——瞧瞧,他们都来看热闹了。他说:“我有些看不懂呢了?”
白凤笑了笑,没有说话。良久,他说了一句:“半个小时足够很多人赶到这里来了,半个小时后人们开始发现无人机所拍摄的画面,一起都刚刚好。半个小时,能做许多事情,许多。”
金言猛地扭头,他开始慌张于白凤脸上的神色,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白凤喃喃道:“都有谁会来呢?他们都会来吧。”带着肯定的语气。
古钟当当当的敲响,拉回了金言的视线,他又在多想什么?今天他的任务就是说出自己肮脏的身份并且以死明志,这也是他生命的任务。
如果,能再一次见到他就好了,哪怕只一眼。
白凤说道:“你说,万一来了太多人怎么办?”
“那就免费给他们表演了。”金言回复道。
“你会跳下去吗?”
“会。”金言对上他的眼神,“这样才能让他们更相信才是。”
白凤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盯着天台空地的面积思索着什么。
“孙凌,把U盘里的文件全部公布出去。”梁遇抿了抿唇,“照做吧,不管有用没用,我总不能看着他跳下去。”他站在写字楼的玻璃窗前,盯着那长发少年。
孙凌应了一声,他没有想到梁遇今天如此平静。梁遇看着他完成了这份工作,他的眼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一样,孙凌刚意识到不对劲,梁遇就带着一阵风跑出了房间。
孙凌没有去追,他透过那层玻璃看到了那道身影,孤单的像是一根丝线,破败的好像在流着鲜血。
梁遇慌忙的挤开人堆,冲进了西泰购物中心,人真的很多,一路穿过去,他不知道踩了多少人的脚。他顾不了那么多了,他马上要跑到顶层,马上!他扫了一眼刚刚到顶层的电梯,看来电梯是无法乘坐了,他跑到楼梯间以最快的速度奔跑着。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一个中年男人从电梯里出来,他活动了多动筋骨,一个凸起物在他的腰侧,他把手放了上去。
白凤对金言说:“开始吧,对着那台无人机。”他把手枪拿出来,扣动了扳机,他的枪指着那扇由内部通向天台的门,人只能从那里上来。
门被推开,一个尖头皮鞋露出来,一声枪响——金言怔怔的扭头,他看到白凤的枪口微微冒着白烟,他的视线慢慢移过去,他看到了粱丘泽。
白凤突然开始笑起来,“一个人吗,可惜了,本来以为是两个的。不过,我也满足了。”
又一声枪响,血腥味很浓重,白凤嘶吼道:“金言躲到我身后,快。”
他突然明白了白凤的用意,“白凤!你——”
白凤肆无忌惮的笑着,“就在今天结束吧!”他突然冲了过去,尽管一颗子弹钻进了他的身躯,但他仍向前跑着,他也向他的竹生一样勇敢了。
这一切都被录下来,终于有人发现了真正的直播间。
——卧槽!杀人了!
——他杀的是谁?
——粱丘泽!
——我的天,他他他,也太……
——牢饭啊,唉!
“砰”,最后一声枪响,白凤淡淡的笑了,他托着疲惫的身体坐到了天台上窄窄的边沿上,他虚弱的看着金言,笑了笑。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来,金言捂住自己的脸。
楼梯间的门被再次推开,梁遇克制住自己的喘息迈过身前熟悉的尸体,他看到了金言和白凤,他说:“我来了,我来了……”
“白凤,你别坐在那么危险的地方。”金言想要走过去,把他拉过来,梁遇看到了他身上大片的血迹,他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他的鼻子酸的厉害,他轻轻说:“白凤,你过来些,我还有话跟你说呢。”
白凤摇了摇头,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直播间内突然出现了这样一条消息:梁氏集团财政漏洞数据、勾结官员详细被揭发,国家监察组于2日后到达临城。
——等到了。
——该揭开这片藏匿区了。
——悲哀啊,以这样的方式揭开了真相。
——前仆后继的,有多少人为此丧了命。
当孙凌看到这条消息时,他慌忙的给梁遇打电话,快接啊!快接啊!
梁遇忽略手机铃声,朝着白凤伸出了手:“白凤,你不要小孩子气行不行,快下来。”金言就站在他身旁,那些纷乱的发丝缠在他手上。
白凤说:“接电话吧,说不定是什么好消息。”
“我接了你就下来,好吗?”梁遇接通了电话,他直直的盯着白凤看,生怕他做出什么傻事。
“成功了,监察组在路上了。”
梁遇的心疯狂的跳动起来,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去和白凤讲,他扫了一眼金言,眼里似乎含住泪水。
“我们成功了。”他只是这样跟白凤说道。
白凤咳嗽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坠落下去了,金言和梁遇都上前一步。
“把你的手给我。”金言看着白凤。
白凤的眼神很和煦,他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你们为了彼此总是什么都可以做到。”
他露出了一个委屈的表情,“我讨厌没有他的世界……”
梁遇猛地冲他扑过去,尽管他自己都可能栽下去,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白凤轻轻往后一仰,他坠入了云端,风托着他下落,他缓缓闭上眼睛,他听到的最后一点声音便是那声嘶吼的“白凤”。
金言死死抱住梁遇的腰,因为惯性梁遇差点也栽下去,好在有人紧紧地搂着他。
他把自己的脑袋埋在金言的怀里,金言轻轻地摸着他的脑袋。
“你会离开我吗?”
“我不想。”
“你得说你不要。”
“我的身体里流着肮脏的血液,我突然觉得自己不配了。”
梁遇握住他的肩膀,盯着他发红的眼睛,“你配!你最配!我们愿意为了彼此做很多事情,凭什么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不能在一起?仅仅是因为你身上流着的血液吗,那又怎样!我爱你,爱你独立的人格,我爱你,你是他们拼命留给我的礼物。为什么你感觉不到自己的价值,我从来不会因为我身上流着粱丘泽的血液而自卑,因为我知道我是一个独立的人,独立的站在这世间,我爱你无关你流着谁的血液,我爱你仅仅是我爱你……”
他难以抑制的颤抖,他咬住自己的唇拼命克制着那难以承受的、交错的情绪。
“我知道,你明白我有多爱你。”
“是的,我明白。”
白凤的墓碑就伫立在赵竹生的旁边,沈乐望着那一对碑体,陷入了沉默,良久,她说:“小凤啊,你怎么也同他那样傻呢?”
金言和梁遇站在两旁,后面站着黑压压的一大批人,各界人士,通过那场直播他们来到此地吊唁白凤,顺便也为赵竹生送上一朵鲜花。
“走吧。”他说。
“去哪里?”
“哪里都行,反正不能是这里。”
“我带你去看他乡的枫叶吧,红的正好。”
他轻轻笑了笑,他说:“你知道吗?从前,我有多期盼卷着他乡枫叶而归的你。”
“为什么偏偏是枫叶呢?”
“因为……”
每一次枫叶红了,我都能遇见你,我们总在秋的季节相见,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
未来的无数次秋的降临我们都会在一起,直到等不到最后一次秋。
(完)
番外
我和我的少年离开了这片土地,大西洋的彼岸我们见到了祝弦一、张兴泽还有我们的小鱼。
他这几年过的异常辛苦,为了竞赛他几乎没怎么睡过一个好觉,后来他主动放弃了进入国家队的资格,他说他讨厌被人注视的眼光,哪怕他是荣誉加身。
可是,我的少年曾经为了被我看见,努力的站在最高处。我知道,他总是比我付出很多很多,现在他抱着我的腰酣睡着,我抚摸着他的小脑袋,他对我异样依赖,连小鱼的醋都要吃。
我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他总是怕我离开他,我尽力去弥补,去好好地爱他。
进入大学生活之前的假期很长,我带着他和小鱼去了很多地方,他最留恋的是西海湾的枫叶树,他说这里的枫叶最不一样,要厚实一些,这样哪怕被人踩上几脚都不会裂开。
我环抱着他,把下巴搁在他的肩窝处,他咯咯的笑着。我亲他的脸颊,轻轻地,真怕把他弄坏了。
他说,我脖子上的疤痕很有特点,带了些张扬不羁的美感,他总是会说话,他总要给我描述见到我的第一面,描述在俄罗斯的邂逅。我笑着看着他,心想,上天怎么会把这样可爱的男孩子送给我,夸他的时候他的小表情总是欠欠的,他的眼尾最勾人,能把人摄住,真是个男妖精。
不能让他知道的,不然他可能“气急败坏”的打我一拳,力气之大就再也跟男妖精沾不上边了,你说他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呢?他还不自知。
教堂里,神甫问我会一直爱他吗,我坚定不移的回答了,余光瞥见他在轻轻地笑。
轮到神甫问他,他却久久没回答。你看他总是喜欢捣乱!我带着歉意的向神甫说,抱歉我的男朋友是个文盲,听不懂英文。
神甫恍然大悟,拿着流利的中文问了他一遍。
他轻轻的笑,笑的像一只小狐狸。
“我当然愿意。”
我也笑了,也不知道笑起来像什么。
后来,神经性头疼的事情被他知道了,他紧紧地抱着我,像是要把我融进他的怀里。
我说:“想你想的。”
“那我会负一辈子责的。”
“好啊,诶呦~脑袋好疼。”
“装痛的话就减十年。”
我立马不痛了,看他一副洋洋得意的小样子,真是气得我牙根痒痒,“这样的话,那我就不装疼,我装疼为不疼,每装一次你就加十年。”
“无赖!”
“跟你学的。”
他抵住我的额头,“不准学,我说了算的……”
“好好好,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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