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好歹也是一颗歪脖子树

清妃抬头看向我，眼中晶莹闪烁，嘴角微笑恬静，随后朝我跪拜下去。
我弯腰去扶，却始终拗不过她的决心，只听她道：“长安公主九死一生救家弟性命，清绝无以为报，只能每日吃斋念佛，求佛祖保佑长安公主一生顺遂，健康平安。小凤，跪下，叩拜恩人。”
我看了慕容止一眼，他当真掀起前袍衣摆。
我另外一只手又连忙拉住他的手臂，止住了他下跪的动作，“诶，慕容止，你不是吧？”
他表情依旧，可，眼底光芒别扭的变化着。
我朝他轻轻一笑，“放心，好着呢！快起来，这不是折煞我吗？”
梧桐宫的后院竹子繁茂，如今秋过中旬，自有三分凉意。
听着风吹竹子的声音，我坐在院中修砌的石凳上。
“刚醒来，还是不要吹风的好。”
“无碍，其实，我是有一事要与你商量。”
“在这皇宫之中，撑到如今实在不易，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寻一庇护。”我终是忍不住朝他抛出橄榄枝。
“不如，去碧月宫，常住临苑，我虽算不上大树，可，好歹也是一歪脖子树不是？”
他像是忍无可忍，嘴角抽了抽，不知是在笑，还是在隐忍我的比喻，后，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开口道：“其实，那酒应该是我喝的，你一个女子，怎得这般莽撞？”
“小凤凰，我可早已说过，你这条命是我的，哪怕是你要拿去，也要问问我的意见。”
而后，是我一再追问他要不要长留临苑，他终是拗不过我答应了，我才算离开。
其实，我也不知为何像着了魔似的，非要亲自过来看看他是否还活着，最后又做出想要给他一方净土的决定。
我离开时，他叫住我，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皇姐刚才的叩拜礼，是我鲜畏族最高的礼仪，那是跪拜长辈的礼仪，可……见，她已经将你当做今生最不能辜负的人了。”
我当时微微一笑，打趣道：“哦，那么……你呢？”
他好像并未想到我会有此一问，震惊了片刻，没有回答，便转身离开了。
可，回到碧月宫，我便觉得这些话带着三分……怨恼。
怨恼为何要与他有牵连？怨恼为何不像别人那般对他？甚至怨恼为何要多管闲事去救他……
“如果有一天，你死在外面，可，不要说你是我穆有枝的徒弟，我丢不起这人。”君兮及近抓狂道。
“小师父，我不是你徒弟，那还是林长卿那怪老头的徒弟不成？这样一来，我岂不是要被迫叫你一声师兄？这……不好吧？”我有时候也十分怀疑，上辈子君兮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否则我怎么这么爱和他对着干？
“你……你这般不尊师重道，真的是……真的是气煞我也！”
“诶，安了，气大伤身。小师父，弟子可否请教个问题？”
君兮翻了个白眼，吐了口浊气，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说！”
“为何一个多月的时间，清妃身体还如此虚弱？”
他再次瞪了我一眼，“自己的身体倒是不关心，她伤及五脏六腑，就算是大罗神仙相救，也不可能恢复如初了。”
“还有几日可活？”
“为师再怎么说也是医圣，拼尽全力救活一个人只让她活几日，我是要砸自己招牌吗？她不是高烧不退，而是身中奇毒，毒素没办法清除，最多六年阳寿，不能再多了。”
“我的毒素你有办法，为何她的……”
“长安公主，不要太过分，她是长时间服用毒药所致，毒素沉淀已久，你虽是喝了毒药，可，那药不甚猛，虽未及时服药，可，也算解了毒，怎能相比？”
也就是说，清妃本就中了毒，如若不是这次误打误撞，可能不久之后也会毒发身亡。
自他们进宫以来，清妃受尽恩宠，饮食方面也是父皇最信得过的司膳公公亲自过问，不可能给人机会下毒。
除非……她自己给自己下毒。
我眼前浮现出清妃温柔绝美的面容，不过与我同样年纪，虽心思深重，可，为人和善，知恩图报，比之那些个笑里藏刀，两面三刀的人实在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可，这样的人，却要有如此的命运，真真是不得不感叹一声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可，六年以后，失去了最爱的人，慕容止要怎么办？
“哎，师父，想必父皇已经知道我醒了来，要不要给我画个惨兮兮得妆？等下父皇肯定就来看我了。”
君兮好似看一个无药可救的神经病似的，“不用画，你现在就已经很惨兮兮了。”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虚情假意的人，父皇和母后终于算是来了，不是因为她们不爱我，而是，在这宫中他们离我距离最远。
想当初，这是我选的偏僻的地方，自然是方便我为所欲为。
我一个挺身躺在床上，君兮为我盖上薄被。
我便听见母后压低声音问君兮，“不是说已经醒了吗？”
“哦，刚才吃了药，体力不支，又睡着了。”想来君兮说这话是面部红心不跳的，高手在各方面他都是高手。
“陛下，我们还是回去吧！万万不能打扰了遥儿休息。”母后期期艾艾的声音响起。
我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用力过猛，竟真的不受控制的咳嗽了起来，母后为我拍背顺气，父皇在一旁询问君兮有没有事。
“无碍，一时情急而已。”
我停止了咳嗽，母后却默默垂泪，“遥儿，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我安抚了母后后，转向父皇，仗着伤势，直截了当的开口，“父皇，儿臣与那小凤凰一见如故，宫中玩伴甚少，可否将他赐予碧月宫？”
“你怎如此不知悔改？为了他大闹金銮殿，饮毒酒，如今醒来，不知安慰为你日夜担忧的母后，却提出如此无理要求。”
我无语，这撞了南墙还不知回头的脾性，还不是因你而来？
“父皇，儿臣不过视他为知己。”